沒有陽光的早晨(之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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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暴的大雨鞭笞著大地,烏雲低的仿佛下一刻就會壓到房頂上。明明是白天,在路邊的煤氣燈照不到的地方,必須將手里提的防風馬燈開到最大才能勉強清楚腳下的道路。

「這樣是不行的!」

克勞斯少校的聲音剛出口似乎就被狂風卷走進唰唰作響的雨幕,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怎么辦?」

那個正一邊按住雨披的兜帽一邊艱難的和吹動雨披下擺的狂風搏斗的雙馬尾女孩的聲音從後面不到一米處傳來。兩人把聲音放到了最大才能勉強聽清楚對方在說些什么。

聽不懂所以就不用管,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佐天淚子悻悻的眯著眼向下面。

這里已經是順著山勢修起的小鎮的最高處。居高臨下,即便是隔著密集的雨幕,仍然可以很清楚的到灰蒙蒙的背景中到處都是影影綽綽移動著的燈光。燈光或三三兩兩,或聚集成群,清晰標出了小鎮的輪廓和街道,隱隱的人聲從那邊透過風雨,頑強的傳了過來。

他們幾個現在正站在要塞的大門處。一條河流深深的切入大地,將要塞與小鎮分開來。平日里安靜馴服的就像是綿羊一樣的河流露出了猙獰的面貌,渾濁的水流從上游的滾水壩上端漫溢,勢若奔雷的俯沖下來,在石頭與混凝土的壩底飛濺起甚至比兩岸還要高的渾濁水沫,夾雜著落葉、樹枝乃至載浮載沉的石塊,轟鳴著的從腳下流過。

「掉下去的話一定會沒命!」

稍稍透過橋欄往下了一眼就覺得頭暈目眩的佐天連忙後退。即便如此,河水不斷拍打在橋墩上的劇烈震動仍然讓她有些不寒而栗,仿佛下一刻這布滿了鐵銹,甚至長上了青苔的鋼梁橋就會帶著她一起,從堆積起來的石頭橋墩上翻倒下去。

「我知道了!」一道靈感猛的從她的頭腦中閃過,佐天欣喜的大叫了起來。不過卻馬上又沮喪了起來:那個被自己一句話就嚇得掏出槍來指著自己的雙馬尾少女想也不用想就可不能聽自己的主意,而另一個大叔雖然起來相當通情達理,但要怎樣才能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呢?這里的人既聽不懂日語也聽不懂英語,會說他們語言的老師還在橋的那一邊,即便用力叫喊他也未必聽的見。

「小姑娘,你知道了什么?」

瞬間撕裂整個天地間雨幕的閃電光芒中,那一句日語比接下來經過群山反射而滾滾不絕的驚雷更強烈的震動著佐天淚子的心靈。

愣在那里足足有十秒鍾時間,直到雷聲滾滾的遠去,她才不管不顧的轉身向著感到她精神強烈震動而趕過來的阿斯拜恩奔去。

「老師,他會說日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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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伊迪亞語有這么稀罕嗎?」

要塞的屋檐下,中年大叔詫異的著眾人。

要塞外部地方很小,除了一些根本不可能上去的危險懸崖之外空地實際上很有限。除了還在搜索要塞內部的菲莉西亞-海德曼少尉和寒凪乃繪留下士之外,搜索完畢匯合起來的軍士長等人都在這里了。一見到前輩和伙伴,心中半點也存不住事情的二等兵就將少校能聽懂面前少女的語言,並且也會說的事情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個干干凈凈。這自然引起了其他兩個女性極為驚訝的目光。

很快,克勞斯的神色就轉為釋然。

「也難怪呢。軍方用伊迪亞語為基礎做通訊密碼這種事情,恐怕海德曼少尉都不清楚。不過,這么多年來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么流暢自然的說伊迪亞語。」

「伊迪亞語……密碼……居然有這種事情。少校,來你也不僅僅是只軍齡比較長呢。」有著一頭讓人羨慕的烏黑發亮的長發和誇張的身體曲線的和宮梨旺軍士長的目光意味深長的在克勞斯身上掠過。

「那是當然了!」還沒等克勞斯說話,雙馬尾少女就搶先挺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胸脯,仿佛前輩所感慨的對象就是她自己一樣。

「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吧。」

眼眾人的討論已經偏離了一開始的方向,有著深棕色頭發和眼睛,卻長著一副典型的東方人輪廓面孔的空深彼方二等兵不由得發言重新將眾人的注意力集中在目前最緊急的事情上。

「這件事情嘛,這個小姑娘已經有了頭緒了。」

克勞斯摸了摸自己的絡腮胡子,然後轉頭用佐天聽的懂的語言問她:

「會說伊迪亞語的小姑娘,你剛剛想到了什么?」

「誠也……」

「誠也……」

在軍用越野車刺目的頭燈光柱引導下,成群的人提著油燈和電石燈集中到奔騰咆哮的河流附近的街道上,無數瞪大到極限的眼睛隨著燈光仔仔細細的搜索著每一寸土地,此起彼伏的呼喚聲刺透雨幕,在很遠的地方都能聽得到。

然而這一次,所有人的心中卻希望不要有任何的回應和發現。

「先搜索河邊。」努力回憶著社會課上的防災教程,佐天淚子這樣說著:「河邊是最危險的。排除了那里之後,其他地方都可以慢慢來。」

小鎮上淳朴的居民寧願慢慢來,哪怕是慢慢來一個晚上!他們寧可自己被淋得透濕,渾身冰涼腿腳酸麻,也不願意自己的呼喚和目光引來最壞的結果。

「所以說小孩子才真的是很麻煩!」

抓著方向盤,隨著不自覺的用力,軍士長的指關節越來越白。剛剛搜索要塞外面的時候被淋的透濕的頭發粘成一縷一縷搭在雨披下的衣服上,殘留的雨水順著頭發流下來,粘在衣服上又被體溫一蒸,潮呼呼的十分難受。

和宮梨旺煩躁的呼吸著,仿佛又回到了那個令人傷心絕望的雨季。自己來到報時要塞那一年的雨季。

是的,現在的情景,不是和那個時候一模一樣嗎?自從那個美麗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下渾濁的河流之中,還來不及從哀痛中醒來的自己就突然發現,原來那個身影面對的東西,那個身影一直替自己遮擋的東西,竟然是那樣的沉重和黑暗。無法面對那蜂擁而來的一切,絕望和驚慌中的和宮逃跑了,逃到了這里,報時要塞。只有在這里,那些大人物眼角都不屑於瞥的這里,她才能感到一絲絲的安心。

「前輩!」

副駕駛位置上雙馬尾少女猛然驚叫。下意識的一腳踩上剎車,和宮的身體往前一傾,偉大的胸懷就猛然撞上了方向盤,要不是有這一下緩沖,她的腦袋非得敲在擋風玻璃上不可。

小小的身影就像是巨大的老鼠一般敏捷的從車子前方跑了過去。連雨幕也遮不住的刺耳剎車聲一停,雙馬尾少女猛然就躥下車來。那個小小的身影一驚,似乎想躲回兩排房子之間向上的細小台階通道中去,少女再怎么說也是經受過訓練的正規陸軍軍人,三步並作兩步,落在雨披上的雨水還沒流到地上,她就已經牢牢的抓住了目標。

「你,你是由奈美那里的……」一眼就認出了抓在手里的小女孩,暮羽因背著車燈而顯得黑黝黝的面孔上唯有風鏡下的兩只眼睛像是燃燒一般閃著亮光。

「這么大的雨不顧由奈美的擔心跑出來……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吧——說!誠也在哪兒?」

「有了!」

此時,肆虐了差不多一小時的烏雲似乎也累了,狂暴的大雨這個時候稍稍稀疏了一些,天也漸漸的亮了起來。趁著這個機會,幾只望遠鏡從河流上唯一的橋梁,也就是報時要塞前面的這一座搜索著在岸邊不到的岸壁下方。憑著西斯敏銳的直覺,佐天淚子首先有了發現。盡管聽不懂她在說什么,但乃繪留和菲莉西亞立即就順著她指出的方向過去,隨後齊齊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一棟與其說是房子倒不如說是四堵牆的廢墟孤零零的聳立在一小片幾乎與暴漲的河面齊平的土地上,背後就是高峻的岸壁。一條上去只有山羊能走的小徑蜿蜒盤曲在陡峭的岸壁上,是能到達那塊小小的平地的唯一途徑。

廢墟占據了平地大概一半的面積,而在另一半上,一個小小的身影似乎在忙著什么。

本來即便有著佐天淚子的指引,這么個小小的身影在雖然逐漸稀疏下來,卻仍然足以遮蔽大半視線的雨幕和昏暗的光線下也很容易被人忽略過去。然而,那里一片飄舞的淺色蓬布就像是兩軍陣前的旗幟一樣引人矚目。如果再不到蓬布旁邊正在忙活的身影,無論是少尉還是下士也干脆別在這要塞呆著,趁早回後方坐辦公室,或者干脆退役吧!

「危險!」

尖銳的呼嘯聲中,突起的大風順著河谷猛吹了過來,黃豆大的雨點打在雨披上劈啪作響,甚至透過厚厚的橡膠雨披和衣服打的皮膚生疼!一時間站在橋上的幾個人都被雨披帶動了好幾步,紛紛抓住鐵欄桿才穩住身形。然而無論是菲莉西亞還是佐天,此時都毫不顧忌晃動著的鐵欄桿發出的哀鳴,抬起身體大聲喊叫,仿佛這樣就能引起那個小小身影的注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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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死……」

當為了移動方便而干脆綁在腰上的蓬布上傳來那陣風勢不可擋的力量時,恐懼難以遏制的抓住了誠也意識,在身不由己的移動中,六歲的男孩只能眼睜睜的著渾濁的河水越來越近,沖刷在岸邊激起的滿是泥土粉末的水沫已經濺入了他的鼻孔,土腥味一陣陣的沖擊著他的意識,一時間惡心的都要吐出來了。

腰間猛然一輕,絕望的閉上雙眼的誠也猛然覺得眼前閃過一道亮光,即便有眼瞼的阻隔,那亮光依然刺的眼珠生疼生疼。

「別怕,美夕別怕。」

大概是相當近的閃電吧。反射式的,誠也呢喃的說出了習慣性安慰的話。那個比他還大一歲,的女孩,在這種天氣里永遠也別想和有平常一樣的姐姐架子,把被子蒙在頭上劇烈發抖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如果沒有自己或者由奈美姐姐在她身邊安慰的話,恐怕她會哭上整整一個晚上吧。

下一個瞬間……

沒有從空中下落的失重感,也沒有水流猛然拍打在身上的碰撞感,更沒有液體嗆入口鼻時粘膜的劇痛。一股龐大的力量扯著他的領子猛然向後退去。

「哧!」

猛的覺得背上一涼的誠也再也顧不上其他。一睜開眼,果然,這件自己最喜歡,即便打了好幾遍補丁也舍不得拆開來讓由奈美姐姐做抹布的運動衫被整個扯破了。幾乎有誠也整個背部那么大,帶著一個大大的白色「7」的橘紅色的衣料正從牢牢抱住自己腰部的男人的另一只手里脫落,在狂風的吹拂下就像是猛然獲得自由的精靈一般,以不可思議的輕靈身姿瞬間就蹤影不見。

憤怒的誠也回頭沖著那個男人大喊,然而震的岸壁都簌簌發抖的雷聲恰巧就在這個時候傳來。男孩的小小憤怒一下子就全部淹沒在在兩岸的高峻岸壁間反復回盪雷聲和之後一下子又密集起來的雨點之中。

眼見對方對自己不理不睬,誠也再憤怒不過了。這個年紀的孩子性子一起來不管不顧的性格讓他猛然張開嘴巴,低頭就咬在男人的胳膊上。

男人低低的痛叫一聲,手一松就讓誠也跳下了地。一不做二不休,泛起倔犟勁頭的誠也順勢一腳就狠狠踢在男人的小腿上。

「好痛!」

這次叫痛的換成了誠也,對方的腿骨就像是鋼鐵做成的那么硬。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了出來的誠也,這個時候腿還沒斷就已經算是身體發育情況良好的證明了。饒是如此,幾乎從未體會過的劇痛讓他抱著腿倒在了地上,吸飽了水分的疏松泥土一下子就讓他半邊身子浸透了泥漿。

跌跌撞撞撲過來的墨埜谷暮羽一下子就抱住了誠也,也不管他身上骯臟的泥漿。剛剛誠也被蓬布裹卷著飛起來的一剎那,在那條小徑上只走到一半雙馬尾少女幾乎想也不想就猛撲了出去。然而那個距離實在是太遠了。她只能眼睜睜的著蓬布和誠也飄向遠方。一個從她上方呼嘯而下,與其說是奔跑,不如說是墜落的姿態直直的掠過去的身影,成了出現在少女不甘的眼睛中的最後一幕。隨後,一道幾乎將整個河谷和小鎮都漂白的閃電耀花了暮羽的視野,大片的青紫色傷痕讓她一時間什么也不見。

直到確認了懷里男孩的體溫和心跳,暮羽才松了口氣。這個時候她才感到腰里的繩子綳得緊緊,腰椎也痛的要死。那里一定會出現瘀青吧?少女這樣懊惱的想著。

「放開我,快放開我!」

男孩用力掙扎了起來。雖然少女身上那不同於由奈美姐姐的味道也很好聞,然而就在眼前的那個紅底白色勃艮第十字刺綉徽章卻狠狠刺痛了男孩心中最柔軟的部分【注】。

「你個混蛋!」完全不顧男孩的掙扎,暮羽將他狠狠的抱在懷里,以不輸於他的音量大喊:「大家都出來找你了,你知道大家有多擔心嗎?」

「我只要保護茄子——救我?那是你們自己要來的,關我什么事!放開我!」

「茄子?這個嗎?」

三十二個小時之前還只能倚著小樹坐在那里只剩下喘氣力量,又在三十二個小時的時間之內根本沒合過眼的男人的聲音,淡淡的回響在暮羽的耳邊。隨後她便感到懷里的男孩渾身猛的僵硬了一下。

「噗通!」

復數的細小落水聲在河水的奔騰咆哮與密集的雨聲中是那么細微。然而暮羽能感到懷里的男孩在一瞬間的平靜之後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你,你竟然……」

誠也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完全出乎暮羽的意料之外。懷里猛然一輕,男孩的身體隨著一聲幼獅般的怒吼,瞬間就脫離了她的束縛。

怒吼只到一半便無聲無息。又是一道閃電,視力逐漸恢復的暮羽正好到誠也小小的身體被輕輕松松的一下子拍翻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