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在異鄉為異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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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熏豬肉餡餅和烤蘋果。給這孩子來個薄餅卷香腸,甜點就要年輪蛋糕好了。」

時鍾指向六時整,早上事件結束後就在醫務室休息的西斯武士和負責照顧他的學徒的身影准時出現在廚房。和稍嫌畏縮的學徒不同,阿斯拜恩那態度簡直讓永久固化level5自來熟的佐天淚子佩服的五體投地。落座之後了一眼桌子上堆滿的食材和在鐵板上正吱吱冒油的香腸和熏豬肉,阿斯拜恩向著穿著圍裙的金發女性這樣說著。

「我說……你啊!」

打阿斯拜恩露面,他對面的雙馬尾少女就把雙手抱在胸前,額頭上突突的冒起青筋,一邊的眉毛一跳一跳。聽到他的話之後更是火冒三丈,雙手舉起就要往厚重的長條桌子上拍去。

「呦,客人你點的真是地道吶。」

穿著圍裙戴著圓眼鏡的金發女性的話讓雙馬尾少女的氣勢一下子就像被戳破了的氣球般泄了下去。發出「隊長你怎么能這樣」哀鳴的雙馬尾只能眼瞅著自家隊長轉身一只手就夾起餡餅和褐色的薄餅攤在鐵板上,而另一只手則拿起兩個雞蛋輕輕在鐵板邊緣連續敲破。清澈的蛋液裹著蛋黃滑落在能當鏡子用的閃亮鐵板上發出哧的一聲響,瞬間就在香腸和熏豬肉冒出的油脂中凝固出黃心白邊的盛開花朵。

「好香!」

佐天淚子抽著鼻子聞著雞蛋在融化的脂肪中微微散發出的焦香氣息。雖說她的廚藝也算是很說的過去了,可再怎么樣,受制於學園都市給平民學生的一體式公寓的簡陋設備,特別是那悲催的電爐功率,佐天平時都只能做一些咖喱啦,燉肉啦一類的燉煮類食物。在這么近的距離,感受著明火的熱量,鐵板上食材散發出的微微煙氣和油滴細微的爆炸聲分別刺激著嗅覺和味覺讓唾液和胃液同時涌出來,整個人都一下子進入進食前的振奮狀態,對少女來說從進入學園都市以後就是再也沒有的經歷了。

「多謝呢。」菲莉西亞-海德曼少尉雖然聽不懂伊迪亞語,但少女那贊嘆的語調卻是她從軍以來就不知道聽了多少次了,所以很自然的眯起眼睛,回頭向佐天露出了小鎮上酒館的侍應自愧不如的甜美笑容,骨瓷般細白的膚色和閃耀的淡金色頭發映襯下,充滿了成熟氣息的美麗面容得佐天一下子就呆住了。

「喂……我說你啊。」著佐天淚子的表情,墨埜谷暮羽嘆了口氣,雖然明知道不可能被聽懂,身為軍人,不,身為女人和人類的責任心仍然使她不忍心再到被隊長外表欺騙的無知少女出現了。湊到佐天耳邊,她用最低的音量開始嘀咕:「別露出這種表情——那女人切開來的話,里面全都是黑的呢!」

「小暮羽?」

仿佛背後長著眼睛,菲莉西亞不緊不慢的聲音讓暮羽猛的打了個哆嗦。而佐天則茫然的左右,忽然就笑了起來,對阿斯拜恩說了一句。後者嘴角抽了一下,一直若有若無的譏諷般的笑容消失無蹤,代之以真實的苦笑。

「她說。」阿斯拜恩著眼睛斜著一遍,卻支起耳朵暴露出內心的好奇,用手緊緊揪住自己一邊的馬尾基於後天養成的矜持不願意發問的暮羽,最終在佐天催促的目光下當起了兩個少女之間溝通的橋梁:「菲莉西亞小姐真的很有威嚴,就和生天目老師一樣。」

「生天……目,好難發的音。那又是誰?老師?這名字倒挺好聽的……是女性嗎?」

「『老師』不是名字,是職業。用赫爾維西亞語來說,就是professeur。」

寒凪乃繪留半死不活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用聽起來隨時快斷氣的聲音說完了這一句之後,她的腦袋就猛然歪向一邊,覆蓋到下巴的白色頭發順著重力散落在她的臉上。整個身體軟軟的把全部重量都壓在攙扶著她的空深彼方身上,在後者「乃繪留加油啊」的驚叫聲中,險些就把兩個人都帶倒在地上。

從早晨那件事結束之後一直到現在,身為駕駛員兼機械師的白發少女都在忙著擦拭和清理從艙口和底盤接口沖進戰車內部的雨水。雖說這舊時代的建御雷神到現在只要還能動這個事實就已經證明了它的身體的結實程度,但身為完美主義者的機械師少女仍然花了將近八個小時,一絲不苟的清理了能清理的每一寸地方。對於和佐天淚子同齡的她來說這樣的勞動強度實在是太大了,現在這種快要斷氣的樣子,實在是理所當然。

兩個少女都被乃繪留出人意料的行動嚇了一跳,交流自然是無法再進行下去了。佐天猛然從座位上站起來,一個箭步跨出就攙住了乃繪留幾乎都垂到地面上的另一只胳膊。兩個少女一起努力著把第三個少女架到她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merci。」閉著眼睛的乃繪留用低沉的聲音道謝。

「de……derien。」佐天用剛剛從阿斯拜恩那里學來的蓋倫特語現炒現賣,笨拙的小舌音讓眾人都露出會心的笑容。甚至就連歪倒在椅子上的乃繪留的嘴角也辛苦的翹了一下。

「哦哦,好豐盛啊!」

各拎著一個深綠色玻璃瓶的兩人先後走進廚房,後面的中年大叔誇張的感慨著。這次輪到暮羽站起來,從前輩和少校手里接過酒瓶,熟練的用開瓶器打開之後將介於淺褐色和金色的酒液慢慢的傾倒進高腳玻璃杯。一股奇特的芳香頓時彌漫在廚房內。

「這是……蘋果白蘭地(calvados)?」

要在西斯武士臉上到驚奇的表情那真是難如登天,不過他現在還真是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倒不是因為自從進了無法地帶之後就再也沒見到這種需要用蘋果作原料的奢侈品,也不是因為暮羽毫無猶豫和疑問的將她自己、佐天和另外和她差不多大,最多不會超過十六歲的少女面前的杯子也倒進酒液的動作,而是……

拿起高腳杯微微晃動著杯子讓酒香更充分的散發出來,然後將杯口湊在鼻子上深深的吸了口氣,克勞斯少校留著整齊的絡腮胡子,線條剛硬的臉上露出了迷醉的表情。

和記憶中二少的陶醉表情,幾乎是一模一樣啊……

如同鑰匙一般,某種記憶從精神深處浮現。那是什么時候?六歲還是七歲?鎮長家那個夏天出生的金發小子,每當從他自家酒窖里弄出來裝在同樣的綠色玻璃瓶里的松香般顏色的液體時,都會請包括自己在內的男孩女孩們分享。這當然不會是出於純粹的好心,只不過是拖著大家伙兒一起來個法不責眾,免得讓他老爹用能把凍土豆捏成爛泥的大手把他的屁股打爛罷了。

當教室窗戶外面能把肺里的毛細血管凍裂的寒風呼嘯著肆虐時,即便二少慳吝的只讓每人喝一口,可那火流一般沖下胃里的液體幾下呼吸間就能讓人渾身充滿了飄飄然暖洋洋的舒服感覺實在是讓人無法忘記。

伴著這種感覺的,永遠都是那個雖然不是一開始就住在拉普蘭,可和自己有著從一年級下學期轉學過來到十二年級畢業為止,都抽簽分到同一張桌子這種原力也無法解釋的奇妙孽緣的黑發女孩的喋喋不休。

整整十一年啊……即便後來自己光明正大的拿著雜貨鋪老板給的打工報酬,從已經沒有力氣再把凍土豆捏成爛泥的鎮長手里換來比二少當年弄到的強得多的陳酒時,只要被她到、聞到甚至聽說,那說教就從來沒有中斷過。

「別……」

衰弱的精神力量再也無法阻止本應死死封在意識深處的記憶。就像即便隔著要塞厚重的磚牆仍然能聽的一清二楚的那條河流一樣凶猛,即便徒勞的緊緊閉上眼睛,記憶中一個個畫面仍然掠過了他的眼前。最終,定格在一雙有著細細彎彎的煙青色眉毛下,如同拉普蘭冬天的夜空一樣明凈的黑色眼睛上。

西斯武士驚奇的發現,即便是經過了這么多年,可自己卻仍然記得一切細節,包括女孩左邊的眉毛比右邊稍稍長出一點點的事實——這個事實在超過十年的時間里從來都沒有改變過!而那聲音,那隨著歲月的流失,剛開始時略顯尖利,後來變得沙啞,再後來充滿了柔美的魅力的聲音,每一個音節中都充滿了從未發生改變的堅定,反反復復的在他耳邊清晰的回盪著。

清晰的就像是她再一次親眼到此時自己握著酒杯,沖過來在自己耳邊生氣的大聲說著那句話一樣。

那句話是怎么說的來著?

音量只到耳語的程度的卡尼迪語,無論是在爐子前忙活的菲莉西亞還是正排成一隊伸出盤子承接自己那一份的女孩們都沒聽到。只有聽力讓所有人都感到驚奇的空深彼方疑惑的轉頭了吐出無法聽懂音節的西斯武士。

克勞斯輕輕晃動酒杯的動作停下了,停在那里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輕輕啜了一口如寶石般漂亮的酒液。含著酒液品味了差不多整整一分鍾才長長的呼出一口長長的香味和酒氣。當雙馬尾的少女帶著瞎子都得出來的討好態度將盛著煎蛋、熏豬肉片和餡餅的大盤子放在少校面前時,仿佛在彌漫的食物的香氣下的克勞斯等不及似用指頭敲擊著桌面催促著還在慢慢騰騰解圍裙的菲莉西亞。一串雖明顯透出生澀,卻大體不差的嗒嗒聲節奏分明的響起。

那是新伊甸的通用信號。

稍稍低下頭掩飾從瞳孔中泄漏出的些微紅光,長短不一的敲擊聲通過異株湖中央總線第五插槽的通訊芯片的工作,化作一個個塔什蒙貢字母從阿斯拜恩視野中打開的狹長窗口里飛速掠過。

「很多的事情,發生了。」

「呵……也只有這里才能享受到這種享受了呢。」

酒足飯飽,杯盤狼藉。空了的玻璃瓶在桌子上滾動,報時要塞的成員和佐天的酒量顯示了出來:有著報時要塞no身材的軍士長和已經累的快斷氣的白發下士還沒等甜品上桌就把頭錘在了桌子上發出巨大的響聲;菲莉西亞隊長臉上升起迷人的淡淡紅暈,在暮羽端上來的甜品剛進到嘴里的時候就失去了意識;彼方和佐天都臉色通紅,但意識來還清醒,正在幫著一點醉意都沒有的暮羽清理桌子和餐具。

「要嗎?」走廊的巨大窗戶擺著鏤著花紋的鐵質桌椅,報時要塞內唯二的兩個男人相對而坐。一口將暮羽精心煮的咖啡喝干,隨後從胸前的口袋里掏出香煙,克勞斯將煙盒伸向阿斯拜恩。用手指在白色的紙盒底部一敲,一根香煙就被震出了半截。

「謝謝。」阿斯拜恩輕輕搖了搖頭,端起了咖啡先聞了一下,然後才慢慢品味了起來。

「呵呵。」叼起香煙,隨後劃了一根火柴將煙點著,克勞斯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後朝天上悠然的吐了個煙圈:「的確是賽維勒人呢,泰迪斯人就不像你們這樣討厭香煙。」

「生理問題——就算是薩沙人也解決不了。」阿斯拜恩不動聲色把椅子挪遠了幾米。或許對別的種族來說,將煙葉慢慢燃燒產生的香醇煙氣吸進肺里乃是至高的享受,是在辛苦的現實生活中一點寶貴的調劑,甚至那些工作條件最艱苦的米瑪塔爾奴隸礦工如果沒有香煙和古柯葉子就會不顧一切的暴動。然而對有遺傳性過敏體質的賽維勒人來說,富含眾多生物鹼的煙霧簡直和殺蟲劑沒什么區別。

兩秒鍾後,驚奇的神色再一次出現在阿斯拜恩臉上:雖然臉上浮出了肉痛的表情,但克勞斯仍然把大半根香煙狠狠的掐滅在背後窗台上的花盆里。

「這么著我干嗎?」克勞斯自失的一笑:「艾瑪人為賽維勒人著想就那么奇怪嗎?」

「太奇怪了。」阿斯拜恩以堅定的姿態點頭:「就像鳥在水里游,魚在天上飛一樣奇怪。」【注】

艾瑪人,無論是卡尼迪族還是塔什蒙貢族,都很驕傲。推翻曾經不可一世的原力隱修會,並建立起比隱修會還要龐大的帝國的他們,有理由也有資格驕傲,特別在阿斯拜恩這樣的原力使用者面前。戰勝者對戰敗者——即便那場戰爭早就隨著歷史的遠去而只作為有關中學歷史考試的成績而儲存在新伊甸大多數居民的記憶中——的態度,理所當然就是這樣。即便現在遭到了聯邦的壓制和米瑪塔爾的內外夾攻,即使艾瑪起源的普羅維登斯星域都在那場慘烈的戰爭之後化為薩沙殘部和海盜勢力橫行的無法地帶,這些頑強堅韌的就像是超新星諾克石一樣的艾瑪人仍然堅持著他們的驕傲。如果有人想打破這比他們的生命還要重要的驕傲,那還不如殺了他們來的容易。

「太多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克勞斯將雙手交叉在腦後,靠在椅背上,臉上卻閃過了一絲苦笑:「你能想象一個手持射彈武器的艾瑪軍人嗎?」

阿斯拜恩搖頭。就像他們的驕傲一樣,艾瑪人對光束武器痴迷到了頑固不化的地步。被列入正式的裝備采購清單的導彈,大多數艾瑪正規軍人也嗤之以鼻。更不要說米瑪塔爾人的標志性射彈武器了。

沒有驕傲也不守戒律的艾瑪人,還是艾瑪人嗎?

「坐在你面前的這個就是。」拍了拍腰帶上的牛皮槍套,克勞斯的臉上一瞬間出現了回憶的神色:「反正現在我是想通了。就像你們西斯的那句格言說的一樣,永恆不變的只有滅亡。艾瑪的驕傲如此,艾瑪的戒律也是如此。」

「黑暗,是黑暗,不是滅亡。」

「好吧,永恆不變的只有黑暗。聽你的。」克勞斯的眼角瞥向走廊外面的天井的水池那里,因為酒精的刺激,有著三個少女的那里顯得異常吵鬧,即便是隔著厚厚的玻璃窗也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