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漫長的一天(之七)(2 / 2)

如果弗朗茨皇子有這樣的大能,將人心操縱玩弄到這等程度,那四年前他又怎么會毫無防備的被伊利亞-阿爾卡蒂亞從右側殺入,大敗虧輸到甚至將自己的性命交代在那里了?

不,此刻再追究這些毫無意義!

腦仁隱隱發疼的加利埃尼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移到了目前的形勢上來。

如果能順利完成政變,掌握權力的話……那么至不濟,也能趁著羅馬也發生政變,全國上下一片大亂之際整合軍政府的權力。以赫爾維西亞中央集權的政治體系,這個過程應該比由大大小小二百多個公國、伯國和貴族領組成的羅馬要快得多。

盡管二十五年前的死亡沙海突然擴張,一舉摧毀了風頭正勁的勃蘭登堡-普魯士這個羅馬最強大的公國,連同她的盟友薩克森公國也奄奄一息,使得已經被普魯士壓的喘不過氣來的哈布斯堡得以翻盤,最終奠定如今的羅馬的統一版圖,但經過一代人終於恢復元氣的哈布斯堡王朝卻在企圖重演勃蘭登堡-普魯士輝煌的馬恩河戰役時,在比恩蘭一役中遭到了毀滅性的失敗,哈布斯堡家皇帝頭頂的羅馬皇冠黯然失色,尊嚴一落千丈,根本無法完全掌控這二百多個本來就已經離心離德的貴族領。

如果在弗朗茨皇子之前整合起赫爾維西亞的力量……不,甚至用不著穩定全國,只需要出兵,隨隨便便在漫長的邊境線上哪里打一個勝仗,樹立起自己在全軍的威望,那么自然也就能調動起赫爾維西亞全軍乃至全國的力量對羅馬加以打擊了。到時候到哈布斯堡頹勢的各貴族領乃至周圍的各個國家,恐怕都會像窺視已久的惡狼一樣上來咬一口吧?羅馬的毀滅也不是不能期待的——自己的最初目的,不正是如此嗎?

至於在哪里打一場勝仗……

加利埃尼的視線盯上了地圖。著釘在赫爾維西亞北面的死亡沙海里,一路蔓延向西的紅色圖釘,以及從比恩蘭蔓延過來,大部分集中在勒芒和卡昂,小部分則在首都附近的藍色圖釘,他忽然笑了起來。

什么啊,這不是簡單得很嗎?

果然,我,約瑟夫-西蒙-加利埃尼,才是赫爾維西亞名垂史冊的救世主!

起先是低低的,隨後笑聲就高亢了起來。那瘋狂快意的笑聲把推門進來的軍官嚇的半死:別政變進行到一半,這個領導者突然瘋了吧?

「為什么不敲門……算了!什么事!」

注意到了軍官,加利埃尼皺了下眉頭,拿出中將的派頭嚴厲的喝問。

「緊急報告……五分鍾前,禁衛第三突擊隊攻克了大公府。」

「什么?」加利埃尼睜大了眼睛。這個不知道還歸類到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的消息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大公府根本就不是禁衛第三突擊隊任何一個中隊,或者小隊的攻擊目標!而且在加利埃尼的計劃中,也從來沒有「攻克」大公府這個步驟。雖然赫爾維西亞的共和體制已運行百年,可大公本身無論如何也是國家法律意義上的最高元首,更不用說這許多年來一直自食其力,沒有花過臣民一分錢稅款的阿爾卡蒂亞家在民間的聲望一直都是不錯的。近年來,更因為那個瓦爾基里亞,這個家族在民間和軍中享有幾乎齊平於王政時代的巨大威望,如果不是在一個世紀中赫爾維西亞的共和體制已經深入人心,恐怕早有王黨跳出來,叫喊修改憲法重新賦予阿爾卡蒂亞家國王稱號甚至相應的政治權力了。

如果大公有個三長兩短,那么在一向暴躁易怒,有激情傳統的赫爾維西亞人的反對之下,他加利埃尼能不能坐穩位置,甚至能不能保住腦袋,那還真要一說。

然而無論是原本受命圍困那邊的第三師部隊還是亂入的禁衛第三突擊隊,其指揮官仿佛根本就沒收到謹慎從事的命令一般,不僅進攻,還攻克了大公府!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衛戍司令官怒吼著,吼聲穿透厚重的橡木大門,走廊上奔忙的參謀和文書們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軍官嚇了一跳,不敢說話,急忙將詳細的報告遞上,加利埃尼再也顧不得所謂上位者的矜持,一把搶過去,一目十行的完。

這報告的內容倒是很詳細。

收押了大歌劇院的諸位議員、有力人士和資本家之後,覺得維持現場已經用不著那么多的士兵的德雷福斯中校和現場指揮官提亞科姆中校一商量,取得後者的同意之後即率部轉向參謀部,准備支援那里的戰斗。然而在經過大公府附近時,遇到了在原地掘壕固守,准備圍困大公府的第三師的步兵們。

德雷福斯中校雖然不是「殿下親衛隊」出身,可也是不折不扣的「比恩蘭花環黨」,是親歷那場慘烈交戰鋪天蓋地的炮火和毒氣高牆的凶悍人物,要不然也不會受到塔西尼和加利埃尼的雙重器重,坐到第三特種突擊大隊隊長的位置上,更不可能壓得住一眾禁衛的驕兵悍將坐穩這個位置。到區區兩挺機槍一門高炮就壓的一個半中隊的第三師官兵連跨出街區的陰影都不敢,當時就氣得暴跳如雷。把現場指揮的那個第三師的少校揪出來,也不管是不是一個系統,指著鼻子劈頭蓋臉一頓痛罵。

被劈頭蓋臉痛罵了一頓,就算對方官階,軍銜,資歷,功績都不是自己能望其項背的,可駐扎在戰區好幾年的少校不樂意了:你又不是第三師的,憑什么罵我?雖然你是國民英雄,可兄弟在比恩蘭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我們第三師遮風擋雨,你們禁衛能在首都和盧森堡過的那么舒服?

一來二去,兩位帶隊的軍官就嗆上了。最後,脾氣火爆異常的德雷福斯干脆袖子一挽:今天就讓你們知道,「禁衛」的名號不是白叫的!

一句話說完,德雷福斯轉身就匆匆布置去了。對面那個少校卻愣了一會,嘴角泛上了一絲苦笑。

這世界上,哪有進攻本國最高元首府邸的禁衛啊!那還能叫禁衛嗎?恐怕過了今夜,「禁衛」,還有「第三」這個稱號,就要在整個赫爾維西亞臭名昭著了吧?

至此,加利埃尼將軍的計劃完全走樣。他「除非遭受攻擊,不准對大公府發射一槍一彈」的命令為什么沒有傳到大公府圍困部隊的士兵和指揮官手里,就此成了一個謎。

無論少校怎么想,德雷福斯的部下的素質果然比第三師的步兵高了不止一籌。還不到十分鍾,在街巷的房子中間架好的迫擊炮就朝著大公府開火了。在隱藏在房屋閣樓處的觀察員的修正下,從第二次齊射開始,迫擊炮彈就像是長了眼睛似的整齊的濺落在大公府的門樓周圍和庭院之中。

那邊的反應也不慢。雖然施瓦茨雇佣軍手頭唯一可用的重武器flak6無法透過建築,對兩條街以外的迫擊炮陣地進行反擊,但對彈著點進行修正的觀察哨卻在聯絡的軍號響起的一瞬間就被經驗豐富的雇佣軍鎖定,隨即就遭到步槍、機槍甚至毫米炮彈的直射。曳光彈和高爆彈炸開的火光中,人體和磚石木材一起被高溫的火葯氣體拋起,最終化為紛飛的碎片。

然而已經得到了充分彈道數據的迫擊炮群也用不著觀察哨了。50毫米和0毫米的迫擊炮彈如同雨點般濺落在目標周圍,炸開的火團就像春天雨後的蘑菇一樣密集,偶爾還夾雜著20重迫擊炮的駭人轟鳴。四周均有厚厚的鋼筋混凝土保護的門樓碉堡內的機槍陣位還好,擺在空闊庭院里透過大門向外射擊的flak6在第一時間,就連同三名炮手一起,在這猛然爆發出來的鐵與火中化成了碎片四面紛飛。

摧毀了守衛者唯一的重火力之後,迫擊炮手們立即換上了燃燒煙霧彈。白磷燃燒引起的濃密煙霧很快就遮蓋住了機槍手的視線,饒是機槍手迅速戴上了防毒面具,還是被辛辣的冷凝煙霧嗆的咳嗽流淚不止。

呯呯呯的機槍聲響起。認為步兵會趁機沖上來的雇佣軍們用勃朗寧m2機槍透過煙霧向吊橋方向射擊。迥異於赫爾維西亞制式的mg42的節奏分明的射擊聲中,長長的氣冷槍管不斷噴出淡藍色的火焰,打的木頭和石頭的碎片四處紛飛。

然而連接大公府所在小島與河岸的唯一通路,那么明顯的死亡陷阱,第三突擊隊那些經驗豐富的官兵們可不會去踩。一聲哨響,隱藏在建築群河邊開闊地出口處的突擊隊步兵們一不喊殺,二不吹號,在手持p0和c96手槍的軍官帶領下,默不做聲貓腰疾步向前沖鋒。深藍色的赫爾維西亞陸軍大衣在夜暗和煙霧中幾乎無法見,影影綽綽的大片黑影中,只有刺刀的寒芒在機槍掩護射擊的火光中偶爾閃現。他們很快一頭扎進涼的刺骨的河水里,借著魚叉槍打在橋墩上定錨的尼龍繩,奮力向對面劃去。

等向著橋面打完整整一條彈帶的雇佣兵發現從石質堤岸上躍上來的黑影,再想調轉槍口就已經來不及了。如果不是弗朗索瓦當機立斷命令門樓碉堡處的雇佣軍都順著兩翼的建築撤向主建築,那么他們要么被幾乎追著他們屁股向前延伸的迫擊炮炸點撕成碎片,要么在兩分鍾後被突擊工兵遞上來的兩個加量的爆破筒和碉堡一起送上天去。

突破了大門的突擊隊員們開始進入兩翼的建築。隆隆的爆炸聲中,他們開始用破牆戰術逐個房間進行清掃。然而他們很快就失望的發現,當槍聲停息之後,搜遍整間房子和花園,除了零星幾個自願留下來殿後,奮戰直到死亡的施瓦茨雇佣兵的屍體,他們連執事和女仆都沒抓到一個,更不用說弗朗索瓦-阿爾卡蒂亞大公本人了。

氣急敗壞的德雷福斯從第三師士兵那邊借來了軍犬。不過最後他也只能眼睜睜的著大公府酒窖牆壁上那個大大的不加掩飾的洞口。洞口不斷吐出一團團浸滿了塞納河水的土壤發出濃重的土腥味和寒冷的濕氣,仿佛吃人怪獸張開的大嘴一般,讓驍勇善戰的禁衛兵們面面相覷。

「地下水路,又是地下水路!」

煩躁的揮揮手將報告的軍官打發走。加利埃尼揉著眉心,目光從赫爾維西亞全圖轉移到首都地圖上,仿佛要用充滿憤恨的目光釘穿代表著街區和街道的線條,深入到那錯綜復雜的地下,指揮軍隊進去一舉把大公和梨旺、腓特烈掃出來一般。

如果這些人只是憑著地下水路流竄,最終還要回到地面上的話,那么身為首都衛戍司令的他自然可以調集足夠的部隊,在足夠熟悉環境的情報員和警察帶領下,進行比掃除還要細致的搜索,最終就算他們躲在無人區也逃不過這樣的鐵壁合圍。

然而就算不是首都人,在首都任職多年的加利埃尼也知道,上下三到六層,范圍比地面上的城區還要大得多,四通八達的程度更是比地面的大街小巷要復雜無數倍的首都地下水路,在一百多年的時間里已經成了個遺世獨立的世界。一切不容於陽光下的黑暗都可以在那里找到。

連安德魯的那些神出鬼沒的暗影刺客,在那里也只不過是個小勢力。如果阿爾卡蒂亞家有什么渠道聯通到那里的話……

「你們就在那里做一輩子老鼠吧!」

惡狠狠地詛咒了一句,出身參謀,一向喜歡把事情的方方面面都想到,再做出完美的處置和決定的加利埃尼,瞬間如同一個嗅到了危機迫近的賭徒一般,做出了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決斷。

他抓起了桌上紅色的電話機,沖著那邊的接線員吼道:

「給我接西北軍區,昂熱兵站。要霍普金斯上校聽電話!」

ps:被書評區的磚拍的頭暈眼花。俺有罪。果然還沒有把角色養到夠肥的程度就殺,是一件不得人心的事情啊。之前拜倫特-道爾的處理就有點草率了。所以俺會努力的把西斯武士塑造的更深入人心一點。

ps2:為了賠罪,向童鞋們筒子們推薦納爾遜勛爵的《5遠東風雲》。很不錯的清末穿小說,尤其細節處理相當謹慎。俺覺得比奧斯卡的兩本同樣題材的好。續集《7》俺還沒有所以不好評論……

同樣為了賠罪,俺推薦大家聽兩首曲子:《amazinggrace》(也就是貫穿空之音始終的那首小號曲)推薦巡音流歌的版本;《downbythesalleygardens》推薦azumahitomi的版本。這兩首曲子會不會在文中出現以及會占有何等地位嘛……呵呵。

ps:關於lcl。俺記得這個是「高氧分壓緩沖液體」的縮寫。俺認為這個設定是eva比高達高明得多的地方,因為劇烈運動乃至於不免中彈震動的機體中,如果沒有高粘稠性液體作為緩沖的話,駕駛員就等著一頭敲碎電子屏幕吧——或者被加速度在座椅上直接壓成肉泥。呃,如果大家的不爽,那俺就用「高氧分壓緩沖液體」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