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之軌跡(表與里,上)(2 / 2)

比之以「保護民間人士,維護地區和平」為主旨,只要不侵犯到國家權力,成員們就具有極大自由裁量權的協會來,屬於暴力部門的警察,在組織上本就顯得遲鈍沉重,更不用說沒有指令就無法出動的警備隊了。再加上克洛斯貝爾的特殊地理位置和現狀,更使得這些治安維護組織有限的人力物力,根本無法充分發揮出來。

但市民們可不會管這些。由亞里歐斯-馬克萊因領銜的游擊士協會克洛斯貝爾支部,在掃盪魔獸、護衛民間人士、打擊犯罪和黑市貿易等警察的傳統地盤上,做的非常出色。這種情況之下市民們對警察和警備隊的不滿甚囂塵上也就毫不稀奇了。自覺盡了努力卻遭到納稅人,乃至於親戚朋友冷眼的警察和警備隊員,自然對游擊士沒啥好感。

「根本不是協會的錯!」貝奈特主張:「都是警察太無能啦!又不肯反省,一味嫉妒做的比較好的協會!」

「話也不能這么說吧。」溫蒂反對:「蓋伊大哥就做的很好呢。」

「唔……」貝奈特一時也不知如何說。作為警察的蓋伊,人品和努力人所共見。

「總之——」米切爾結束了這場爭論:「這件事情並不是一個人的責任,要追根究底,我也有責任。如果我的手腕可以更圓滑一些的話……咳,總之我會想想辦法。蓋伊先生的弟弟羅伊德和他的未婚妻塞西爾小姐,他們可能會知道些什么……溫蒂,你可以幫下忙嗎?帶兩位小姐和那孩子去見見他們。」

「好。」溫蒂爽快的答應了下來。不過佐天卻有點遲疑:

「這時候?……合適嗎?」

想起早上的時候,雨幕中的那兩個相互靠在一起,溢滿悲傷的背影,大家都沉默了下來。

「……我想,」隔了一會兒,溫蒂才握緊了拳頭,悄聲說道:「或許,羅伊德還正躲在被窩里哭吧,不過塞西爾姐會把他揪起來的。她可不是這么一點……一點打擊就會倒下的女人呢。」

「那么就這樣!」一旦決定,米切爾也展現出了雷厲風行的風格。他立即出門,急急忙忙的趕回東街的游擊士協會去了。而溫蒂則等佐天她們換回便於行動的裝束之後,帶著女孩一起,前往蓋伊-班寧斯生前所居住的地方,和莫爾吉面包店僅一街之隔的出租公寓貝爾海姆。

「咚咚……」

溫蒂輕輕敲響了0室的門。

「嗨……」應門聲響起大約十秒之後,門悄然打開。

「哦,是溫蒂啊……」

來開門的是個穿著家居服的美麗女性。

她的年齡大概在二十到二十五歲之間,豐厚的淺褐色頭發編成松松的發辮垂在肩上。與頭發同色的眼睛帶著淺淺的笑容,端正的面容雖非「艷麗」或「眼前一亮」的類型,但卻帶著讓人了就覺得心中溫暖的奇妙力量。

「塞西爾姐……」

著她的微笑的面孔,溫蒂卻忍不住鼻子發酸。

如果說蓋伊是他們這些西街的少男少女們公認的大哥的話,那么眼前這位名叫塞西爾的女性就是他們公認的姐姐。無論是多調皮搗蛋的孩子,在她溫柔的目光注視下都得乖乖聽話。

不到一個月前,溫蒂還和塞西爾一起去過婚紗,還記得那時候塞西爾對她「究竟是選我家羅伊德,還是帥哥奧斯卡」的調侃,記得「我一定會把新娘花束拋給你」的承諾。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轉瞬之間,就被殘酷的現實撕得粉碎。

女神啊,你到底在做什么?!

塞西爾驚訝的聲音喚醒了溫蒂:

「這幾位是……啊,都先進來坐,進來坐吧。」

「打擾了。」

「打擾了。」

「……打擾了。」

佐天她們緊張的說。

由溫蒂做完了介紹,塞西爾起身:

「請先坐一下,我這就燒水泡茶……」

「不用這么客氣……」

「不不,不能對客人失禮。」

「……那就拜托了。」

佐天等人也只好在沙發上坐好。塞西爾將水壺放上爐子。直到她將茶泡好,將茶杯放在每個人的面前,三位少女都不肯先說話。

灰發的女孩大概是懾於這沉重的氣氛,她垂下頭,乖乖的坐在暮羽和佐天之間,和剛剛在莫爾吉面包店的活潑模樣判若兩人。

「大家……是為蓋伊的事情來的吧。」

「呃,塞西爾小姐……」

「佐天小姐……不,淚子,請叫我塞西爾就好。」塞西爾用手撥動了一下松散的辮梢,微微垂下了眼睛:「請直說吧。作為他的未婚妻,如果能代替他幫上你們的忙的話,我會很開心。」

「那我就直說了。塞西爾小姐,你對她有印象嗎?」

「這個女孩嗎?」

塞西爾從沙發上略略起身湊上前,彎下腰雙手搭在膝蓋上,想仔細觀察女孩。

面對陌生人,女孩似乎有點害怕,向後躲進暮羽和沙發之間的縫隙,並且輕輕拉住暮羽的衣角。這讓溫蒂驚奇的睜大了眼睛。

「還真是稀奇呢……」溫蒂難以置信的說:「居然會有小孩子會躲著塞西爾姐。」

「……氣味。」

「哈?」

「氣味,不喜歡。」女孩說。

「氣味……哦,這樣子啊。」塞西爾笑了起來。

「請問,這……」

「我在聖烏爾絲拉醫院當護士。」塞西爾說:「大概是我身上的消毒水味吧。很多孩子不是一到醫院就大哭不止嗎?因為他們會想起來打針的疼痛……哎,你怎么了?」

女孩顫抖了起來,暮羽和佐天從兩側握住她的手。

小小的手,冰冷的好像沒有溫度一樣。

好一會兒,女孩的顫抖才停下。這讓塞西爾嘆息不止。

「她的身體這么瘦弱,大概從小就是個體弱多病的孩子吧。不知道以前挨過多少針才會怕成這樣。」

「您見過她嗎?」

「不。」塞西爾想了又想,最終困惑的搖了搖頭:「雖然聖烏爾絲拉醫院的兒童患者都是由我負責,但我從沒有見過她呢……」

「呃,雖然很失禮,但可否請回憶一下,」佐天猶豫再三,才艱難的把話說出了口:「這孩子,是不是和蓋伊先生一起出現過?或者,蓋伊先生有沒有提到過這個孩子?」

「蓋伊?」悲傷痛苦的神色在塞西爾臉上一閃即逝。她側著頭想想,最終卻仍然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他基本上不跟我說工作上的事情。大概是怕我擔心吧……說不定羅伊德知道的還多一些。」

「羅伊德,他……」溫蒂擔心的朝著牆壁的方向了一眼。

「大概還在被窩里哭吧。」塞西爾走過去,輕輕地在牆壁上敲打。

大概三十秒後,房門發出咚咚的敲打聲。

「羅伊德?進來吧。」

「是,我進來了。」

大概是沒想到房間里有這么多人。進來的少年在房門口愣住了。

他的年齡大概和佐天差不多,身體很勻稱,卻相當單薄。長短適中的褐發下,是一張與其說英俊不如說秀氣的面孔。不過現在,微微紅腫的雙眼和凌亂的頭發都顯得有些憔悴。

「不。完全沒有印象。」

相對於塞西爾猶豫的回答,羅伊德倒是很肯定。他的記憶力相當好。

「那么,對雷米菲利亞,您有什么特殊印象嗎?」暮羽問。

「……這么一說,我倒是想到了。」名為羅伊德的少年說:「大概是兩年前吧,大哥他曾經突然要去雷米菲利亞出差,不過除了目的地之外他並沒有跟我說其他的事情。」

「出差……嘖,又回到警察局那邊去了嗎?」

佐天暗自嘆了口氣。

「沒幫到你們,實在對不起。」

「哪里,是我們打擾了才對。」

「不過,很開心呢。」

塞西爾說。她蹲下來,溫暖的褐色眼睛直視著仍然有些怕她的女孩。

「謝謝你記得蓋伊……這樣,感覺他還活在大家的心里。」

「……」女孩默默的回望著,有一瞬間,她似乎想說什么,不過最後,她什么也沒說。

「嗒。」

門鎖發出了輕輕的聲響。

好一會兒,名為羅伊德的少年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

「塞西爾姐姐……」

「唔?」

「我……果然還是想去當警察呢。」

「是嗎?」

塞西爾回過身,輕輕地從後面抱住了坐在沙發上的羅伊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