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之軌跡(烏爾斯拉的騷動之四)(2 / 2)

莉斯睜大了眼睛。

女神保佑,以銀曜之力,讓對方突然不辨敵我,自相殘殺……嗎?

想也知道不可能的。

「哼……」

吹響了哨子,穿著土黃色夾克的金發中年人本來極為滿意的到會礙事的一般民眾紛紛退下,把那個身份不明的「護士」露了出來。

不涉及到一般民眾,游擊士便無理由插手進來。劫奪到那個灰發女孩之後,只要向游擊士們宣布她真正的身份,就算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和偽君子們牙齒咬的吱嘎作響,恐怕也只能無可奈何!

然而下個瞬間,他的臉色就變得難無比。

因為,退潮般的人群顯露出來的,可不僅僅是他的部下而已。

他無意識的抬起頭,目光仿佛被磁鐵吸引一樣,本能的向著病房樓的樓頂了過去,追索著印象中的那個身影。

果然!

在那里,一個瘦長的身影站在那里。

年齡和他差不多,但因為是東方人的緣故,外表上去要年輕一些。身上並非平常在廚房時的廚師服或招待客人時的民族服裝,而是一件不起眼的灰色外套。

就像是心靈感應一般,卡瓦爾德共和國駐克洛斯貝爾情報站站長,人稱「錢老板」,卻無人知道真實姓名的男子,也向著他了過來。

——別太得意了!

埃雷波尼亞駐克洛斯貝爾情報站站長,被部下以「准將」相稱,同樣無人知曉其真實姓名的男人,眼神完全冷了下來。

雖然副官昨天帶來了不少支援人手,但對方可是這些年和他斗的不分上下的人才,絕非為了一己之面子而羞於向上級請求支援的蠢貨。想必從阿爾泰爾來的卡瓦爾德情報員,此時已經列入了對方的陣營。

雖然理應勢均力敵,但准將這方面,還得考慮到昨天的損失才行。

那兩個准游擊士的身手意外的高明。不愧是以少量精銳為組織理念的游擊士協會的成員,那種能喚醒人類記憶中恐怖的幻術的效果相當驚人,外表毫無傷痕的五個情報員,就像在戰場上被慘烈戰斗嚇破了膽逃跑的潰兵一樣,短時間內已再無戰斗意志可言。

如果再考慮到那個龍老飯店新來的紅頭發廚師,埃雷波尼亞方面,現在在戰斗力上無論是量還是質,都屈居下風。

該下決心了!

中庭的戰斗已經對埃雷波尼亞方面極為不利。盡管持匕首的少年拼命糾纏,可在手持一對旋棍的男子以銅牆鐵壁般的防御令他根本無法寸進。或許論起身手來是少年高明一些,但無論是體格、戰斗風格還是武器,都被對方死死的克制住。那個紅發的假護士,只要再向前幾步,就能和自己人匯合。

他的手伸進了外套,那里是他已經許久不曾用過的手槍。

不知道離開野戰部隊這么多年之後,身手到底退步到了何等程度。

但,如果只是為了不令她落入卡瓦爾德人之手,射殺那個女孩的話……

「哎?」

眼前的情形讓准將為之一愣。

紅發的假護士手一揚,綴成一串的金屬片在空中閃過細碎的光芒,火花四濺中,夫婦中的女子射來的飛刀被卷到一邊。挾持著女孩的護士裝扮的紅發少女,趁機發足狂奔。

他們……

他們難道不是一伙的嗎?

心有猶豫,行雲流水般拔槍射擊的動作卻毫無阻滯。

「呯!」

導力槍開火的後坐力猛然撞擊著手腕,但本應在灰發女孩那瘦弱的身軀上鑽出一個大洞的子彈,卻只是帶著嘶嘶的尖嘯掠過莉斯身邊的空氣罷了。

「噼啪!」

鞭子卷起的真空之刃掠過,在准將的手腕濺出鮮血。筋腱驟然受創,他再也無法把握住手槍。

然而這並不是他射偏的理由。准將帶著一絲痛楚的表情中滿滿的都是迷惑:剛剛開槍的一瞬間,自己的槍口猛然感到了拉扯的力量。

如果是一般的擾動,那也不可能讓習慣於在槍口掛上沙袋來練習瞄准的職業軍人偏差那么多。然而那拉扯的力量遠遠超過了沙袋重量的標准,和被人猛踹了一腳也差不多了。

是導力魔法嗎?

可是,從來沒聽說過類似的導力魔法啊!

眼見自己的首領受傷,醫院大廳和宿舍樓一樓餐廳里的埃雷波尼亞的情報員們一涌而出,而負責監視病房樓天台、消防樓梯、宿舍樓樓頂等地的情報員們,到同伴行動,也紛紛現身。

與之對應,他們的卡瓦爾德同行也紛紛涌了出來。

腳步聲轟鳴著響起,為數不下十人的帝國情報員們圍成了一個弧形,將手腕還在向下淌血的准將,以及之前受傷中毒的老人護在身後。

而他們的卡瓦爾德同行,也毫不示弱的形成了與他們相對的弧形,同樣將被打傷的保安員打扮的男子保護了起來。

雙方劍拔弩張的面對著對方,空氣中好像充滿了瓦斯般緊張。

在兩個相對的弧形中間,是雪拉扎德和雷蒙德兩人的組合。

游擊士和警察,各自的表現倒也非常符合克洛斯貝爾人對他們的期許。

「完蛋啦……」

雷蒙德哭喪著臉,他手里那把小小的警用導力手槍,在那么多軍用武器的強勢圍觀之下,顯得是那么弱小無助。

不過,所謂「無能」的警察,居然在這一刻沒有丟下武器和女人逃跑,總算是勉強保留了一絲自尊。

「嘿,男人……男人!真是靠不住呢。」

即便面對數量占壓倒性優勢的敵人,雪拉扎德-哈維那張小麥色的面孔上,仍然找不出一絲一毫的恐懼之色。她用舌頭舔了舔性感的嘴唇,談笑自若的說著。

埃雷波尼亞和卡瓦爾德的情報員們在那一瞬間不禁有一種感覺,這位擁有華麗銀色長發,打扮的像是巡回劇團里的藝人一樣的女游擊士,仿佛並不是在劍拔弩張,隨時都有可能沖突起來的戰場,而是旋身於屬於她自己的舞台,以自己的步調,綻放出無人可及的光芒一般。

下一瞬間,銀發的女游擊士的語氣驟然嚴厲了起來,淡紫色的雙瞳環視周遭:

「對游擊士刀槍相向……你們好大的膽子啊!想嘗嘗『護衛臂甲』的鐵拳么?」

在那凌然如女王般的目光逼視之下,無論是桀驁的黃金軍馬,還是銳利的帶刺三葉草,都不由自主的向各自的首領。那足以讓空氣爆炸的緊張氣氛,不知何時消散無蹤。

區區一個普通游擊士,竟有這樣強烈的壓迫感……

准將和不知何時從天台上下來的錢老板對視了一眼,目光中都露出了微微的戒懼。

那個以「保護民間人士,維持地區和平」這樣的理念建立,成立時所有人都認為不過是一群理想主義者的理想產物的協會,不知不覺間,竟成了這般氣候。

背後有大陸上首屈一指的愛普斯泰恩財團的支持,組織遍及整個塞姆利亞大陸西部並深入當地,受民眾擁護的程度居然比本國的警察和軍隊還要高……

更令人戒懼的,是這個組織令人羨慕的游擊士隊伍。卡西烏斯-布萊特,亞里歐斯-馬克萊因這樣的頂尖強者且不去說,就是面前的這個初出茅廬,年齡上去只有他們一半,卻已具有卓然的風采,並擁有無限可能的女游擊士,有著讓准將和錢老板出手延攬的急切沖動。

懷著復雜的心情,兩個情報頭子無聲的示意屬下都收起武器。在這里沖突起來,對雙方都沒什么好處。

「哦哦,我喜歡和明理的男人打交道。」銀發的女游擊士臉上露出了魅惑的笑容,那笑容即便是受過嚴格訓練的情報員也不由自主的沉醉其中:「各位埃雷波尼亞和卡瓦爾德的情報員,究竟是什么讓你們一而再,再而三的和我可愛的後輩出現在同一個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