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音樂,最終也只能做到這種地步嗎?
看起來,「僅僅為了音樂,僅僅靠著音樂而活下去」,只不過是個幻想罷了。
學生們的抗議還在繼續。但低著頭的岩澤已經毫不關心了。
「平常我們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別太得寸進尺了!」
領頭的體育教師吼道。
然後,他向舞台的後部走去。拿起了放置在那里的吉他。
岩澤驟然睜大了眼睛。
那是她到達這個世界時找到的。
好像再次找到了夢想一般,因為誕生在一個夫妻不和的家庭,整日處在激烈爭吵之中,好不容易找到了音樂這條生存之路卻又驟然死亡這種不合理的命運,而心灰意冷的岩澤再次出發了。
這就是girl』sdeadmonster的源起。
並不是陣線,或者其他的什么人的要求,僅僅是因為她想要歌唱而已。
現在,就在她的面前,魁梧的體育教師用粗魯的手段,直接握著指板拿起了那只吉他。
「所有的樂器都要沒收——這個可以丟棄了吧?」
「別……」
嗯?
體育教師意外的看著岩澤。
後者臉上浮現出的獰惡表情,若是真實的人類看到的話,恐怕會感到恐懼吧——盡管對方僅僅只是個體格也好,力量也好都差得遠的女高中生。
但這個體育教師,僅僅只是個npc。
所以,這個時候,他也只能等待系統的應答而已。
這一瞬間的猶豫,讓突然暴怒起來的岩澤甩脫了壓制她的教師。
「別碰它!」
重重的一記頭槌,撞在胸骨的劍突上。這一擊就算是高壯的成年男子都無法承受。體育教師喉部發出怪異的聲響,向後坐倒在地。
隨即,岩澤搶過了吉他,像是寶貝一樣捧著它。
反應過來的教師們包抄了上來。
直到一秒鍾前都還是在冷笑著,看戲一般袖手旁觀的拉普蘭人,身體驟然綳緊了。
不敢挺身以行動貫徹自己的意志,只是高喊口號的學生們,沒有幫助的價值。
和他們相比,從強大的對手手里搶回心愛之物的岩澤,深深的撼動了他的心。
「等一下。」
在他有所行動之前,手腕上驟然傳來的,驚人的力量阻止了他。
他低下頭,看到了銀發少女色素淡薄,近乎金色的眼睛。
「不可以過去。」
銀發少女說道:
「和教師正面對抗的話,會被開除。」
「什么?」
拉普蘭人做了個茫然的表情,拖著銀發少女嬌小的身體向前走。奏那嬌小的體格掛在他的手腕上,看上去就像布娃娃一樣輕巧。
「對不起,我不懂阿赫爾……日語。也不懂日本學校的規矩……!」
就在奏和拉普蘭人拉拉扯扯的時候,舞台上的岩澤已經被逼到了退無可退的地步。
她背靠著牆,在四名男性教師的包圍之下瑟縮著身體,像是被猛犬包圍的小貓一樣。
但即便如此,她仍然抱緊了吉他。
突然,岩澤挺起了脊背。
不是早就決定好了的事情嗎?
在之前的那個世界里,因為腦梗塞的失語症,以及更加無可奈何的死亡,自己被迫中斷了歌唱。
那么在這個不會死亡,受了重傷也能迅速重置的世界里,還有什么東西能阻止自己歌唱呢?
沒有樂隊,沒有音響,沒有伴奏……甚至連觀眾都是只會做出特定反應的npc。
這些都沒關系。
至少,自己還有一把吉他,不是么?
哦,還有……
雖然明知道看不到,但岩澤仍然向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前方,面無表情的擋住了教師們去路的游佐笑了笑。
隨後——
木吉他的弦震動著,震動著共鳴箱,震動著空氣。
像是石子投入水中泛起的漣漪,揮動手臂,無可奈何抗議著的學生們由近及遠的安靜了下來。
歌聲響起。哀傷而又溫暖,仿佛是生前的雨天時面對空無一人的街道時,仍然彈奏歌唱的那個女孩臉上的笑容。
「交出來!……唔!」
打擾歌聲的喧囂瞬間消失不見。向著岩澤緊逼的教師的身體突然飛了起來。
突然出現在舞台上的少女穿著水手服,及腰的黑色長直發被櫻花發卡挽起。她那溫潤的黑眼睛,如今充斥著憤怒的火焰。
「你竟敢對教師動粗?」
盡管是npc,教師們喊叫的聲音仍然充斥著驚訝的情緒。
「教師……哼哼哼。」
佐天淚子清秀的五官扭曲著。要是那也算笑容的話,還真是不寒而栗的笑容呢。
「既然是教師——就給我做點像是教師的事情啊!」
她發出了撼人心魄的怒吼。飽含怒意的重擊,更是在此之前就將數個教師打飛了出去。
不是為了維護學校那僵硬的校規這種膚淺的理由,而是……
「——像是,像是老師做的那樣……」
少女喃喃自語的說著。
即便被這些肆意妄為的教師們激怒,年輕的西斯學徒仍然沒有忘記做出隔音的結界。在她和緊逼的教師們外側,空氣被抽干了薄薄的一層,如此聲音便不會泄露出去,干擾岩澤的演唱了。
——接下來,要用原力模擬airhand,代替電子音響將聲音放大嗎?……咦?
歌聲突然變大了。
佐天淚子驚訝的回頭看去。
異變,發生在那個雙馬尾少女身上。
她的雙馬尾向著兩側延伸,一根又一根的頭發金色表層像是一層金粉一樣脫落了。下面露出來的頭發,呈現出最純正的黑色。不是像佐天淚子這種溫潤的黑色,而是吞噬了所有光線,像是在空間中挖去了一塊一樣的黑色。
眾多的發絲飛舞著,像是有生命一樣在空中漂浮著,伸展著,刺進舞台上遍布的電纜,刺進舞台的地板,甚至刺進牆壁,與其中的纜線相接。
最引人矚目的,還是游佐的雙瞳。
散發著紅色光芒的雙瞳。
乍看起來,和新伊甸的生物芯片工作時,泄露出來的光子經過視網膜和虹膜時,被細微的血管染成的血紅色類似。但和那種燃燒的煤球,或者岩漿團塊一樣的斑駁紅色不同,她的整個雙瞳,呈現出了均一的明亮紅色。
均一的好像是發光的二極管一樣。
她的手上,拿著一把誇張的巨大鐮刀。無論是手柄還是刀刃,都輕松的超過了少女的身高。真不知道這東西之前藏在哪里,舞台下面嗎?!
她維持著稍稍舉起鐮刀的那個動作。臉上的表情有點發愣,似乎沒想到會有人上來幫忙,而且這么快就解決了問題。
「あ,り,が,とう。(謝謝。)」
異變的不像是人類的少女,卻維持著人類應有的禮節。她向著西斯學徒微微鞠躬,用唇形表示著。
下一瞬間,光的波流在她刺入不同線纜的頭發上流過。
岩澤的歌聲,瞬間遠遠的傳播了開去。
每間教室的音箱,運動場上的喇叭,視聽教室和宿舍的閉路電視……
無數學生,或者驚訝的看著電視的屏幕,或者駐足細聽喇叭中傳來的,略顯失真的歌聲。
………………………………
在傳遍整個校園的歌聲響起的瞬間,天使電腦的安全系統終於發出了屈服的聲音。
由理擠到了電腦前面,發出了興奮與失望交錯的聲音。
「這是……學園規程,學生名單……和神聯絡的軟件在哪里呢,在哪里呢?干脆都拷貝回去吧!」
被興奮的由理擠開的kleist,就像失神一樣,向著窗口看了過去。
有些失真的歌聲飄揚著。
沒有錯。這略顯失真,怎么調整也無法達到理想效果的聲音。果然是她嗎?
——她還是那樣做了啊……
由理疑惑的聲音響起。
「咦,angelplayer……這是什么?……為什么還帶著源程序?……居然是java……這么古早的東西我搞不定啦,竹山君,竹山君……kleist?!」
即便眼前發生了這樣引人注目的事件,岩澤卻仍然在忘情的歌唱著。歌聲像是水一樣流瀉出來。
就像在訴說她自己的心情。不是向任何特定的人,只是將它放在歌聲里唱出來而已。
原來——
我只是想要歌唱……罷了。
「ありがとう……」
最後一個音節飄散在空氣中。
與之同時飄散的,還有岩澤的身影。
驟然失去支持的吉他下落,卻被黑發紅瞳的少女輕輕的接住了。
不止一個學生流下了淚水,無論是npc還是真正的人類。
游佐還是那種冷冰冰的表情,她默默的收回了刺入纜線的頭發,抱著岩澤留下的吉他向舞台的階梯走去。
但隨即,她便停住了腳步。
嬌小身材的銀發少女從階梯走了上來,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說到。
「佐天同學,禁閉一日。停學一周——從明天開始執行;gdm全體,負責人仲村同學,及……」
「可是……」
西斯學徒不服氣的要爭辯時,卻被黑發紅瞳的少女輕輕拍在了肩膀上。
「始末書三千字,明天之前交上,對么?」
「作為學生會長的我……」用無機質的目光瞥了一眼被佐天淚子重手擊飛,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灰頭土臉的教師們:「……已經下達了判斷。有異議么?」
黑發紅瞳的少女搖搖頭。
「我會告訴由理的。」
銀發的少女點點頭,面無表情的看著憤憤不平的佐天淚子被游佐拉走。
……
「等下。」
銀發的少女叫住了轉身正要離去的樂隊成員們。
——難道是我害的岩澤同學消失的嗎?!
面對那一張張混雜著悲傷和警惕的面孔,無奈的想法掠過了她的腦海。
——根本說不出口啊。
「……沒什么。」
樂隊成員們離去了。接著是被岩澤的歌聲吸引來的學生們。
「很喜歡嗎?」
當體育館重新變得空盪盪時,突兀的聲音在舞台下響起。
「最後一支曲子——我很喜歡哦。」
循聲望去,拉普蘭人正抱著胳膊站在那里。
「不喜歡。」
出乎拉普蘭人意料的,奏輕輕的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了復雜的光芒。
如果說是喜歡和討厭,那么比起重金屬來,這首敘事詩自然更喜歡一些。
但,總覺得,和那個被衰弱的身體折磨,早就不想活下去,卻因為幸運而找到了器官捐獻者的自己相比,忘我歌唱的岩澤同學她……
真的是很耀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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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有人說俺碼字速度太慢……老大,這是隨時會坑的免費小說,能堅持更新到現在而不把您埋在坑里,俺算是厚道了吧……對吧,對吧?
俺的正職……嘿嘿,也是碼字。用mfc碼字,用matlab碼字,用adobe碼字,這邊碼的多,那邊就得少。那邊可少不得哎。關系著現在,以及今後的吃飯問題呢。
ps2:「搞得我就像是個壞人一樣」。這不是俺原創的。這句話出自第三集12分35秒。嗯,立華家的天使就是這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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