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耐力較量(1 / 2)

狼情肆意 靈鵲兒 1989 字 202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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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的夏甚是清涼,即便白天一整日的大太陽,一入夜,空曠的原野上涼風習習,帶著不遠處林子鎖蓄的陰涼和水流的清新,不過一刻便將日里的熱燥都驅散干凈,人們身上也隨之脫去汗的黏膩,神清氣爽。

女眷營圍攏的中心有一座六個哈那大小的帳篷,緊挨著正中的將軍夫人帳,雪白的外罩上綴著五彩飄帶,領襟上鑲著桃紅邊、綉著吉祥如意的雲紋,氈門上掛著桃紅帳簾。遠遠看,宏偉的營地一眼便能尋得香蹤所在。這便是大將軍的掌上明珠、小主子英格的閨帳。

早已過了晚飯時候,營地里歲數大些的女眷帳里已經熄了燈,英格還未轉回來。又等了一刻,雅予這才放下心來,起身往內帳去。英格因著自小頑疾,腿腳常不能自如行走,爹娘心疼得恨不能見天捧在手里,是以格外的照顧。如今雖已到了快出嫁的歲數依然寵在身邊做小妞妞養,常是去到將軍夫人處便不肯回轉,膩在娘身邊過夜。今夜該也是如此。

打開自己的衣箱翻到最底處,雅予取出一沓厚厚的信,小心抱在懷中重轉回外帳坐到矮幾邊。就著燭燈又開始她幾乎是每天都要做的功課:讀信、寫信、改信,反反復復。若是落在旁人眼中,只當是來來往往多少牽掛,卻不知這所有的信都出自她手,都是去往同一處、同一個人,只是,從未寄出過……

兩百多個日夜,從晨曦一抹熬到夜深空盪,當日那扭頭離去滿腔的硬氣與怒火早已尋不到蹤影,那一日所有的記憶只有掩下車簾那一刻殘雪覆蓋的營地。

孩子,她的孩子,究竟是活著還是死了?

家破人亡,同陷囹圄,她記得嫂嫂六甲之身還時刻於她護衛,為了她不惜主動求辱,更記得嫂嫂拼上了性命被一刀劈在血泊之中。只是雅予怎么想都想不起來,她立誓刮骨還肉也要撫養景同成人之後,究竟是為了什么不能忍的事,丟下孩子在狼口就這么走了?腦子里已是晃晃一片空白尋也尋不見,只有焦心的內疚時時刻刻,一口一口,啃噬著她和那模糊不清的記憶……

曾經篤定孩子還活著,她記得她有萬般因由篤定他還活著。可是後來,一日一日、一夜一夜反反復復、仔仔細細去想,沒有威脅,沒有懲罰,她怎么都想不出孩子還活著的理由。卻是一閉上眼睛,就能聽到,「今日你膽敢踏出半步,我即刻捏死那小肥崽子!」。

他是狼,只有一個吃人的目的。

屏持不住,她去四處打聽,打聽諾海兒,打聽她那群狼崽。可是一個啞巴,畫在泥土上的人和狼又能給人們講述多少?問來多少?困在無語的靜默中,她仿佛被砍去了手腳,一夢中都是風雪交惡。突然驚醒,猛地握了英格,在她手心劃:六叔!你六叔可有書信來?沒有,六叔極少有家信。怎么會?怎么會??曾經那秉燭的案前,他寫了一封又一封,都去了哪里……

一丁點,哪怕是一丁點從探馬營來的消息也能讓她的精神稍有去處,可是沒有,什么都沒有。那幾千錚錚鐵骨的兵士就像消失在了茫茫雪原,沒有傳來任何聲音。她像被封鎖在四面慘白的棺柩中,只剩下時刻一滴一滴漏過,人的精神空盪盪無所依,仿佛被執念鑽了一個洞,各種癔想的念頭開是變得越來越強,整日在她腦子里辯,活著,死了,死了,活著……

曾有一度,她確信孩子死了。早就死了,她離開探馬營的那一刻,孩子就被掐死了……他一言出,鑿鑿成真。

那她此生便也只剩下一個目的,親手……殺了他!

煎熬不過,雅予走投無路,終於提起了筆:寫信給他。她也想過先給諾海兒和阿木爾寫,可她知道,探馬營里他是至高無上的神明,她的信阿木爾根本不會打開就會呈給他的主人。何苦費事?只是這信,一封又一封地寫,一遍又一遍地改,每一個字都仔細斟酌,再三掂量;如何能讓他口吐實情,又不會激怒他,將孩子微弱的生機掐得粉碎。

一封信出去,她想要的只是一個答案。

苦苦糾結,痴痴症症,燭光下,屏氣凝神,兩頰微紅,目光中泛著異常的光彩……

「這么出神,做什么呢?」

雅予從紙上懵懂地抬起頭,見是那欽微笑著立在帳簾邊。她趕緊擱下筆,心慌,手下也有些亂,幾次都鋪不開空白的紙張。

那欽遠遠站著,等著她遮掩。她越來越憔悴了,大夫說她只是心郁,並未有任何其他的病症,假以時日寬心調養,自然就好了。聽到這話,那欽恨不能一拳打死那大夫!醫葯無用、湯水難進,人一天比一天沒精神,還敢跟他說自然就好了?!

半年了,那欽原想著待她遠離了那傷害之處,時日久了,記憶淡了,慢慢緩過精神便能與他敘舊、相處,重續前緣。他雖不篤定她還記得他、心里有他,卻要她明白他的心,明白這些年他的苦尋。可如今看來,別說是緩,這已經做成了病!這些時他也是日日煎熬,沒有一刻不牽掛她、心疼她,可再細想之下,自己真真是愚了!中原女孩,名節是大,被凌//辱之後她沒有自尋短見已屬不易,還能指望她淡了、忘了?此刻她心里不知把自己作賤得如何,許是一輩子都不想再有男人也說不定,哪里還能再有心去重起兒女情長?

一個女孩兒家,孤苦無依,眼前都是外人,心里藏著這么大的苦處,敢與誰言?誰與她寬心、誰與她解悶,誰又能疼她、護她,讓她放心好好活著?她此刻要的不是好吃、好喝,要的是親人!思前想後,那欽決意不再等了!早早將她娶過來,待兩人相守之後,好好寵,好好疼,做了枕邊人,有什么話、什么怨她都能說,便是拿他撒氣、解恨,打他、罵他都使得!恐怕只有到了那個時候,她才會慢慢解了心結,真正緩過來。

今夜,就與她表明心跡。不,今夜就要告訴她,幾日後,他娶她。

這一會兒雅予才忙慌著把那些信都遮蓋好,卻已是不及送回內帳。起身走到那欽身旁,跪身行禮。

那欽雙手扶了,「怎的還這么見外?不是跟你說過,只你我二人之時不必如此么?」

雅予站起身,略往後錯了一步,沖那欽笑笑。

「我得了件稀罕物件兒,走,我帶你瞧瞧去。」

雅予擺擺手,指指身後空空的帳子。

那欽會意,笑道,「這物件兒是專給你的,英格不在倒正好。」

雅予一時丟了擋箭牌,沒了主意,可實在不想與他去,想了想還是搖搖頭,雙手合十枕在肩旁。

「這就困了?時侯還早,外頭正是涼爽,你怕是還沒真正見著草原的夜,走吧。」

雅予一臉歉意地笑笑,還是搖頭。

「我這可是千里迢迢專為你弄來的東西,不去,可當真駁了我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