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 / 2)

狼情肆意 靈鵲兒 1889 字 202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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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巴磕在膝頭,嘴巴被擠得扁扁的,眼淚吧嗒吧嗒地掉,濕漉漉的小臉只見心酸,酸得眉頭都蹙了起來。此刻的人懵懵的,心里五味雜陳……

懷孕了……她竟然,竟然懷孕了。在這么個地方,這么個時候,消息突然砸下來,仿佛把人從天邊一下子拖回了俗世中,從小到大讀過的一本本的書統統涌到了眼前,看到深宅大院的高牆,聽到爹爹娘親的女兒教導,禮學師傅的婦言、婦功,一時頭暈眼花,辨不得所在,朦朦朧朧中,好像突然砸醒了這場沒有天日、盡興歡愉的夢,褪去蒙袍、頭巾復回了真正的季雅予,那感覺竟是比究竟是如何從兩年前那一場血海深仇一步步走到今日的惶惑還要強烈、讓人心慌不已……

女 兒家沒有禮聘,沒有花轎,就這么稀里糊塗地要做娘,若是給娘親知道了,是不是要哭得好傷心?還有爹爹,他老人家心里只有褚家才是女兒該安身的所在,而胡人,是他口中永遠不能與之為友的人,若是見了今日情景,是不是要氣得把她逐出家門?眼前忽地看到一張年輕、英俊的臉,那即便生氣也始終謙和、讓人如沐春風的人。安哲哥哥……

淚似兩條小溪水,潺潺不絕,她突然之間就誰都見不得了……

日子過得再瘋,也不曾失了神智,她知道男人跟女人如此親近是會懷孕的,可哥哥跟嫂嫂成親三年才有了小景同,她怎的這么快就懷了?……還記得當時得知嫂嫂有孕,闔府上下歡喜得不得了,哥哥陪在嫂嫂身邊起起坐坐,興奮得難以安穩;娘親更自不必說,從廚房到卧寢里里外外地關照,連爹爹都難得地笑容滿面。那時候,雅予覺得嫂嫂真是這世上最得意的人,可此刻,同樣的情勢自己卻好像做錯了事不敢回家的孩子,想一想他們,都怕……

這結果是注定的,她心里其實一直都知道,可怎的早先從未認真想過,此刻突然而來,哪里,哪里知道如何應對……她的孩子是草原的孩子,血脈相連,那她也就是半個草原人了,她從不想離開,卻也不曾當真想過永遠留下,如今不但是她,還有她的孩子都再也回不去,這一個「 永遠」忽然被擴大了好多倍。

氣息有些上不來,雅予直起身,狠狠吸了一口,鼻涕眼淚,囔囔的。心里依舊亂糟糟,一刻也停不下來……

在這里,寶貝兒該如何長?去哪里的書房、請哪里的先生?讀什么書、識什么字?可習武?可學跤?幾時上得馬?還是根本……就在馬背上長?模模糊糊的淚水中看到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家伙整個人兒俯在強壯的馬背上,身後是草原最最純粹的顏色,耳邊是清脆的天鳥鳴聲,腳下乘風,襯著小家伙頭頂雪白的雲絲、湛藍湛藍的天,是中原的磚瓦天地沒有的暢快愜意……

鼻子里的酸變得癢癢的,淚有些熱。抬手蹭蹭鼻頭,眼里那藍色的天空慢慢變成深谷清潭的幽藍色……也不知寶貝兒可也會有藍色的眼睛?若是那樣,該是個漂亮的小東西吧?是男孩還是女孩呢?男孩的高鼻梁、藍眼睛多么英俊,那女孩兒呢?會因著自己的與眾不同害羞么?若是不滿意,那就賴她爹爹好了……

哎呀!!雅予一個激靈,這才,這才想起孩子的爹爹!趕緊抬頭,這是何時已離了他的懷?周身涼颼颼,身上只那抹胸與綢褲就這么靠在牆邊,這一眼便是狠狠一個冷顫,才記得他將將道出那抑制不住的喜,她便似受驚的小鳥一般撲棱棱地扒拉開他,藏到了牆角。此刻,他依舊坐在炕桌邊,蘸飽了墨的筆擱在一旁,一個字都沒再落下。正襟端坐,濃眉微蹙,修長的手指慢慢地翻著一本醫書,臉色那么陰沉,隔過恍恍的油盞冷冰冰地傳了過來。

糟了,糟了,將才她這般形狀該是都落在他眼里了吧?蓄起的淚再也沒膽子流出來,雅予趕緊抹了一把臉上的濕,手腳並用蹭到他身邊,挽了手臂怯怯地小聲叫,「賽罕……」

這語聲好是心虛,連她自己都輕輕咬了唇不敢讓後頭的話再冒出來。他果然無動於衷,目光依舊冷冷地掃著書上的字,臉頰上微微掙了掙棱角,那凸起分明是咬了牙。她怕了,雙手纏了他的手臂,好沉了沉氣,盡力把聲音揉得膩了又膩,「六郎……」

「啪!」醫書被狠狠擲在了桌上,嚇得雅予一個顫。

「你想氣死我啊!」

見過他無賴、他狠,從未見生這么大氣,聲音那么響,震得她整個人發懵,好容易憋回去的淚不由自主就又撲簌簌地掉。

「說!哭什么??」看那一臉的濕漉漉,人抽抽泣泣,好似受了多大的傷,賽罕胸中的火真是壓也壓不住,若非她身子不便,真想即刻就扣在膝頭狠狠揍她一頓。

若說將才只不過是不知覺的心酸流淚,這一會兒雅予真真是哭了,嗚嗚咽咽,委屈得不行。手一刻也不敢松,越握了緊,緊得快摳進那結實的肌肉中,人往前湊,想著往他懷里去,可怎奈人家那手臂擱在膝頭,形狀擺得好是周正,銅牆鐵壁一般,哪里肯為她軟下一分。沒法子,只能自己湊上前,把那健壯的手臂抱在懷中,搜腸刮 肚地想把自己那說不得的失態挽回,「我,我就是……就是沒想到……」

「還敢跟我撒謊!」

「沒有沒有,只是……只是誰能料得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也,也不行么?」

「沒料到?」他冷笑,「中原那些酸詩就沒有告訴你,兩情相悅到頭兒就是要睡,睡出娃來!!」

一字一句從齒間來,他好是粗魯,越把之前她心里那些糾葛更坐實了似的糟蹋得不成樣子,淚越洶涌,「你,你閉嘴……你閉嘴……」

「後悔了?後悔何必等今日!看看天底下有幾個當娘的是你這副模樣?!」

自跟他來到這天邊荒地,早早晚晚被他疼著,寵著,橫豎他都不得惱,她心里那一點點的怕早被膩得不見了蹤影,此刻便是理虧她也再忍不得,仰著一臉的淚水,沖著他大聲喊,「誰後悔了!!我有孕了,要當娘了,不該想想如何養?如何教?不該想著往後天各一方,景同尚有回家認祖之日,我的孩子許是這一輩子都要在外飄零、永不得祭祀祖宗么??」

「你說什么??祭祖?祭誰家的祖??這是我的種!!」她曾經那么的義無反顧,他受得心慌,從來就不敢篤定,終是見到這掩飾不住的猶豫,心里才算真正踏實。只是那突然的空,與之前難以言說的狂喜有太大的差落,一時疼不及俱被怒火占據,「不姓季!更不姓褚!!」

雅予猛地一愣,痛痛哭出了聲,小拳頭劈頭蓋臉狠命地捶他,「你混賬!混賬!!你怎么說的出這種話來!跟了你,天涯海角,一輩子我也不悔!!我,我……」委屈與羞辱早蓋過了那點心思的膽怯,統統倒了出來,「我,我沒成親,花轎都沒坐過,沒禮聘、沒洞房就這么有了孕,我怕氣著我娘!我怕氣著我爹爹!這也不行么?你就這么羞//辱我,羞//辱咱們的孩子……你,你是混帳!大混帳!!」

真真是氣昏了頭,話這么激,傷了她,也把自己這男人的尊嚴丟了個盡。這一番「強詞奪理」細想想當真不過是小丫頭一時念家的心思,卻他那可笑的驕傲又死硬著,頭不肯低,心卻軟了,一句也駁不得,尷尬地咽了一口,任憑她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