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 / 2)

狼情肆意 靈鵲兒 4854 字 202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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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么說,你早就知道朕是誰?」

裕靖帝李冕坐在床邊,單肘撐著高幾安然地抿著一碗溫水。此刻薄汗舒透,精神松緩,就針之後渾身的經絡通暢,整個人倦怠得十分愜意。眼前一桌一椅,一幾一榻,小巷深幽的後堂內室是他每月幾次尋診之處,熟悉的葯草香安神靜氣,與那寡言冷面的大夫一樣讓他莫名就覺得安心,即便是這毫無護衛的情形之下被人識得那九五之尊、社稷齊當的身份,也不曾生出絲毫的戒備。

盆架邊,賽罕彎腰凈手,敏感的耳中仔細分辨著每一個字帶來的語氣與份量,口中淡然回道,「心照不宣而已。」

李冕聞言挑挑眉,此人向來惜字如金,話語中的意思和他的沉默一樣,總有恰入之處。這一句聽來毫無波瀾、平靜得只仿佛講醫述葯一般,卻讓他不覺就微微點頭。若說尋到此人皆因坊間傳聞實屬偶然,可當真決定用他卻是初見那一眼驚然。身型高大挺拔,眉宇間英氣十足,說是江南富紳子弟,周身卻無半分公子附庸雅致的風流,從未見過如此儀表堂堂的大夫,青衫長袍,簪石雅淡,無那朽腐之氣也非道骨仙風,可一眼望去卻有種說不出的氣勢,性命輾轉、股掌之間。

李冕自幼長於宮中、養在朝堂之上,任是生性厭惡權勢爭斗與政務卻也耳濡目染,見多了堂上堂下眾生百態,他許是沒有治國平天下的雄才偉略卻練就了一雙眼睛,一雙耳朵,看得出偽作的面容之下心里是有是無,聽得出那那繁冗的奏報背後究竟是個什么意思。初識既為初診,脈理清,三言兩語,掐中他的要害又了解他的心思,開方下葯,淡然篤定,李冕不由暗自心喜:此人,絕非凡人。

診患之間原本就是生死的交情,若說除卻母後還有人能識得他的本人,又怎不該是這位展大夫?而他又怎不該早就料到?一個 「心照不宣」多少有幾分惺惺相惜的意味。此刻看賽罕轉回身,撩袍子坐在正對面的椅子上,這促膝而對的形狀許是這些日子做下的習慣,倒當真不覺不敬。李冕實則早就琢磨著要將這大夫收為己用,只是這樣的人於官於爵於富貴都不甚青睞,遂一直沒想著好由頭,如今既肯點破就是有所求,這么想著,李冕放下水碗,「說吧,想要什么?」

「大周護國公主,季雅予。」

果然是料不及,李冕掙掙眉心,還真是沒即刻應出來。這鄙陋之處、這世外高人與那軟軟香甜、如仙似幻的精致人物兒實在是牽連不起來。忽地想起幾日前聽母後說雅予想建府江南,說不服總來纏,再想著這展毅是小王爺季景同聘下的私宅郎中,想來也是湊巧近水樓台出把力,便道,「是肅王說給你的?他倒什么人都使得。」說著不覺語聲略低,眼中柔和,「旁人罷了,於你倒不必瞞著。並非朕不肯許她田畝庄園,是已然擬下聖旨、萬壽節後就要封她為妃。不過幾個月的光景,進了宮自是享盡恩寵,哪里還需計較什么公主府?倒叫那小東西當是駁了他家姑母的面子,渾操心。」

賽罕聞言微微一笑,「皇上您,沒得著我的話。」

李冕結結實實一愣,再仔細回味將才的一問一答,不覺大笑,「你想要公主?你想作附馬?」

臨近傍晚的郊外小巷,日頭余輝慢慢淡去明晃晃的刺眼,綠樹遮掩下是酷暑中獨有的安寧。李冕笑得很是爽朗,肆無忌憚的聲音充滿整個後堂,涼爽的青磚房里回盪,分外響亮。老天造化,女人是何等的尤物?自古來天下男人群雄逐鹿、逞盡威風,金銀皆能如糞土,英雄卻難過美人關!九五之尊,坐擁天下,又有誰能如他這般參透?金殿之上,李冕從不屑聽那些所謂清流吹噓的清心寡欲、兩袖清風,不納妾與廉潔有狗屁關系?一年前有老朽上書說要為翰林院一編修請封第二十五孝子,說此生十年侍母不離榻。李冕問:可有妻?答曰:有,因不得有子。李冕一揮衣袖駁了去,二八嬌妻生生守成了徐娘半老,何等的暴殄天物!若非滿朝求情定是亂棍打出翰林院,休得辱沒天下讀書人!

於展毅此人,萬般皆好惟有一樣:不但內室無人,還不診女眷。清高如此高得不像男人,讓李冕頗不上眼。豈料這印象還沒做實在,高人竟口出狂言,不但人間五谷雜味食全,且眼界高、口味十分之刁,居然惦記起高高在上、萬千榮寵的公主。意料之外卻正中下懷,這才是他得以相交之人!李冕不覺不敬倒覺心喜,因道,「朕難得看重你的為人,只是公主是朕選定的妃子,你不妨再尋他人。莫嫌身份薄,只管提來!便是一品大員的千金,朕也許給你。」

「多謝皇上。一個夠了。草民不想納妾。」

穩妥妥一句,回得理所當然,口氣之狂,傲視天下。不知是因著這些日子難得不設防備、比肩的交情,還是看慣了朝堂上或阿諛奉承地順、或慷慨激昂地駁,此刻瞧著眼前人不卑不亢,雲淡風輕,讓李冕這皇帝的威儀還真是有些端不起來。只是,這么近,幽藍的眸中靜如冰封,看不出深藏其中的意思只幽幽地散著一股說不出的寒意,李冕忽地覺得有些異樣,沉了臉:「你好大的膽子。」

「不敢。不過是討得恩寵,安靜度日。」

「討得恩寵?」李冕一擰眉,「這么說,你與她已然……」

賽罕微微頷首,「回皇上,是。」

自己問的忌諱,他倒答得爽快!李冕不覺恨道好你個雅予丫頭!長了一副冰清玉潔、仙女兒的模樣,背地里頭竟是這么個風流坯子!虎狼營中為奶娃娃尋得了靠護、養得自己如花似玉,如今回到中原,面對滿城留言眼都不眨,轉回頭一刻不得閑就將這金陵來的大夫收在了裙下,想來自己這皇上做的多少窩囊、竟成了這些年唯一不曾得手之人!哼!你竟是不知道皇兄我是個葷素不忌的,你有籠絡男人的本事不妨都使出來!

君王與男人的尊嚴這一刻都不及那不得早一步親近的恨,李冕不覺咬了咬牙,端起手邊清涼可口的酸梅湯抿了一口,方道,「展毅啊展毅,你果然不是個凡人。可你既知道朕是誰,就更該知道朕頃刻間就能滅你一家九族,將你碎屍萬段。」

「皇上能,可皇上您不會。」

「哦?」李冕冷笑一聲,「此話怎講?」

「自是君王寬仁之心,愛恤民命。」

「少跟朕裝腔作勢!」

手握著湯盅重重地摔在高幾上,薄瓷磕著硬木鈍鈍一聲裂成幾片。賽罕瞧了瞧他的手,笑笑,「皇上贖罪。展某自幼身子單薄,二十余栽後宅之中虛度光陰,不曾讀得聖賢之書、見得世面,如今任是天子腳下搏營生言語之中也總是有欠。可萬歲爺面前如何敢有誑語?展某字字句句皆實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周泱泱之國萬億百姓,樁樁件件,我等凡夫俗子便是想一想也承受不得。」賽罕說著搖了搖頭,「日理萬機,都不足夠寥表皇上每日繁難之一二。好在天地有道,皇上尋得那調和緩解之法。所謂『陰陽者,萬物之納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恕草民醫者之心口中不忌,女兒家溫柔之鄉乃養生之靈丹仙境。世上人愚,一個『淫』字視若洪水猛獸,卻不知那陰陽調劑、相輔相成才是男人精氣聚斂之根本。」

一番話有理有據、恰入心思,聽得李冕心潮難平。頂著太子的名頭長大,自幼就孤家寡人,連親親母後都不曾如此體恤他的苦處,查得他的喜好。惺惺相惜之念又起,口中的語氣自是緩下許多,「既是知道朕喜歡,還敢跟朕爭?公主貌絕天下,自幼與朕青梅竹馬。一場大難,數年分離,一朝重聚,朕確是思念不及。」

賽罕十分誠懇地點頭,「皇上於公主之情意,草民不敢枉議半字,只是草民心眼兒也小,今生能得幸公主,再無所求。無家無業無所失,孤注一擲。為了能守著公主,草民只得一掙了。」

「哦?」李冕一挑眉,「你還敢有話?」說著倒來了逗玩的興致,端起架子道,「打算怎么跟朕爭啊?」

「皇上不允么,恕草民不能再為皇上診治了。」

「哈哈哈……」李冕聞言大笑,手指道,「朕真是高看了你了,還當有什么了不得的法子!天下之大,你敢說自己再無人能及?」

「不敢。」賽罕微微一笑,「所謂天外有天,更況展某醫術淺薄、一介庸夫。皇上一道聖旨下,不出一年,定是能攏來大江南北名醫仙道、再世華佗。展某只擔心的是,這些時,累乏了皇上可如何是好?」

安靜的後堂小屋,他的語聲如此清晰平穩,一字一句,不急不燥,可李冕的面色卻陡然陰沉。先不說他該如何下聖旨滿天下招大夫,即便就是訪到民間高人,又有何用?這病最忌拖,時日一久,就再也不能!便是真尋到什么華佗再世,僵死的病根,還如何喚起他男人的威風??這一軍將得他好狠!不覺咬牙,「你竟是敢威脅朕??」

「還是不敢。」賽罕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型在落日余輝中攝人的氣勢,面對李冕眼中的殺意道,平靜道,「草民冒犯皇上,有罪當誅。只是,皇上不妨容草民苟活過今日,待夜里試過我的葯再殺不遲。」

「哼!你當朕還會吃你的葯!」

賽罕不語,修長的手指點住高幾上裂斷的瓷片,帶著殘留的湯汁輕輕一捻,碎成粉末……「試試吧。」

清涼的後堂,寂靜無聲。沒有了日頭托襯,白煙裊裊,頃刻間寒徹骨髓。李冕知道自己已經服下了葯,此時此刻,進退維谷,「你究竟是誰??好大的膽子!」

「我是為皇上熬湯制葯、保養龍體之人。保您陰陽合,宰天地之道。」賽罕稍稍一頓,「讓您能。」

他回得十分恭敬,李冕卻聽得出那話後未盡之意:也能讓您永遠不能……

賽罕躬身彎腰,撿起一只鞋輕輕套在李冕腳上,「公主不是獨一無二,皇上您,卻是天下唯一。」

……

初秋的天,風輕雲淡,一天火辣辣聚下的燥熱,日頭一落便煙消雲散,滿院子清涼。一夜小風悠悠,晨曦初透,枝頭花心便綻出晶瑩剔透、小小的露珠。

順手披了晨衣兒,雅予踮著腳尖碎碎地跑到窗邊,藕臂輕推,大開了菱花窗。窗前大株的西府海棠早早結了小金果,涼涼的風兒帶著花露清新、帶著澀澀的果香,用力吸一口,沁透心脾。薄日頭透出湛藍的天,抹在胸前羞人的桃紅紗。低頭嫣然一笑,雅予轉回身,翠煙紗帳隨風輕動,飄飄渺渺,掩不盡春//睡慵懶,一片醉人的狼藉。鴛鴦薄被軟軟推散,露出精壯的胸膛,日夜相守已是月余,每天早起她總還是要定睛瞧上半天,眼前的景致夢里都不敢夢,輕輕咬唇,總要痛才覺得是真的……

依舊踮了腳尖兒,雅予顛顛兒地跑回去,坐在床邊,歪了頭仔細瞧他。他睡得好靜,大男人,狼獸般的大男人,連點鼾聲都不聞,便是在校場里滾爬一天、便是打了惡仗,也是歇得悄無聲息,總讓她在夜里醒來悄悄去尋他的鼻息。

他雖淺眠卻當真是睡的,藏起那幽藍深邃的顏色,睫毛絨絨的那么長,少了狠絕與霸道,只見英俊,這便耐著她細細地看。因此上,每天她都醒得早。自進府來,他似當真放下所有,一身輕松,整日不是葯方醫書就是她和景同,安心安命,兩耳再不聞窗外事。可她的心卻緊緊握成一團,不能安,不能放,生怕眼前這一切都是大禍將臨的預兆。每日,也只偷得晨起這一刻,能什么也不去想,安靜地瞧他。

今兒卻不一樣,雀躍的心按也按不住。昨日一道聖旨,許下金陵城外大片的庄園,公主就此歸隱回鄉,盡人皆知!原以為這閨寢之中悄悄藏了男人總要些時日才能傳言開,豈料短短幾日就穿過了厚厚的皇城牆到了太後姑母的耳朵里。不大張旗鼓就是想做出遮掩的樣子,愈小心,被人「揭穿」時場面方愈烈。突如其來被招入宮,雅予的頓然失措與慌張將這所謂的「奸//情」更加坐實。季家的臉面被這不知羞恥的丫頭丟了個干凈,太後娘娘勃然大怒!若說胡營之中如何苟且尚能用保護肅王血脈來粉飾,如今這萬千榮寵之下未嫁之人仍舊做出這少廉寡恥之事又該如何在天下人面前搪塞?還如何重禮重聘大開皇城迎她作貴妃,皇家的臉面與威儀何在??

那一天雅予在延禧宮足足跪了兩個時辰,聽訓,陪哭,卻是軟綿綿死不肯悔改,直到老姑母險些背過氣去傳了太醫。出宮時已是日頭西斜,金色的晚霞鋪滿整個皇城。逆著光,白馬白袍,天降的神明一般佇立在皇城外,她的六郎竟然親自來在接她回家。淚當時就忍不得,握著他的手一同上了公主的鑾駕,夫妻從此生死相連。

原當太後這關強闖了去,那從不講究什么貞潔廉恥的皇帝表哥會再起刁難,甚而動了殺心。可誰知這一回他倒十分淡然,甚而還好言相勸太後不如就順水推舟,既隨了小妹的意又全了皇家的臉面,通情達理得讓人難以置信。

接到聖旨時,賽罕面色如常,站起身只嫌跪得長,眼中連點波瀾都沒有,可雅予卻再也不肯安生。吩咐人擺了好大一桌子酒宴,把自己從小到大吃過的好吃的,娘親做過的,奶娘拿手的,從南到北都給他做了一遍。拉著他的手一個個地品嘗,不管他愛不愛、吃不吃得下,只管往他嘴里送,自己卻只嘰嘰喳喳地說,一杯一杯地灌酒,直到醉倒在他懷中。

這一夜格外醉人,記得是他抱回了房,也記得是自己褪盡薄衫,之後的么……不去想,只細細地品著此刻身上酸酸乏乏地痛,像是陳年醇釀浸得她發軟。看著他,想著他,怎么就覺得他乏乏的模樣好是生趣兒。她醉了,卻生出滿身的力氣,放肆得毫無羞恥可言……

看那睫毛輕輕一顫,雅予笑了,俯□,雙臂疊在他胸前,墊了下巴,近近地瞅著他,想起北山那漫天雪花的夜他也是這般被她降住,倦得無力,說要了他的命。這么想著,笑容越綻,喃喃調皮道,「嗯,究竟是大夫強還是土匪強?」

話音未落大手就探進了薄紗里,困住身上的小貓兒不許動,捏得她咯咯直笑。賽罕是不打算睜眼的,只管下手收拾她。沒有聖旨的時候睡不安穩,有了聖旨的時候不肯睡,每天一大早就折騰他,今兒竟然還嘲笑起他來,實在是忍不下了!手下沒了把握,半遮半掩的晨縷在掌心滑動,撩得他人發熱,心里卻不忿道,中原講盡各種酸腐道理,卻這女人的衣衫做得如此輕薄,不論是大姑娘還是小媳婦,不論是小家宅婦還是朝中誥命,衣領長開脖頸下直露到胸前。魚兒皮兒白,雪白的脖頸,再是,他都受不得,旁的男人如何受得?遂自兩人和好,第一樁就是不許她再這么穿!小魚兒倒聽話,從此不管多熱的天,里頭的小衣兒對襟總是遮得嚴實。不過么,關起門來,就任隨她了。小丫頭也是慣成了,撒開了歡兒地,紗的,綢的,若隱若現,弄得他便是整日膩纏依舊是過不得這關。此刻香香軟軟的人兒軟軟地趴在他身上,揉搓得好是愜意。

慣了那帶繭子的大手,雅予原先總覺得沒輕沒重弄痛了她,這會兒只覺得那力道怎么都是舒服,懶懶地趴著,將將松懈下的腦子又琢磨起盼了又盼的親事,「明兒咱們就啟程往江南去了,你可有書信回瓦剌?」

「沒。」

「為何啊?」雅予抬起頭,「這么大的事,不說一聲么?」

「說什么?」大手一把將那小腦袋摁在胸前,「哥哥嫂嫂,兄弟我要嫁了,你們趕緊都瞧熱鬧來?」

雅予噗嗤一聲,顫顫地趴在他身上笑個不住,瞧著窗戶外頭樹枝上兩只嘰嘰喳喳斗嘴的鳥兒,鳥窩里不知可有小小黃嘴牙兒?

「賽罕……」

「嗯,」

「……賽罕,」

「嗯,」

「賽罕!」

賽罕眯起眼瞅瞅,笑了,攏著懷中人一翻身……

……

江南的四季更迭得不知不覺,綿綿陰雨零零落落地就這么下進了冬去。公主府建在遠離金陵城、靈山秀水之地,十分雅致清靜。

將將安置下,隨聖旨跟來的禮部官員就操辦了招婿典禮,就此落定。說是典禮,實則是賽罕一個人一身喜袍又跪又拜,公主殿下依舊是那身上朝的行頭,連蓋頭都不遮。賽罕從來不留意這些虛禮,更況此番能從裕靖帝手下全身而退,只許下按時送醫送葯再無旁的刁難,實在是十分圓滿。可小魚兒卻耿耿於懷,夜里總念叨,這算什么啊?連天地都沒拜算什么成親!鬧了幾日總不安生,賽罕只得說若不然咱們自己再辦一回?本就是個嘴邊話,這親哪能成起來沒完沒了?誰知小媳婦兒一聽立刻樂了,說好好好,這一回她要鳳冠霞帔、遮了蓋頭好好兒、好好兒地嫁給他。

擇定的良辰吉日就在今天,為了避人耳目禮堂設在了園子水榭花廳。江南氣候溫和,入了冬的節氣依舊是綠水悠悠、清香陣陣。賽罕此刻候在小廳,單等著吉時到迎娶新娘。身上是大紅的喜袍,這喜袍可不同之前,招婿時那顏色是絳紅色,今日卻是十分明朗的正紅,看著那上面的莽綉,賽罕不大懂中原的禮制,想著這是不是有些逾制了?正琢磨著,眉一挑,拐角處的腳步聲很快越過園中草地輕飄飄地落在門外,賽罕聽著、辨著,真真是不想回頭!

不知瞧了什么可樂的,來人一到就噗嗤笑出了聲。賽罕咬咬牙,轉回身,瞪了一眼歪在門框邊、也是一身喜慶的那欽,「你來做什么??」

「喲,要嫁了也不跟哥哥們說一聲,好歹給你預備些嫁妝啊。」

這還了得!賽罕覺得臉皮都被撕破了!自己哪怕就是關起門來給媳婦兒磕頭,也不能現在兄弟們眼里!這巴勒莫的姓氏如何扛得住!惱道,「別惹我啊,滾!」

「哈哈……」那欽笑得前仰後合,邊往里走,邊張開雙臂左右給賽罕看,「你瞧瞧我,你瞧瞧我,你當我願意穿這花里胡哨的行頭?今兒我可是你的禮官兒!我滾了,你還成哪門子親!」

賽罕牙咬得咯咯響,也發作不得,顯見這都是魚兒的刻意安排,這可真是,臉丟過大江南北不算,還得丟到千里草原、前生後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