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禪門第一公案(2 / 2)

官路高升筆記 庹政 1682 字 2022-11-17

「為啥要胡勇賠個五年呢?五年後……」

葉三省問。

「五年後的事誰管得著?五年後的事自然有五年後的人管。」李邦貴嘿嘿地笑了起來,輕蔑地看了這個撿來的年輕侄子一眼,「你要說只賠一年,肯定李三妹李二蠻李家都不會答應。也不差這百十塊錢。這事呢,雙方都在乎個影響,都想息事寧人,都講臉面,換句話說,就是要個說法。王大明他們不尊重他,所以要打電話叫我來,還要我去看現場,聽他們吵,這都是走過場,當然,也不純粹走過場,處置不當,也可能真釀成兩姓人大打出手。所以這個說法就要說到實處,一下就說好。不要婆婆媽媽地拖泥帶水。」

葉三省不說話了。

一路都在思考今天這件事和老舅的處理。

王道士說,世間萬事不過情、理、法,這件事中,情在哪里?理在哪里?法在哪里?各自又在其中占多大份量?

李邦貴的處理辦法看起來可能匪夷所思,其實可能是最妥當的辦法,之一。

李邦貴沒有再回鎮上,直接回資州縣城,因為路上葉三省接到王道士的電話,他回來了,有重要的事找他。

李邦貴把葉三省送到山下,說他回去睡兩個小時,晚上看一起吃飯不。

葉三省一個人上山,想到好久沒有見到王道士,滿心歡喜,三步並做兩步,幾乎是小跑著到了寺廟後廂房,氣喘吁吁。

王道士果然在一樓正中的堂屋會客。

客人是一位梳著大背頭的中年男人,滿臉橫肉,身體壯實,坐著也比普通的人高出半頭,應該身材魁梧。

堂屋是王道士按照以前大戶人家的格局布置的,正中對門口上主客兩張木椅,兩邊各排了四張椅子,這兩排椅子背後,又各排了一排四張椅子,葉三省覺得有點像傳說中的梁山泊取義大廳。

王道士坐了主位,中年男人坐了客位,兩邊椅子各坐了三人,不知道是不是一路來的。葉三省進門後,王道士只對他微微點頭,他遲疑一下,挨主位王道士這邊的末座坐下。

「……所以小弟准備轉行教育行業。教書育人,那是百年大計,培養一代代學生成長成材的同時,自己也得到凈化完善,尋找到自己生命的意義,實現人生應的價值追求,塑造自身完美的人格,那是……積了大德,是百善之先啊。」

葉三省一愕,看這中年男人滿身……富貴之氣,滿臉傲慢,說出來的話卻如此……動人,如果不是最後一句暴露他的本來思想,還真以為他是一個放下屠刀的善人。

他坐那張椅子,以前就坐過很多同樣的人物,曾經有一位從遙遠地方尋訪來的礦主,跟王道士談論他的人生理想,說他四十歲之前做生意,四十歲後做教育,正好當時在座有一位教師,按捺不住問:你比我更懂教育嗎?為什么不繼續做你的生意,把錢給我來做教育呢?

礦主啞口無言。

當時葉三省剛剛考上大學,王道士正好借此教育他說,中國創業者有一種「街女情結」。總覺得做生意不如做教育、做慈善高尚,總想早日從良,離開商業火坑。這是當代中國價值觀致命傷。

王道士的意思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好好地活,好好地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就是對社會和生命最好的回報,勉勵葉三省進了大學後,努力鍛煉自己,堅定地准備從政,而不能因為漸漸認識到政治的丑陋一面,比如骯臟和殘忍而失去對政治的信心。

葉三省很想知道這次王道士又要如何用這個中年男人來教育自己。

他又想到,其實王道士才該去做教育,不僅有大慈悲心,而且善於發現每個學生的特點,因材施教,不過,王道士以前,現在,一直,其實都在做教育。

他不僅親自培養了幾個孤兒,而且用他的身體力行默默地影響著他身邊的人,影響著整個資州他的病人和信徒,影響著更多的人,哪怕他對這些沒有直接說該怎么做,但他以自己的行為樹立榜樣,引導著那些人,所謂言傳不如身教,就是這樣的。

又想到教育自古以來,就跟寺廟,跟佛道結合得很緊,兩代王道士其實都可以算是教育大宗師。

正在胡思亂想,耳聽得中年男人的話題由教育,投資延伸到了對金錢的態度:

「……有固然好,沒有也無妨,只要心里有口氣,身子就立得住。所謂錢財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來時雙手空空,走時雙手空空,能夠握住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必在意那些抓不住的空虛之物呢?何必企求那些妄念奢欲呢?」

葉三省不禁莞爾。

這人聽上去還讀了些書,拜了些神。

不過,不是這樣的半罐水,也不會成為王道士的座上客兼金主。

聽王道士和其他人尊稱他為海總,一時忍不住,接口道:「海總說到菩提本無樹,自然是研習過五祖傳法六祖做偈的那段公案,我有一個疑問請教海總:那到底是六祖惠能高明,還是神秀高明?」

海總一愕,沒想到還有人這么問他這么一個問題,怔了一下答道:「自然是六祖高明,否則為什么他是六祖?五祖沒有傳法給神秀。」

「那倒未必。」

葉三省響亮地直接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