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難將息(2 / 2)

臣盡歡 弱水千流 1567 字 2022-11-18

里頭的人略沉默,道,「進來。」

阿九應個是,吸了口氣斂斂神,推門走進去。她洗了發,來不及擦干便隨意拿根簪子挽起來,一路火急火燎往這方趕,此時一陣涼風從北方吹過來,居然冷得她一個哆嗦,鼻子一癢打出個噴嚏來。

阿九有些懊惱,自己今日是怎么了,竟接二連三地出錯。發力地握緊雙手,尖銳的指尖陷入掌心,蔓上絲絲痛楚。再抬眼看房中的人,謝景臣已經換下了公服,只著一襲秋色的寢衣,端坐在寶椅上,背對著她,教人看不見他面上的神色,似乎對她的冒失沒有什么反應。

她略緩一口氣,旋身合上房門,上前朝他規規矩矩地行個禮:「大人。」

聞言,謝景臣將手中的書卷緩緩合上,眼簾微掀,朝她睨了一眼,淡淡道:「看來你將自己洗得很干凈。」

他說話總是這樣,教人無法從中洞悉半分。阿九垂著頭微微皺眉,思索一瞬兒復恭謹道:「奴婢來遲了,望大人恕罪。」

謝景臣哦了一聲,嗓音低沉,聲調尾端有輕微的上揚,身形微動,斜斜倚上椅背,目光在她略顯蒼白的唇色上掠過去,唇尾漫上一絲笑,說:「蠱毒發作了?」

她不言聲,算是默認。

他微微合起眼,抬起右手揉按眉心,神態有些疲憊:「金蠍蠱至陰至寒,寄於你體內,必定反噬宿主。」

聽了這話,阿九卻感到一絲莫名——她不過是個用來養蠱的宿體,被金蠍蠱反噬也是自己意料中的事,他並沒有必要同她解釋這些。心中如是想,她面上卻仍舊平靜而淡漠,只是垂著頭道,「奴婢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他微頷首,又閉著眼吩咐,「我要沐浴,你在一旁伺候。」

她神色一僵,不過也只是瞬間,眨眼便又恢復如常。

阿九應是,直起身在房中略打望,瞧見四扇屏風後頭立著一個很高的浴桶,水面漂浮著片片玫瑰花瓣,有氤氳的熱氣蒸蒸而出,足見謝景臣平素的講究。

府里分明有他的浴堂,她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也沒有細想,提步上前伸手探水溫,還好,水還沒冷,仍舊熱燙。復回首看向謝景臣,道,「大人,溫熱正合適。」

他嗯一聲,從官帽椅上站起身,徐徐朝著浴桶來,在她跟前站定。倒沒有使喚她寬衣,自己微揚下頷開始解領子上的鎏金盤扣。

阿九有些尷尬,因不著痕跡地別開臉。少頃,又聽他開了口,口吻似乎不善:「要我教你怎么做么?」

她無可奈何,只得長吸一口氣吐出來,抬眼朝謝景臣看去。他已經入水,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一副寬闊的雙肩,肌肉線條流暢,比例勻稱。他的左手擱在桶沿上,隔著氤氳的熱氣,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那處傷口非但沒有愈合,反而比之前更寬了些。

這個傷口有些奇怪,不像利刃所傷,更像是被什么蟄咬所致。

阿九心下不解,卻也無瑕細想,將一旁的巾櫛拿在手中,在浴桶後頭跪坐下來。隔得近,有濃烈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夾雜著清冽的香,淡雅卻獨特。

曾經聽過一個說法,養蠱的人身帶異香,能惑人心神。

她想起那日在萬卷樓時聞到的那股香味,同他身上的有些相似,卻更濃郁許多。正思忖著,手中的巾櫛已經沾了水覆上了那光裸的肩背,她沒由來地有些緊張,手心里都泌出汗水,只得強自壓下心頭莫名的悸動,准備專心致志地給他擦背。

說來也確實是奇怪,謝景臣疏遠所有人,為什么會對她另眼相待?他排斥與任何人接觸,偏偏不排斥她,這著實讓她百思不解。

心頭納罕,嘴上卻絕不會問。她是個識時務的人,懂得什么事該做,什么事不該做,什么話該說,什么話該爛在肚子里。他的警告,她更是時時謹記在心。

謝景臣有一頭烏黑濃密的發,披散下來如綢如緞,不輸任何一個名門閨秀。阿九歪了歪頭,真是一個精細的人,分明是個男子,美字卻能用在身上的任何一處。

然而這頭發美則美矣,這時候卻有些礙事。

阿九也沒有多想,伸手去攏他的發,動作輕柔地掬起一捧握在掌心,微涼的指尖不經意間滑過他肩,在光潔的肌理上一掃而過,輕盈得像拂過了一簇羽毛。

他卻在一瞬間猛地回過身,一把鉗住了她的手腕,力道極大,幾乎要捏碎她的腕骨,冷冽的眼看著她,眸中如築冰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