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3#家(2 / 2)

臣盡歡 弱水千流 1580 字 2022-11-18

垂眸子往下瞧,靈位前頭的蒲團上跪著個單薄的背影,是欣榮帝姬。

阿九定定神,揮退了身旁的宮人,在欣榮旁邊的蒲團上跪下來。余光里映入帝姬的臉,蒼白而憔悴,像一夜之間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氣,雙目紅腫,淚卻已經不流了,見她來了也毫無反應,只木木地望著皇後的靈位。

耳畔有哭聲傳來,阿九側目,只見身後不知何時已經多了幾個內廷的娘子。一個個匍在蒲團上涕淚縱橫肝腸寸斷,口里一個勁兒地喊皇後,也不知是發自肺腑還是裝的。

阿九在人群里尋覓了一番,容盈並不在里頭,復轉過身專心致志地流淚。這時候,哭也是有講究的,聲勢太大顯得虛偽,太小又顯得狼心狗肺,她琢磨了陣兒,眼眶漸漸地便紅了,拿巾櫛不住地揩鼻子。

元成皇子是後頭來的,敬了香鞠完禮,目光在靈位前掃一轉,一眼就瞧見了阿九。他眨眨眼,撩了齊衰的下擺跪下來,悄悄拿手肘在她胳膊上一搡,「姐。」

阿九正哭得入神,驟然被唬了一跳,轉過頭壓低了嗓子嗔他,「做什么?」

「……」皇子在她面上打量一遭,登時一副吃了黃連的神情,挨著她的耳朵嘀咕道:「皇後在世那樣刁難你,你倒還挺傷心。」

她大感無奈,左右張望一番見沒人注意這方,這才低聲叱道:「沒規沒距的,守靈的時候不能說話,這道理沒人教過你么?」

挨了訓,元成悻悻一笑,忽然目光飄忽望向殿門口,指了指道:「咦,那不是老師么?」

話音甫落,直教阿九心頭一跳。她回身去看,只見雨水連綿的殿外緩緩走來一個著素服的人,身影逐漸清晰,面容如玉,眉眼似畫。

和別的高官顯貴不同,他身邊沒人伺候,自己手里撐著傘,入了殿中將傘收起來一遞,邊兒上有眼色的太監連忙去接。

眾人見他來,紛紛拱手作揖,喚謝大人。他走過來,目不斜視地從她身旁經過,香案旁的太監似乎是個新手,見狀想上前遞香,被一個身旁的太監一把給拖了回去。

她有些失落,視線中他拈香行禮,輕煙後頭隱約映出他的手指,似乎沾了雨水,修長而白凈,形容優雅儀態萬千。他沒有看她,這令她感到沮喪,轉念又覺得自己很幼稚,當著這么多雙眼睛,難不成還要過來噓寒問暖么?

男人和女人不同,理智永遠凌駕在情感之上。

外臣和內廷眾人不同,祭拜完便能離去,不必留下來守靈。是以謝景臣敬完香便旋身去了,從她身旁側身而過,目光裝作不經意地投過去,只見她跪在蒲團上,也許因為元氣大傷,臉色不好,背脊還有些佝僂,看上脆弱無助。

心中百爪千撓,然而礙於人前不能與她說話。昨夜的事讓欣榮帝姬那么一鬧,他倒沒什么可怕的,可一個不守婦道的名頭安下來,對一個人女人來說是莫大的傷害,更何況她如今還是個帝姬。牽扯到她,逼得人不得不顧忌,他要忍耐,盡管心中翻江倒海,面上也要一絲不露,若無其事地從她身邊走過去。

步子邁出了殿門,外頭的雨勢愈演愈烈,他站在白幡下看天色,陰雨綿綿,同今兒的日子倒是相襯得很。沿著長廊徐徐踱步,拐了個彎迎面遇上一個人,拱手喊了句大人。

他微微側目瞥了眼那人的手背,指尖緩緩捋著麻袍下的念珠,「怎么受的傷?」

「讓皇後給抓的。」譚桐面兒上掛不住,半晌才回道,「瘋婆子的力氣奇大無比,費了屬下好一番功夫才給制住。」

他一哂,又道,「入宮有什么事?」

譚桐道:「回大人,府上來了個女人,說無論如何都要見您一面。屬下見她一身的苗人打扮,料想是大人的舊識,便沒打發她走。」

「苗人打扮……」謝景臣聽得皺眉,半眯起眼道:「她叫什么?」

譚桐搖頭,「多的屬下不清楚,只知道她和您同姓,也是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