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命定終笙 梧桐私語 2571 字 2022-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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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身穿件白t恤,天上閃電飛過,照亮t恤上的圖案,是個抽象的嘴唇。雙唇微微張著,中間縫隙裝飾有白色閃片,隨著天色一閃一閃發著幽光,縫隙兩旁是兩片深深的暗紅顏色,這種氛圍下明明算美的東西卻總多了讓人心悸的猙獰。

看的出,衣服的尺碼並不合身,松松垮垮像隨手掛在身上的,她歪著頭看龔克,這個姿勢剛好讓寬大領口露出一側肩膀。她很瘦,鎖骨和肩胛骨骨骼明顯,肩頭隱約露著胎記,是個蝴蝶形狀。她胳膊細長,沒什么肉的右手扯著下身的過膝長裙,顏色大約是類似天空般的湛藍色。

風雨很大,早打濕衣裳,布料被風吹出汩汩聲,和早些年龔克出海時船員拿苫布拍打夾板的聲音有些像。

所有的觀察是瞬間完成的,也幾乎是電光火石間,少女收起茫然的目光,縱深跳下陽台。龔克一步跨到窗邊,他蒼白的手伸向窗外,可除了如同深淵的黑暗外,他什么也抓不住。

詭異而熟悉的笑聲從遠方傳來,極盡嘲笑意味。

龔克驀地睜眼,自己正坐在米色的布藝沙發上,入眼的陌生陳設提醒他,這里是他新家的客廳。

電視機上擺的水泥灰機械擺鍾停在0559四個數字上,陽台門沒關,依稀有雨聲穿過玻璃塑窗傳進屋子。雨似乎下了整夜。

陽台半開的玻璃拉門後,關楚去年送他的袖珍雲芽姿態優雅的穩坐花架上端,它葉子卷曲,中間結了幾個花苞,粉嫩可愛,一般人大概想不到,就是這棵小植物,它的果實會讓人全身麻痹,嚴重甚至死亡。花架不到兩米高,有毒的多半擺在高處,下方零碎擺些純讓人賞心悅目的綠植物。

這樣的帶有次序的排列順序只說明一件事,剛剛的不全是夢,龔克昨晚來過陽台,關了窗,重新安排了植物,也真的見到了那個跳樓少女。

但一點是和夢境不同的,她沒縱深跳下三十余米的高樓。

901的陽台被雨水沖刷的干凈,上面看不到任何人曾經站在上面的痕跡。

她在看到他後,轉身跳回了房間。

有件事讓龔克的覺得有趣,那就是女孩兒跳回房間前最後看他的眼神,那眼神不再是無神空洞的,它是帶著情緒的。意思像在和龔克說,你怎么壞了我的好事呢。

901住的不是女鬼,倒是個有意思的人。

又坐在沙發上沉思了會兒,龔克起身去洗漱,然後換衣服出門。

上午九點,籠罩在臨水幾區上方的厚重雲層有了西去跡象。十一點鍾,關楚坐在龔克家日光充足的客廳里看他喝完整一杯西湖龍井後,第三次開腔,「克子,凶手到底是那個經理還是女死者的同班同學,你行行好,快點和我繼續往下說吧。」

沙發一角,龔克一身灰色居家服倚在靠背上,他戴副鎢色眼鏡,頭微微低著,人沿著左肩線窗外斜進房間的陽光分成明暗兩半,他在看膝頭上一本名為《真相》的區域性雜志。

那是他早起散步時在一個正准備開張營業的報刊亭買的,禿頂老板說這書銷量不大好,很少有人來買。可以理解,這么專業的案情描述和技術分析,受眾絕不是普通百姓。

「我沒十一加班的打算。」龔克扶下鏡框,帶記憶功能的鏡腿自動調節到讓他最舒適的弧度。這話讓惦念案情整晚的關楚十分沮喪,「老龔……」

他就剩這招殺手鐧了。

果然,龔克如所料的摘了眼鏡,他閉起眼,兩指在晴明穴按壓兩下後重新睜開,「這個被害人的死因猜得出嗎?猜的出我不介意和你繼續昨天那個案子。」

他甩給關楚的是那本《真相》雜志,頁碼停在33頁,標題寫著雙字大標題:《溺斃》。

關楚大學主修的是精神病理學,畢業後進醫院做了精神科醫生,平時面對的都是些精神分裂、偏執、心理障礙或者酒毒患者。和他的日常工作比起來,龔克這個人顯然更引起他的興趣,包括龔克稀奇古怪的愛好、習慣,遭遇案情後沉思的樣子,以及揭示真相時絲絲入扣的分析及案情再現。

當然,引起關楚興趣的不包括他總被人低估的智商。

他不服氣的白了龔克一眼,拿過雜志眼睛飛速掠過紙張上的鉛字。他閱讀速度很快,只兩分鍾,關楚讀完案情介紹和屍檢部分便放下雜志,「克子,不想難為我就直說嗎,干嘛總把我當白痴。這個死者不就是溺死的嗎?」

「怎么說。」龔克大半張臉被攏在一片陰影下,眼簾低低垂著,目光向下,關楚看不到他眼里的情緒。

不過相處許久,這樣的龔克關楚早習慣了。他把雜志卷成筒,握在手里,隨口復述其中一段:「死者衣著整齊,指甲青紫,口鼻腔附近粘附有泡沫,窒息征象明顯,頸部口唇部無傷害,胸腹膨脹,死者口腔存有泥沙。」他緩口氣,繼續說,「這些症狀都是典型的溺死症狀,如果死者是死後被拋屍池塘,口腔內的泥沙是根本不該存在的。」

關楚像打贏一場戰役似得看著已經閉上眼微微在點頭的龔克,「怎么樣,克子,你都點頭了,代表我分析正確,現在該告訴我昨天那起案子到底誰是真凶了吧。」

可關楚沒想到,龔克隨即又搖了搖頭。

「我只是贊賞你的復述力和記憶力而已。」龔克睜開眼,「乍看之下,各種屍表體征都顯示死者是意外溺死,可疑點卻有兩處,一是死者雙側腋下顏色異常,二是描述中並沒提到死者手中抓握過泥沙和水草,在一個水草密集的池塘里,一個水性不錯的人沒任何掙扎就死了。所以,這該是一起謀殺,沒猜錯,凶手是死者的妻子,過程無非先在死者飯菜中下些安眠葯,等死者睡著後,拖拽他腋下然後丟進池塘的。」

關楚有些不信,他急急拿起雜志繼續翻看後面的破案過程,越看越搖頭,最後直接成了沮喪,「龔克,如果不是和你認識多年,我一定要懷疑你是提前看了下文再在我面前故弄玄虛的。」

「爸爸,那個顏色是怎么回事?」一直坐在地毯上看電視的疼疼早轉移了注意力。

她這個問題解釋起來有點復雜,至少解釋對象是個五歲小娃娃的時候相當復雜,龔克右手食指沿著唇線下方來回磨蹭,似乎在考究語言。

平穩的電話聲就在太陽大開的此時在茶幾上響起,龔克看眼號碼,明顯的感覺這個十一假期才開始,就將走向結束。

打電話給龔克的正是他任職那所警官學院的院長,說是省廳領導親自點名,要他參與一件案子的偵破工作。上次他去外地,也是為了協助一起特大案件,案子破了,他才回了城市上面就又派了任務,院長多少擔心龔克會有情緒。

安撫幾句後,再次確認這個叫龔克的愛將壓根就不知道什么是情緒後,52歲的老院長愉快的通知他,這次的案發地不遠,就是臨水。

因為同城的關系,龔克婉拒掉市局同志派車來接的好意,他選擇的交通方式不是汽車,而是需要步行兩站地遠的臨時新城地鐵線。截止到2012年年初,臨水市共構建完成七條地鐵線路,除二、三兩條是建在地上的輕軌線外,其余五條均建在地下。

這站是七號線的始發站,車廂內的空調開在冷風檔,車載液晶屏循環播放著市區某商場的十一促銷廣告,人不多也不少,龔克找了個中間的位置坐下,他頭微微低著,這樣的姿勢讓他微彎的脊柱顯的更彎了。

他喜歡用這種姿勢思考。

中途七號線轉二號線時,龔克接了兩通電話,一通是關楚的號碼,說話的卻是疼疼,電話內容無外乎說她在二爸爸家會乖乖的,爸爸要快點破案,抓到壞人,然後來接她。

第二通是個陌生號碼,187開頭,龔克接聽後說了兩句獲悉是市局的同事,對方執意要接,沒辦法,盛情難卻,龔克和對方報告了他下車的站點和預計的到站時間。

二號線,太平站,地鐵出口處人滿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