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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鍋娘子 女王不在家 3431 字 2022-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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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陽的混戰,以南蠻的慘敗落幕。多湖帶領數十名親信丟盔棄甲而逃,路放派出小股精銳部隊前去追殺。

而被眾人追殺的多湖,一路向南逃去,身邊的親衛是越來越少,逃到最後,只有他孤身一人。這一日,他逃到了一處荒嶺,恍惚間覺得眼熟,再細想時,心中大慟。卻是記起,某年某月,便是在這里,因為大將軍高璋慘敗在初出茅廬的少年路放之下,他身受重傷,便是躲在此處,奄奄一息。

就是在這奄奄一息之際,他卻被一個女子救了。

那個女子便是霸梅。

後來,他知道了,那個霸梅,竟然是路家的三少奶奶。

多湖憶起往日,一股難以抑制的悲痛從胸腔中回盪,身上多處重傷,瞬時迸出血來。

望蒼天,天高風清,四處雲動。

這般百轉千回,他卻最終,在無意識中,還是跑到了這里,這個最初相間的地方。

他仰天,發出悲愴的大笑之聲。

他再一次敗了,還是敗在少年路放的手下。

這一次,他怎么有臉去見大將軍呢。

就在他踉蹌地跌倒在干枯的草地上的時候,一個削瘦蒼白的女人,從灌木叢中鑽出了頭。

女人的懷中,並沒有抱著一個嬰兒,而是握著一把刀,一把農家用的殺豬刀。

恍惚間,多湖透過那層朦朧的紅色,仿佛回到了幾年前。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她,可是伸出的手,卻是顫抖著,手上的血便順著指尖往下滴去。

他動了動干枯的唇,拼盡所有力氣,終於發出一聲嘶啞難聽的話來:「你……你來了……」

霸梅蒼瘦的手,緊握著那把殺豬刀,走到他面前,蹲下來,與他平視。

霸梅的眸中竟然是平靜的,她道:「是,我來了。」

多湖聽著那熟悉的聲音,有那么一刻,眸中模糊,就要掉下淚來。

就是這個女人,當年就瀕臨生死邊緣的他救了過來。

可是這時候,霸梅又開口了,她的眼眸清冷平靜,她的語聲冷漠無情:「不過這次,我是來殺你的。」

她站起來,有幾分英挺的眉眼,緩緩泛起濃烈的恨意:「我等在這里,等了幾天了,就是要親手殺了你。」

多湖只呆了片刻,忽然便笑了,一邊笑,一邊落淚:「好,你殺了我吧。」

淚水沿著他粗糙剛硬的臉龐滑下,晶瑩地沾在他的胡須上,他連連點頭:「你救了我,如今再殺了我,真是極好。」

霸梅漠聲道:「我瞎了眼,救了你。你也瞎了眼,救了我和我的孩子。我們之間兩不相欠,而現在,我是舉刀為夫報仇。」

多湖凝視著霸梅:「好,你來吧。」

霸梅的手,穩穩地握著刀,刺下。

血噴薄而出。

霸梅的眸中,變得荒蕪,毫無生色。

她低低地道:「我如果不殺了你,我就沒有臉去見路放,沒有臉去見我的父兄,更沒有臉養大我的孩子。」

多湖的臉已經猶如死人的顏色,他無力地垂倒在地上,粗糙的臉龐緊貼著冰冷枯萎的草地。

他眼前越來越模糊,意識也漸漸離他而去。

在最後的那么一刻,他心里想得竟然不是霸梅,而是高璋。

他喃喃地對他說:原來,我們的命運,竟然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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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後,路一袁在這個山嶺中尋到了多湖的屍體。找到的時候,他已經被周圍的野鷹糟蹋得不成樣子了。

路一袁站在那里,沉思了許久,終於命人將多湖埋葬,然後回去向路放復命了。

南蠻軍被徹底瓦解,多湖死去,高璋和高登前往南蠻奪位再也沒有回來,自此,大炎境內,也就再也沒有南蠻軍了。

孟南庭迅速糾結殘部,前往邊關韓陽城,守住大炎的南大門,接著又派兵一番部署,端得是天下之王的姿態。

天子此時已經無法挾制孟南庭,只能看著他任意作為。於是更想起路放來,便忙命人送信給路放。

原本是怕路放並不會回復他的,誰知道路放很快回信,言辭恭敬,其意是說,孟南庭到底有功,此時征討,師出無名,請皇上暫且忍耐,待到他日孟南庭狼子野心世人皆知,路放自然派兵替天子討伐。

皇上聽了這個,心中很是滿意,於是便再修一封書函,提起雲若公主和路放的婚事,可是路放那邊,卻再也沒回信了。

一時之間,孟南庭儼然挾天子令天下諸將,此時眾人心中自然不服。可是這時候大炎已經沒有南蠻軍了,再也沒有理由不聽令於帝王,帝王在孟南庭手里,他們一時半刻也不願意說什么。

至於為什么沒人沖上前去解救了這被人挾持的皇帝,大家自然是各有算盤。

若是皇帝真個平安無事,他們鬧將這一場,豈不是白鬧了?

是以眾位將軍,此時一個個是帶著兵撤離,回到自己的城中,保存實力,靜觀其變。

打了一場大勝仗,萬人敬仰的路放,帶著手下二十萬兵馬,受皇帝之名,駐扎落甲山去了。

路放手下諸將,心中不服。怎么這打仗是路家軍的,如今得利最大的卻是那個孟南庭。

可是路放卻是不動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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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放回到落甲山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時分。路一龍見他們回來,激動不已,拉著路放等人問東問西,又說要大擺筵席慶祝,又說要今晚就大醉一場。

諸葛銘從旁看著,看出路放的心不在焉,便忙將路一龍這個不會看眼色的拉走了,又惹得路一龍將這諸葛銘一頓埋怨。

路放終於得了清靜,一個人來到秦崢的屋門前,望著那屋門,聽著里面動靜,知道她已經睡下,便只能立在門外。

深秋之月寒涼,他身體挺拔,寂寥立在松木下,默默地凝視著那個緊關的門窗。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屋子里忽然有了動靜,那個女人呢喃了一下,揉著惺忪睡眼,推開窗子看外面:「你回來了?」

剛睡醒的秦崢,總是有些意態朦朧。

路放乍見她推窗,唇邊頓時泛起一抹溫柔的笑來:「怎么醒了?」

秦崢在松樹掩映下,招手讓路放進來,長發不曾挽起,青絲逶迤在窗邊,素袍在風中微顫。

路放卻搖頭:「你繼續睡吧,我還有些要事要談。」

秦崢想想也是,知道他是忙的,便點頭:「好,最近我身子好些了,倒偶爾做些吃食,明日我給你做好吃的。」

路放含笑點頭。

待到秦崢繼續躺下睡去,他幫她將窗子關了,這才往自己房間走去,待走到自己的屋門前時,卻見諸葛銘手拿著蒲扇,正望著自己。

諸葛銘低嘆一聲:「少爺,若是心里喜歡,何不直接說了?總比如今,受這般折磨。」

一回到落甲山,便心急去看她一眼。去了後卻是連叫醒她都不舍的,只在窗外孤零零地等著。等著那么許久,只為了說那兩言三語。

路放淡掃了眼諸葛銘,道:「諸葛先生,怎么還不曾睡?」

諸葛銘搖了搖蒲扇,笑道:「睡不著,在月下溜達,卻恰好碰到了少爺。」

路放點頭,推開門,和諸葛銘一起進屋,進屋後點亮了油燈,兩個人坐下。

路放從床底下拿出一個壇子,里面卻是還剩下半壇子酒:「諸葛先生,陪我喝兩盅吧。」

諸葛銘笑著點頭。

路放取了兩個酒盅,諸葛銘倒了酒,兩個人在油燈下對飲。

幾杯酒下肚,路放意態竟然有幾分迷離,正所謂酒不醉人,人卻自會醉。

喝醉了酒的路放,低低訴說道:「諸葛先生,你可知道,在秦崢的心里,我是她至親的兄弟,她與我,幾乎不分彼此,生死相依。可以說,我是她在這世上最親密的人了。」

諸葛銘點頭:「那豈不是很好?」

路放卻是一聲苦笑:「也許因為太過親密,她對我竟無半分男女之情。我如今只怕,若是我貿然說了什么,反而引得她和我從此生了間隙。」

諸葛銘聞此言,思慮半響,終於道:「少爺,你在沙場之上,從來都是果敢決斷,怎么如今於這男女之事上,反而是瞻前顧後猶豫不決?」

路放飲下一盅酒,酒入口喉,是澀澀的苦辣。

他低喃一聲,道:「她就是我的魔障。」

這一夜,諸葛銘陪著,路放一盅又一盅,最後終於渾渾睡去。

第二日,他頭痛欲裂,卻依然如平常一般起身。剛打了勝仗回到落甲山,確實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安置。這一次出外打仗,有許多其他將軍所率的兵馬被打散後,如今順勢投靠到路放手下,也有大炎的流民前來投軍的。這些人馬都要安置,於是便要在落甲山附近建造更多的房屋或者營帳來供大家居住。這些人的糧草也是問題,一方面是寫信給何笑請其相助,一方面則是考慮在落甲山附近開墾荒地來解決一部分口糧。

各項事宜都商量妥當,又都各自分配下去,晌午時分,大家草草用了午膳,又繼續談論如今天下形勢,待到一切事宜都討論完畢,差不多傍晚時分了。

這時候晚膳已經做好了,卻是有酒有肉,是要大擺筵席,算是慶祝此番大勝,從此大炎境內再無南蠻軍到處欺凌百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