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婚禮(2 / 2)

索菲亞也站起來,她把身上漂亮的新娘禮服前擺小心的掀起來,然後幾步走到丁慕身前,同時從旁邊的桌上抓起一柄鋒利的刀子對著古爾佳。

「不要躲在女人身後,出來讓我割斷你的脖子。」小古爾佳大聲喊「讓所有人看看你多懦弱,讓女人保護。」

「你肯定想殺我?」

丁慕好像還要確定是不是這樣的又問一句。

他這樣子引起四周小古爾佳同伙們的哄笑,似乎為這個到了現在還沒明白將要發生什么的加傑人的愚蠢感到不可思議。

老古爾佳也摸著卷曲的胡子露出笑容,一切都很順利,這個加傑人還是挺有用的,至少連婚禮都替自己的侄子准備好了。

當小古爾佳舉起手里的飛刀向他威脅的比著自己喉嚨做個割喉動作的時候,丁慕動了!

他忽然伸手探進索菲亞拖起的裙擺,就在所有人還愕然不解時,他抽回來的手里已經儼然多了柄已經上好弦的短弩!

同時他飛快的把早就藏在手里的兩只弩箭搭上卡槽。

「砰~」

愕然還沒有從小古爾佳的臉上完全劃開,隨著一聲悶響,兩道黑影已經掠過空地。

然後小古爾佳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周圍驚叫四起!

老古爾佳幾乎是吼叫著從座椅上蹦起來,他沖向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侄子。

當看到侄子胸口儼然只露出一點末端的兩只箭尾,他抬起頭憤怒的盯著丁慕大吼著:「加傑人!」

隨著他這聲吼,幾個吉普賽人向丁慕沖了過去!

「他要殺我。」丁慕把短弩扔掉,然後用肯定的口氣說,同時雙眼也緊盯著老古爾佳「而我是在決斗中殺的他。」

幾個吉普賽人停了下來,他們開始不知所措的相互對視,然後齊齊望向老古爾佳。

老古爾佳臉上微微扭曲,他知道丁慕這話的意思,到這時他也明白了丁慕之前為什么一直在可笑的問侄子是不是要殺他。

只有在引誘侄子公開向所有人宣布就是要殺死他時,他才有足夠的理由殺掉小古爾佳。

「狡猾的加傑人!」

老古爾佳臉上的肉在顫抖,他沒有兒子,對他來說小古爾佳就是他的孩子,他還指望這個侄子能娶索菲婭,將來繼承他頭人的位子。

可現在,這個加傑人卻讓這一切成了空。

一個老人站了出來,他橘皮般滿是褶皺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雙眼中閃著光。

看了眼丁慕,老人緩緩開口。

丁慕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只能從四周人和旁邊索菲婭的表情上判斷可能的結果。

終於,隨著老人的話,索菲婭臉上露出欣喜神色,旁邊的霞斯基娜也好像終於松了口氣。

「長老說你在這次決斗中獲勝了,」霞斯基娜先是告訴了丁慕這個好消息,然後才又說「不過你雖然是在決斗中殺死了我們的族人,但是我們依然要懲罰你。」

「懲罰?」丁慕本能的後退一步,心里浮起陣緊張,雖然他在決定殺死小古爾佳之前已經想到,吉普賽人會因為要遵循他們的傳統不能向自己復仇,可一旦他們真的不守規矩,那等待他的可就是最糟糕的下場了。

「雖然是決斗,但殺死別人的兒子,讓他的家人失去親人和壯勞力,這是嚴重的罪,你要為我們干活,而且是最臟最累的活兒,」看著丁慕略微我泛白的臉,霞斯基娜這才說出下面的話「你必須補償小古爾佳的家人,因為他的父母都已經死了,所以你要補償的就是頭人,你要為他干足整整一千天的活才行。」

一千天?

丁慕一愣,腦子里飛快的轉著念頭。

別說三年,也許一年或許半年,只要運氣不太差到遇到強盜或者戰亂,自己就有把握能在這個時代適應生存下去。

到那時候自己就可以帶著索菲婭離開這些吉普賽人。

帶著索菲婭?丁慕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有了這么個怪念頭,似乎旁邊的女孩真的變成了他的妻子。

不過看著對面老古爾佳充滿仇恨的目光,他卻知道今後的事情並非如他想的那么簡單。

只是當他從霞斯基娜那里打聽到關於這對叔侄可能會用什么方法阻止他們的婚禮時,他就已經做下了決定。

他忘不了可萊切村那個夜晚發生的襲擊、更忘不了那個險些殺死他的刺客當時的眼神。

在之前的二十多年中,他從沒被那種眼神盯視過,那其中赤裸的殺氣讓丁慕連在睡夢中都會驚醒。

偏偏他在小古爾佳的眼中就看到了那種神情,這讓丁慕絲毫不懷疑只要有機會他一定會殺死自己。

既然遲早會被他所害,不如先下手為強!

他做好了准備,當從霞斯基娜那里打聽到古爾佳有可能會利用傳統,在婚禮上向他挑戰時,丁慕決定冒一次險。

索菲婭的聘禮被換成了毫無新意的幾件裙子,而且這還是索菲婭讓霞斯基娜用她的首飾悄悄從附近鎮上換來的。

而真正的聘禮——那柄短弩卻被丁慕藏在了索菲婭的新娘裙下。

想想一個新娘卻在裙下藏著件殺人利器舉行婚禮,這似乎是在有些荒謬,但是在丁慕的堅持下,索菲婭終於還是答應了他的要求。

只是直到最後丁慕都還在猶豫。

他知道如果真的殺死小古爾佳,即便限於吉普賽人的傳統,接下來他也會遭受來自老古爾佳的報復,所以依舊希望事情不會走到那一步。

但是當他連續的詢問,換來的是小古爾佳充滿殺機的抹喉手勢時,丁慕明白他已經沒有退路,只有殺掉對方!

拿弩,上箭,扳動機括!

這一連串的動作他在暗中練了很多次,直到那兩只弩箭射出時他腦子里都沒有任何其他。

只是當一切平定下來,看著被幾個吉普賽人抬走的小古爾佳癱軟的屍體,他才真正意識到個可怕的念頭:

自己殺人了!

而且是近乎謀殺的殺死了一個人!

到這時,丁慕的手腳才有些冰冷,他知道那不是因為天氣,而是內心恐懼。

婚禮已經不能再進行下去,吉普賽人離開時紛紛用異樣眼神看著丁慕。

古爾佳是族人,而丁慕卻是遵循古老的部落法則殺死了他,這讓很多吉普賽人不知道該怎么對待這個剛剛殺掉他們族的凶手。

「明天起就要早早起來干活,」那位宣布判決結果的長老讓霞斯基娜把自己的話轉告丁慕「最累,最臟也是最苦的活,這是懲罰。」

對這話,丁慕只能用苦笑做為回應。

殺死了一個人,卻只用干累活作為懲罰,這讓他再次感受到了這個時代生命的渺小與卑賤。

也許自己是真多愁善感了,和以後的處境相比,古爾佳的事真該放一放了。

丁慕看著老古爾佳逐漸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心中琢磨。

索菲婭伸出手捏了捏丁慕的手臂,看到他轉頭望過來,她就先發出一聲輕「啊,」然後拉著他向篷車走去。

丁慕的心忽的一熱,雖然之前幾天他們兩個也住在一起,可今天突然變得和往常不一樣了。

月光下,篷車好像被團曖昧的光暈籠罩,看上去散發著莫名旖旎的氣息。

「啊~」

「索菲婭,我們這樣。」

「啊?」

「不,是這樣。」

「啊!」

「算了,我們還是這樣吧。」

最終,丁慕拗不過索菲婭似乎就要爆發得大喊大叫的脾氣,乖乖的從篷車的角落爬出來,抱著毯子鑽進了已經支起來的新婚卧帳里。

很快,卧帳里傳來了索菲婭均勻的輕鼾,而丁慕則抱著短弩靠在帳口,雙眼盯著昏暗月色下的營地陰影。

從明天起就要開始真正過吉普賽人的生活了,又會有什么在等待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