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臨戰(2 / 2)

不管旁邊人詫異的目光,亞歷山大從馬上探出身用力抱了下索菲婭,同時安慰她說:「聽話,我和納山要指揮軍隊打仗顧不上你,你就留在這,和王後在一起很安全的。」

說到這,亞歷山大壓低聲音在索菲婭耳邊急促的說:「聽著,如果情況不妙你立刻逃跑不要管任何人,也別管我們,想辦法逃回阿格里在那里等我和納山,我們會回去找你,記住逃跑的時候扔掉鎧甲。」看到索菲婭露出驚慌神色,亞歷山大又低聲安慰她「別緊張這只是預防萬一,照顧好自己。」

說完,亞歷山大用力擺脫索菲婭有力的兩臂,調轉馬頭向車隊前面奔去。

迎面而來的冷風吹在臉上有些發痛,亞歷山大原本因為緊張滾燙的內心隨著這股寒冷不由一清。

「不要緊張,按照平時訓練的來,你能行的。」亞歷山不住低聲叮囑自己,隨著慢慢冷靜下來,他開始審視他的隊伍。

法國人的突然出現讓隊伍有些慌亂,不論是馬夫還是士兵,緊張如瘟疫般迅速在隊伍里傳播開,如果不是納山有先見之明的先派波西米亞人圍著車隊不住吆喝震懾,也許在一開始聽說遭遇了法國人的時候,整個隊伍就可能會出現崩潰了。

「一群農夫,」納山催馬過來,他和亞歷山大一起站在一塊略凸起的高坡上看著現在正緊張忙碌的把輛車圍攏起來的車隊「只有挺過第一次戰斗的人才能稱為士兵,否則他們就是一群農夫。」

亞歷山大點點頭,他知道納山說的沒錯。

讓他略感欣慰的是,在經過了開始不可避免的驚恐不安後,車隊漸漸從慌亂中清醒了些,在波西米亞人和那些那不勒斯佣兵的驅趕督促下,阿格里士兵開始跟著他們緊張的忙碌起來。

糧車盡量緊湊的聚集了起來,士兵們緊張的握著長矛從車輛縫隙間向外張望。

王後的車隊被圍在中間,而幾輛因為裝得多些顯得略微高聳的車輛卻頗有點奇怪的被趕到了兩個車隊之間的空隙處。

「那個摩爾人在干什么?」納山指著那幾輛略顯突兀的馬車,他注意到烏利烏正從一輛車上跳下來,然後又靈活的爬上另一輛車。

「那是烏利烏要這么干的,」亞歷山大這時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他不但感覺不到緊張,相反另一種莫名的興奮開始在他身體深處慢慢醞釀,看著雖然粗糙卻也略顯規模車陣,他吸了口冰冷的空氣,然後用馬鞭指了指遠處向著北方緩緩升高的地勢「可惜地形對我們不利,法國人如果有足夠多的騎兵,對我們來說就是個麻煩了。」

「我們自己的騎兵並不少,」納山不以為然的搖搖頭,然後他忽然神色嚴肅的說「聽好了我不可能隨時跟在你身邊,而且如果有危險我會先去找索菲婭,所以照顧好你自己,我不想讓索菲婭抱怨我。」

亞歷山大點點頭,他當然知道戰場上瞬息萬變,哪怕是最有把握的人也不敢保證一切都不會出錯,他暗暗提醒自己絕不要大意。

太陽慢慢偏西,深秋白天短暫的黃昏剛剛把四周的一切塗上層瑰紅,緊跟著四周就已經籠罩上了一層昏暗。

「天快黑了,」一個士兵看著遠處說,因為緊張過於用力握著長矛的手指已經有些發麻,看到天色慢慢暗淡下來,他終於松了口氣「法國人不會來了。」

「你怎么知道?」緊靠他身邊的另一個人趕緊問。

「如果法國人不是傻子他們就不會在夜里進攻,」那個士兵把長矛立在旁邊背靠車輪坐在地上「要知道在夜里他們連自己人都看不清楚,我們只要守在這里不出去,他們就拿我們沒辦法。」

「是這樣的,那太好了,」同伴也跟著坐了下來,可接著又站起來向車陣外張望「那些波西米亞人在干什么,他們怎么開始圍著我們繞上圈子了。」

「誰管他們,」之前的士兵不耐煩的從隨身的袋子里拿出塊硬得能當短刀使用的肉干用牙扯住一角奮力咬下一塊在嘴里嚼著「波西米亞人都是野蠻人,也許他們還想著和法國人打上一仗呢。」

這個人的話立刻得到了正向外張望的同伴的贊同,他一邊看著外面一邊說:「看來是啊,咱們的領主老爺也在外面,希望他可別他聽那個波西米亞人的蠱惑,我覺得那個異教徒就是個魔鬼,他肯定在誘惑大人干什么不好的事。」

「誰,那個納山?」坐在地上的士兵立刻爬起來也從縫隙間向外看著,然後他愕然說「那個異教徒要干什么,他不會真的鼓動老爺去打法國人吧。」

納山當然沒有鼓動亞歷山大,雖然對和法國人交手並沒有覺得多么了不得,可納山也沒有到要主動挑釁法國人的地步。

更何況還是在這根本就不熟悉的地方,如果再是夜里發起進攻,即便是膽大瘋狂如吉普賽人,也不會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事實上,納山正對亞歷山大要做的事感到奇怪。

亞歷山大沒有讓波西米亞人繼續留在車隊附近,而是決定讓他們分成兩隊退到距離車隊稍後的兩邊坡地上。

谷地西高東低的地勢始終讓亞歷山大心中有些不安,雖然他不認為法國人真的會利用地勢從谷地里直接沖下來,可看著敵人占據高處,這卻是怎么也無法忍受的。

特別是當注意到連谷地兩邊的丘陵都是隱約呈這種西高東低的走勢時,他心里的那種不安就更重了。

「讓波西米亞人占領兩邊的丘陵,這樣我們才能更好的守住車隊。」

亞歷山大終於下定了決心,只是當他把這個決定告訴納山時,納山卻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打量他。

「我沒聽錯吧,你要把波西米亞人都派到車隊兩邊的坡地上,」納山有些難以置信似的看著亞歷山大「你認為靠這些農夫就能擋住法國人,他們當中大多數人只要看到法國人的影子就會嚇得尿褲子。」

說著納山又看了看那些夾雜在長矛步兵當中手持火槍的獵人:「還有你為什么要讓那些人拿著火槍而不是長矛或者弩呢,這時候一支能發出很大聲音的火器未必比一柄硬弩更有用。」

納山的話讓亞歷山大略感無奈,他知道從一開始納山就對他這種長矛加火槍的訓練方式不以為然。

在吉普賽人看來,只有飛快的馬刀和強勁的弓弩才是最可怕的武器。

但是亞歷山大卻知道,納山這種千百年流傳下來的思想,即將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

而且這個挑戰失敗的一方,要付出的代價將是生命。

「讓波西米亞人到斜坡上去。」

亞歷山大知道他在賭博,但他知道地形和慌張失措的士兵讓他的處境比想象壞的多。

「納山,如果有危險你知道應該怎么辦,」亞歷山大對已經跳上馬背的納山小聲說「替我照顧好索菲婭。」

「這應該是你的事,小子,」納山低頭看了看亞歷山大,難得叮囑了一句「你自己小心點,我可不希望我的女兒早早當了寡婦。」

「我的命運如何就在這里了。」

看著納山帶著波西米亞人離開的背影,亞歷山大站在車隊前的空地上吐了口氣。

一聲尖利的呼哨聲從遠處谷地高坡上傳來,一個斥候的身影在坡頂一閃,隨後消失在陰影里。

「法國人來了。」亞歷山大輕聲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