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卡里波的風浪(2 / 2)

一個水手腳下踉蹌著大聲喊著跑過來,他一頭撞在老水手身上,可不等他開口道歉已經被老手水揪著衣領推搡開。

「也許上帝不想讓你上岸,可肯定會讓我去的,」老水手喊了一句後扭頭看著遠處高高的斷崖上那座修道院「因為這里是我的家,你聽說過上帝會不讓誰回到自己的家里嗎?」

說完,老水手張開手對著岸上大聲吼叫起來:「卡里波,我回來了!老喬尼尼回來了!」

風浪繼續肆虐,但是那條船卻始終頑固的對著卡里波港的方向。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忽然出現的暴風雨終於隨著陣陣颶風夾帶著大片雨水向島上的內陸奔去後,擺脫了風浪糾纏的大船緩緩的行駛在已經漸漸變得平靜下來的海面上,向著卡里波港的方向緩緩前進。

「終於要上岸了,我現在唯一想干的就是上岸之後好好喝上一杯。」一個水手疲憊的斜靠在船幫邊看著遠處漸漸清晰的海岸。

「而我找個漂亮女人睡一覺,」另一個水手臟兮兮的臉上露出了滿是猥褻的笑容,不過他剛齜開滿口黃爛的牙齒發出嘖嘖的感嘆聲,接下來卻看著岸上站直身子摘下了頭上的帽子「上帝原諒我,那有座修道院。」

「你居然在神聖的修道院附近說這么下流的話,趕緊去祈求上帝的寬恕吧,否則可能這輩子也別想和女人睡覺了。」旁邊的同伴大聲諷刺著,引起了四周水手們的哄堂大笑。

「喬尼尼,這修道院叫什么?」那個自覺闖了禍的水手有點心虛的問「也許我應該貢獻一筆錢買個贖罪符來給自己贖罪是吧,告訴我這有賣贖罪符的嗎?」

喬尼尼沒有立刻回答,他走到船幫邊用手肘撐著身子,眼睛緊緊盯著岸上眼睛顯得很清楚的修道院,從船上甚至已經可以隱約看清修道院面向大海的一邊那由巨大石塊堆壘起來的高大石牆頂端的高低崎嶇。

「那沒贖罪符,那是座真正的修道院,里面的人都遵守著最嚴格的本尼迪克教規。」

喬尼尼的話讓那個水手顯得有些沮喪,甚至還有點畏懼,長期在海上生活的人,面對可怕的大自然,往往因為那種對天地力量的畏懼來自上帝或是任何神秘力量的懲罰。

看著同伴沮喪的樣子,喬尼尼呵呵笑笑,然後不再理會轉過頭去看著岸上的聖賽巴隆修道院。

「那里的確沒有贖罪符,不過有其他更能讓人感興趣的東西。」喬尼尼發出嘴里低聲嘀咕。

就在這時,後面甲板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隨著一聲吆喝,水手們立刻紛紛聚攏過來。

一個男人走上了甲板,雖然剛剛經歷了一場不小的暴風雨,但是這個人身上的衣服依舊顯得十分整齊干凈,似乎之前根本沒有受到暴風雨的影響。

休伯特·范·格羅寧根腳下穩健的走在甲板上,看到遠處的海岸和隨著繞過海灣已經隱約可見的港口,低地人的臉上露出了個欣慰的笑容。

然後他轉頭看向跟在身邊的一個男人。

這是個有著黑發黑須的男人,他的衣著很奇怪,很寬大的兩邊衣襟相互免在一起的上衣,配上下身兩條肥大褲腿把上衣套在寬大腰帶里的褲子,還有一根比他的頭要整整大出一圈的包頭巾,而在這身打扮的外面,則是一件質地華麗,鑲滿了金線的薩巴列大氅。

這是一個典型的東方人的打扮,一個來自地中海對面奧斯曼貴族的穿著。

這從他用來固定包頭巾的綠寶石可以看出來,從他腰帶上掛著的彎刀刀鞘上華麗的花紋可以看出來,更可以從他雙手十指上戴著的那些鑲嵌著各種珠寶的戒指上看出來。

「歐羅巴,」那個東方男人略顯古怪的口音聽上去頗有種奇特的韻味,他的手始終不住拍打掛在腰間的彎刀,不過他的臉上沒有畏懼或是警惕,而是某種很明顯的興奮和好奇「我的很多先輩曾經來過這里。」

「我知道,」聽著男人若有所指的話,休伯特·范·格羅寧根點點頭,然後不動聲色的說「我的很多先輩也曾經去過東方,甚至我家族里還曾經出過兩位在聖地封爵的貴族。」

奧斯曼人的黑眸中閃過絲精光,不過他卻並沒有生氣,而是饒有興趣的看著休伯特·范·格羅寧根。

「那么說也許我們的先輩們還曾經做過生意或者在戰場上交過手,」奧斯曼人看著格羅根寧「不過這都已經是過去了,現在是我們來到了歐羅巴,至少我現在已經在西西里了。」

格羅根寧無聲的點點頭,他不能不承認這個奧斯曼人說的不錯,如今的歐洲正面領著奧斯曼帝國的威脅,原本寬闊的地中海已經再也不能有效的保護歐洲,已經被稱為伊斯坦布爾的那座偉大都城的陷落,預示著狹窄的博爾普魯斯海峽已經不再被視為隔絕東西方的天然屏障。

這一切似乎恰好就如他身邊的這個奧斯曼貴族所說,雖然多少個世紀以來雙方相互征伐,互有勝負,但是現在是這個奧斯曼人以征服者的態度來到了歐洲。

而他,也曾經親眼看到了奧斯曼人那近乎不可戰勝的陸軍和他們已經整裝待發,隨時會跨海而來的可怕艦隊。

「希望你的這次旅行愉快,尊敬的阿斯胡爾克,」格羅根寧微微鞠躬「等我們在這個叫卡里波的地方修整之後,我們就去羅馬,我只希望你這次為蘇丹帶來的是真正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