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法國人要來了(2 / 2)

看到信中的這一段,亞歷山大頓了頓,他倒是沒有想到老羅維雷會主動提醒他這個,雖然他已經早已有所准備,可是只要想想作為巴倫娣的父親,老羅維雷卻在信中為比薩或者說是為了盧克雷齊婭的安全提醒他,亞歷山大在內心里對老羅維雷這個人的感觸就更深刻了些。

毫無疑問,這個人是個真正的權謀者,一個為了權力可以和任何敵人合作,也可以毫不猶豫的犧牲哪怕是最親近的人的冷酷的人!

與老羅維雷相比,亞歷山大六世就顯得可愛一些了,至少在他心目中家人才是第一位的,而在老羅維雷的心目中第一位的永遠是權力。

「我現在已經無法容忍法國人了,」看到這段,亞歷山大倒是略微有點意外,在他印象中老羅維雷一直是很冷靜的,哪怕是怒火中燒的時候也不會因為憤怒顯得情緒化,這讓他有些懷疑老羅維雷是在演戲,不過他還是繼續看下去「和查理相比路易無疑是個多疑,吝嗇而又心胸狹窄的人,他希望在梵蒂岡出現的不是一個合作者,而是一個聽話的仆人,這方面波吉亞家的人顯然能夠滿足他這個要求,而我卻注定做不到。所以法國人勢必要拋開我在教廷里重新尋找其他的幫手。這對我個人來說不算什么,但是路易的野心讓我很不安,他顯然不止是想繼承查理對那不勒斯的宣稱,而是想把所有城邦,包括梵蒂岡都徹底征服,我可不想看到這么個結果,更不想有一天做法國人的阿維尼翁教皇。」

看到這兒,亞歷山大終於忍不住莞爾一笑,這時他倒是多少有點理解為什么做為最大的前帶路黨,卻在後來成了最瘋狂的反法份子,這倒是讓亞歷山大不由想起了米蘭的盧德維科,大概正是那種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才是最憤怒的刺激,才導致這兩個人的變化。

老羅維雷渴望成為教皇,可他更大的野心其實是統一整個意大利!

哪怕是他現在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可他也的確如信里說的,是不能容忍把梵蒂岡變成法國人的阿維尼翁,更不能容忍有一天他要當個仰法國人鼻息的教皇。

「戰神教皇。」亞歷山大低聲自語,他又想起了老羅維雷這個著名的綽號,現在還沒有人這么稱呼他,但是在將來甚至在他還活著的時候,這個稱號就會名揚整個歐羅巴了。

正是出於這種心思,哪怕是為了小小的阻撓一下法國人,老羅維雷也毫不吝嗇的提醒了亞歷山大要保護好他的情人,和他女兒的比薩。

「巴倫娣,你可真有個好父親啊。」亞歷山大頗為感慨的搖搖頭,說起來一番比較下來,他還是更喜歡教皇多些,不過再想想據說和自家老媽有一腿的納山,他就又不禁搖搖頭。

老羅維雷的密信里寫了很多東西,這其中任何一件都是不得了的大事,特別是在對待法國人的態度上,雖然羅維雷家與法國人的關系已經十分庫冷淡,但是如老羅維雷這樣直接坦言對路易十二的敵意,甚至明確的表示要與法國人的敵人結盟的態度,一旦泄露畢竟引起軒然大波。

所以在看完之後亞歷山大立刻把密信付之一炬,看著飄落在地上的灰燼,亞歷山大不由暗暗揣摩老羅維雷的話究竟有多少可以相信。

反對法國人的態度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關鍵是他究竟會在未來怎么做,是不遺余力還是袖手旁觀,然後等到火候差不多了才下場撿便宜。

亞歷山大更傾向於他會選擇後者,這除了因為有利可圖還關系到他如今的地位。

一天當不上教皇,就一天不能讓自己成為別人攻訐的目標,更何況是和法國這種龐然大物作對。

想到這里,亞歷山大差不多已經能猜測出老羅維雷接下來會怎么辦了。

很顯然,至少在開始是不要指望得到羅維雷家的支持了,甚至在信里老羅維雷都在不停提醒亞歷山大要注意不要徹底激怒法國人,不過在這么說的同時,樞機又再次提到關於從皇帝那里代替富格爾家成為鑄幣人的事情,而且在信中老羅維雷對此表示出了足夠多的關注,這讓亞歷山大猜測或許老羅維雷正打算通過這件事和馬克西米安皇帝達成什么協議。

「真是復雜。」

有些想得頭疼的亞歷山大走到窗邊坐下來看著外面出著神,老羅維雷不會想到他這時候正考慮與法國人接觸,更不會想到或許在他看來是抵抗法軍中堅力量的阿拉貢軍隊會和法國人勾結起來謀奪那不勒斯。

法國和阿拉貢當然不是真正的盟友,事實上在奪取了那不勒斯不久,斐迪南就借著與法國人在一些爭議地區上的糾紛趁機發動戰爭,隨即趕走了法國人徹底獨占了那不勒斯。

那么如果這場那不勒斯爭奪戰提前發生呢?

亞歷山大一邊琢磨一邊走到桌邊拿起筆開始在紙上寫了起來,漸漸的,他的思路變得清晰明白,同時最後一點之前還有些模糊的關於諾爾梅齊這枚不錯的棋子用途也在他的心里有了把握。

「尊敬的朱利佩伯爵,看來我們之前都低估你的作用了。」亞歷山大把寫得亂糟糟的紙點燃燒掉,然後他搖動手鈴把一直等在外面的謝爾叫了進來。

謝爾有些緊張的看著伯爵老爺,他這一下午滿腦子里想的都是會被如何滅口銷跡,「砍頭」還是「吊死在歪脖樹上」,謝爾覺得自己的命運已經注定了。

畢竟是看到了實在不該看到的東西,這讓謝爾甚至有些奇怪如今已經成了新巴爾干團指揮官的布薩科這些年究竟是怎么活下來的。

看著好像有點魂不守舍的侍衛官,亞歷山大說:「去問一下行軍隊長那個諾爾梅齊准備的怎么樣了。」

「是,老爺。」謝爾應了聲卻沒有動,他微微從翻起的帽檐下看看亞歷山大的神色,然後又立刻看向桌子上擺著的銅飾。

說起來謝爾之前不太喜歡這種給巴爾干士兵配的樣子古里古怪的帽子,和巴爾干人普遍的尖頂卷檐帽比起來,這種只有前後翻邊的帽子實在有些不習慣,不過現在他倒是發現了這個帽子的一個好處,那就是可以偷看老爺的臉色。

「還有什么事嗎?」亞歷山大看了眼站著不動的謝爾。

「那個老爺,我為您服務的時間不長,不過我還是很忠心的,我為亞莉珊德拉殿下站過崗,我為王妃殿下放過哨,我……」

「那么你想要見誰?」

「啊?不,我誰也不見,我只想問問老爺,您要把我怎么樣?」謝爾一咬牙干脆問了出來「我知道我看到了些不該看的,您是要用燒紅的烙鐵戳進我的嘴里還是要直接挖掉我的舌頭,或者您喜歡干脆點的讓人把我拉到院子里去槍斃還是砍頭,大人我只求您給我個痛快。」

亞歷山大默默看著謝爾停頓了下,隨後慢悠悠的說:「謝爾,你是個挺聰明的人,說起來在巴爾干人當中你這么機靈的我見得不多,所以我很看好你。我建議你以後如果有機會見到我的隨從烏利烏可以和他多聊聊,相信他一定能告訴你很多事情該怎么做。」

謝爾有些茫然的看著亞歷山大,對於摩爾人他當然是久仰大名,只是他不太明白老爺這話是什么意思。

不過有一點他大概可以肯定,那就是老爺似乎沒打算要滅他的口,這讓謝爾不禁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頭。

在出門前,謝爾先是激動的按巴爾干人的方式行了個禮,然後稍微猶豫還是說出了藏在心里的一件事:「那個老爺,您和王妃點在走廊里的時候,您的舅舅來過。他,他好像知道點什么。」

說完,巴爾干人逃似的跑出了房間。

看著砰的一聲關上的房門,亞歷山大微微愣了愣,隨後不禁低聲咒罵:「該死的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