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堅定的信者(2 / 2)

11月的河水冰冷徹骨,身子泡在里面只一會的時間就可以讓人全身麻木。

可這還不是最難受的,當從河里爬上岸,全身濕透的面對瑟瑟寒風時,那種能夠把人的血液都會凍住的寒冷才會讓一個人近乎崩潰。

跛腳男人已經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他只記得在爬上岸之後就立刻鑽進了樹林,然後就沒命的向前走,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已經僵硬的身體盡快暖和起來。

可是不久,他就開始覺得喉嚨干得如同灌進了燒紅的木炭,他大口大口的吸著冷颼颼的空氣,腳下踉蹌著不停挪著步子。

游到河對岸雖然可以從城中逃走,但是要想去卡斯蒂利亞軍隊的營地就必須再次過河,而最近的一座橋卻要在好幾法里之外。

男人不停的向前走著,他的腳已經失去了知覺,所以並不知道泡了水的毛氈靴子已經磨爛,露出了的腳後跟在地上摩擦著劃出了一道道的血口。

「耶穌對猶大說,你該信你當信的,而不是只把我說的話當成唯一的理,你指責我不當獨享名貴的膏油,因為這犯了奢靡的罪,我說這就是很好的,因為這就是當信而信......」

跛腳男人嘴里不停的低聲念叨著,他已經有很久沒有這樣自由的出聲背誦這些經文,多年來他們小心翼翼的守著他們的秘密,而詠頌那部不可見諸世人的經文更是危險無比。

不過現在他顧不上這些了,他的身子冰冷,嘴唇凍得鐵青,而喉嚨好像燒著了一樣火辣疼痛,以至不知道哪一步邁出去後就會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這個時候的他只能用不停的背誦經文才能支撐隨時可能倒下的身體,這甚至讓他連腳掌踩在尖利的石頭上被割得血肉模糊都完全不去在意。

貢薩洛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完全被看到的慘象驚呆了。

雖然戰場上的殘酷景象他已經見得太多,可面前這個男人的樣子卻實在讓貢薩洛有些驚訝不已。

他是被架到貢薩洛面前的,因為他的雙腳已經完全磨得不成樣子,特別是他的右腳因為有殘疾使不上力氣,所以一路在地上摩擦,不但鞋子早已不見蹤影,腳一邊的皮肉更是已經磨爛,甚至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居然固執的走了好幾法里找到了自己,這讓貢薩洛也不禁對他給自己帶來什么樣的消息認真起來。

而讓他果然沒有失望,當聽這個人說他是奉了一位羅馬忒西亞公爵的命令而來時,貢薩洛在稍稍意外之後,神色不由變得古怪起來。

貢薩洛不會忘記就在不久前他們才分手時雙方那近乎宣戰的態度,這讓貢薩洛堅信再次見面他們肯定是要在戰場上見個真章的。

可是現在這個讓人驚訝的男人卻告訴他那個羅馬忒西亞公爵不但已經到了布爾格斯城,而且正准備與他合作一起把法國人從布爾格斯趕走,這已經足以讓貢薩洛感到無比意外,更何況就在不久前他還聽說這位公爵那個同母異父的妹妹剛剛以貿易聯盟的名義與法王路易訂立了合約。

而這件事據說已經把皇帝氣得連續好幾天都只用了小半天的時間打扮自己。

不過貢薩洛還是很認真的聽取了跛足男人帶來的情報,這不只是因為這或許是個能盡快打敗法國人的機會,也因為這個人的樣子真的震撼到了貢薩洛。

貢薩洛·德·科爾多瓦是個桀驁不馴甚至有些妄自尊大的人,但是他也是個真正的英雄,他敬佩那些忠於職守和勇於獻身的人,所以對於這個跛腳男人,不論他說的是真是假或是這其中是否有什么陰謀,貢薩洛都覺得應該表示尊重。

而跛腳男人給他帶來的情報也的確讓他心動了。

布爾格斯因為是北方重鎮所以城牆的防御就更加堅固,以至貢薩洛已經做好要暫時放棄圍城,集中力量消滅進入加里西亞地區法軍的准備,可是現在一個似乎突如其來的機會出現在了眼前。

貢薩洛當然不會那么輕易的就相信眼前這個男人,不論他究竟是誰派來的,或者真如他所說是奉了那個羅馬忒西亞公爵的命令,可貢薩洛知道事情應該不像他所說的那么簡單。

盡管從亞歷山大手中得到個好處,而且兩個人的關系以往說來還算不錯,但貢薩洛總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那個年輕人正在醞釀著什么大的陰謀。

從意大利到伊比利亞,貢薩洛能夠察覺到亞歷山大好像在布置下了一個個的羅網,盡管並不清楚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可貢薩洛都覺得應該小心謹慎,因為那個年輕人已經不止一次的證明想要從他那里占到便宜並不容易。

「你可以在我這里暫時休息,」貢薩洛對斜靠在地上不住喘息的的男人說「你是個真正值得敬佩的人,現在像你這樣忠誠的人已經不多了,我會好好獎賞你,不過還有些事情你要和我說清楚。」

聽著貢薩洛滿是警告的話,跛腳男人苦笑了一聲。

在來之前亞歷山大已經提醒了他,貢薩洛是一個看似魯莽可實際上心思縝密的了不起的將軍,如果要取得他的信任就要付出極高的代價,而現在他付出的比他自己想的還要更多。

「我會告訴您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還有那些我不知道的......」跛足男人說了一句之後就昏昏沉沉的歪倒向一旁,他的額頭滾燙,身子不住的顫抖打顫。

一個軍官走過去在男人額頭上摸了下,隨後向貢薩洛點點頭。

「看來這些是真的,」貢薩洛蹲下來看著那人已經被磨得不成樣子的腳,很顯然這只原本就是殘疾的腳很可能要截掉了,這樣的代價無疑是高昂的「不過我現在很想知道那個亞歷山大究竟給了他什么好處。」

原本准備撤退的卡斯蒂利亞軍隊改變了計劃,貢薩洛向所有附近的城市下達了命令,一門門的火炮從附近的城市陸續運往布爾格斯。

這些原本用來防備法國人的武器現在准備要像盤踞波爾格斯的法軍發出怒吼了,與此同時,貢薩洛還是派出一支軍隊向加里西亞方向推進尋找那只已經進入西北的法軍。

只是這么一來,原定的計劃徹底改變,首先殲滅的敵人變成了博爾格斯的法軍。

城里的混亂很快**了下去,法國人在又吊死了十幾個據說煽動叛亂的當地人之後,也稍稍收斂了一些。

他們急匆匆地召集來布爾格斯城的一些貴族,再讓他們做出保證不會再發生叛亂之後,法國人也向他們許諾會約束自己的軍隊。

教堂後面的墓地里又多豎起了一片墓碑,看似暫時平靜下去的布爾格斯陷入了可怕的壓抑之中。

到了夜晚,除了法軍士兵大聲吆喝宵禁,街道上冷清的幾乎看不到一個人。

所有人都躲在家里透過窗子盯著外面那些來往的法軍士兵,更大的仇恨正在沉默中醞釀。

就是在這樣的壓抑之中,迎來了1501年11月的中旬。

在地中海上,一只看似很普通的商船隊出現在了西西里附近。

當這支商船隊進入墨西拿港外時,一面金黃色的四角十字旗突然升起!

瓦拉幾**大公,索菲婭·亞莉珊德拉·巴略奧拉,在經過幾年之後,終於回到了西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