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2 / 2)

「對不起,我剛才沒法接電話。」她對江采囡道。

江采囡卻笑著說:「沒關系,你有空嗎?我們見個面?」

「我在培訓班這里,過會兒就結束了——」蘇凡道。

「你把地址發給我,我馬上過去找你。」江采囡道。

「是不是有消息了?」蘇凡見江采囡這么急,便下意識地問。

「見面再說吧!」江采囡說完,就掛了電話,每一分鍾,她的手機上就收到了蘇凡的短信。

半小時後,蘇凡結束了今天的培訓課程,剛走出培訓班的門,江采囡就迎了上來。

在一群大腹便便的孕婦中間,江采囡瘦高的身形顯得那么的突出。

「肚子都這么大了?我們好像才一個多月沒見面吧?」江采囡一見蘇凡,就拉著她的手,驚詫道。

蘇凡笑了,摸著肚子緩步走進電梯。

「這孩子感覺長的挺快的,我怕順產不出來啊!」蘇凡道。

「那你可要好好鍛煉才行!」江采囡笑著說。

兩個人走到商場里一家咖啡店,找了個僻靜的位子坐了下來。

「你好像曬黑了,是不是?」蘇凡問。

江采囡笑著摸了下自己的臉,道:「好像什么防曬霜去了西藏都沒用!」

蘇凡也笑了,沒說話。

「哦,對了,這個,我給你——」江采囡從包里掏出一個文件袋,遞給蘇凡。

蘇凡接過來,心里也清楚這應該是關於燕燕失蹤案的。

可是,蘇凡還沒打開,江采囡就按住了她的手,她驚訝地盯著江采囡。

「迦因,我希望你有個心理准備,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激動,好嗎?你要跟我保證,我不能讓你出一點差錯,要不然霍省長那邊我沒法交待。」江采囡認真地說。

蘇凡隱約感覺到了一些不好的信息,心里已經蒙上了一層陰影,卻還是鄭重點頭。

江采囡輕輕松開手,看著蘇凡打開文件袋。

當文件袋里的照片出現在她的眼里,蘇凡徹底驚呆了。

照片里,往日那個清純內向的女孩,竟然,竟然剪掉了她的長發,臉上沒有了往日羞澀的笑容,眼里只有無奈和哀傷。有幾張照片里,她竟然抱著兩個孩子,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看起來都差不多。照片翻到後面,居然是在教室里教課!

蘇凡徹底震驚了。

江采囡看到了她表情的變化,把照片下面的幾份報道取出來,放在她的眼前,蘇凡拿起來,報道上面竟然寫著什么「最美鄉村教師評選人」、「感動時代的年輕女教師」、「守望大山的90後」。蘇凡的手,顫抖著,眼里,淚花閃閃。

許久,她才說出一句話。

「這,這到底怎么回事?」她的話語不連貫,盯著江采囡。

「燕燕失蹤之後,就被拐賣了,賣了兩家,最後就留在現在這個村子了。買她的這家人很窮······」江采囡對蘇凡說著,老套的故事,幾乎是每個被拐賣的女孩的遭遇。只是,到了後來,燕燕的故事發生了改變。

「她生了第一個孩子之後,村里學校沒了老師,燕燕就去了。結果,上半年他們當地的記者去那邊采訪,就把她當成了典型,因為她是個90後!」江采囡說著,聲音沉重了起來。

而蘇凡,完全說不出一個字。

一個可憐的被拐賣的女孩,竟然到了最後,最後被冠以最美教師的光環!拐賣她的人呢?買她的人呢?她遭受的那些痛苦呢?那些心靈的創傷呢?難道就只要用一個榮譽就可以掩蓋一切黑暗和骯臟了嗎?

「她的父母知道了嗎?」蘇凡問。

江采囡點頭,道「上個月,她家里得到了消息,她父母去看望她了,可是據說也沒說什么,一家人就被分開了。」頓了下,江采囡道,「迦因,這種事,我已經記錄了很多。那樣的環境,不是你可以想象的,那樣的農村,也不是你可以——」

她父母知道了,卻沒有告訴蘇凡!蘇凡突然覺得自己,好無能!自己明明答應了他們要幫助那家人找到燕燕,卻什么都沒有做!

「我們,該怎么辦?怎么救她?讓她回家!」蘇凡望著江采囡,問道。

江采囡語塞,低頭攪動著杯子里的咖啡,想了想,才說:「我也不知道!」

蘇凡看著她。

「很多這樣的故事,到了最後就兩個結果,女孩子要么被解救出來回家和父母團聚,可是買她的家人不會讓她帶走孩子,她就會被迫和自己的孩子分開。雖然我們可能覺得那樣強迫生下來的孩子可能不想再見,可是,對於那些女孩子來說,她們生下的孩子是她們在那個地方唯一的精神支柱。再一種,就是女孩子繼續留在男方,和那個男的過一輩子——」江采囡認真說。

蘇凡的手,顫抖著。

「迦因,我們,沒有辦法!那樣的勢力,太過強大,我們,沒有辦法——」江采囡拉著蘇凡的手,勸道。

「所以,我們就只能這樣看著一個個花季少女被拐賣被強奸?看著他們的父母傾家盪產四處尋找,哪怕兩鬢斑白也見不到自己的孩子?」蘇凡的聲音發抖著。

江采囡沉默了,她松開蘇凡的手,習慣性地掏出香煙,卻還是收了回去。

「你想怎么做?」江采囡問。

蘇凡搖頭,道:「我不知道自己敢不敢去見她,這么長時間,我一直想著能找到她,能救她回家。可是現在,你看,」蘇凡指著那些報道,「這樣的一個悲劇,竟然演變成現在的樣子,我——」

江采囡苦笑了一下,嘆了口氣,點頭道:「是啊,這真的很諷刺,太諷刺了。我們的新聞工作者,總是能夠把社會的悲劇演變成英雄的傳奇!我,真是悲哀!」

蘇凡盯著她。

「迦因,拐賣婦女兒童還有其他針對婦女兒童的犯罪,內容和形式多的不行,形形色色,可是,我們的社會環境,那么復雜,很多時候,真的無能為力。這么多年,我試著在努力報道他們的故事,讓更多的人意識到這些傷害,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些都是犯罪,可是,法律制度的不健全,民眾法律意識的缺乏、道德水平的低下,讓更多無辜的人成為了受害者。時間越來越長,看的這樣的事越來越多,我,我就越是覺得,覺得——」江采囡苦笑著,還是忍不住掏出了煙盒。

蘇凡是知道江采囡抽煙的習慣,江采囡在工作室里都是噴雲吐霧的,她說自己緊張的時候就想抽煙放松——

看著江采囡如此,蘇凡拿過她手里的煙盒,給她取出來一支遞了過去,江采囡愣住了,旋即卻笑著說:「沒事,我現在也要習慣了,總是吸煙不好。」說完,江采囡把煙放進了盒子。

「我想去見她,你能陪我一起去嗎?」蘇凡問。

江采囡看著她,好一會才說:「你現在這個身體,怎么能去?我上周剛從那里過來,那個村里的人,完全就是在監視我的樣子,什么,都沒法做。而且,你的身體,我不能讓你去那邊的,霍省長那里我沒法交待。」

「可是,我,我想幫幫燕燕,我想和她聊聊,問她需要我做什么,我要幫她回家。」蘇凡道。

江采囡握住她的手,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不能讓你去。」

「那,那你能派人過去嗎?幫我捎封信什么的——」蘇凡問。

江采囡搖頭,道:「我可以派人過去采訪,但是,她被盯的很緊,一個文字的東西都傳達不出來。」

蘇凡徹底驚呆了,這,不是監禁嗎?

「而且——」江采囡頓了下,「我和之前發報道的記者們聯系過,他們都有過這樣的經歷,采訪都是被當地政府嚴格管制的,要提前交采訪摘要,不允許外面的記者和村里人問和摘要上無關的問題,發稿之前還要給當地政府傳真終稿。迦因,那里的環境,很復雜。他們已經把燕燕當成了一個宣傳典型,就絕對不會讓人去報道她被拐賣的經歷。」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這樣?」蘇凡的手,發抖著。

江采囡深深嘆息了。

「這,就是我們的國情!我們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很難理解農村是個什么樣的社會,特別是那些偏遠貧困的農村,那是和我們現代文明完全脫軌的地方。」江采囡道。

自己也是在農村長大的,蘇凡也知道農村的環境,雖然和城市不同,可是並不像江采囡所說的那樣。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家鄉還不算落後偏僻吧,畢竟是離市區很近的鄉村。

兩個人聊著聊著,蘇凡的心,因為照片上那個年輕女孩眼里的悲傷而抽痛著。

回到家的蘇凡,整個人完全沒有精神。

家里只有念卿和保姆在,曾元進夫妻晚上要出席一個飯局,羅文茵早就出門了,至於方希悠,上周就約了幾個朋友去歐洲旅行了。

一到家就躺在床上,也不想動彈,腦子里想的始終都是燕燕那件事。蘇凡拿著手機,想來想去還是給燕燕的父母打了個電話,問了一下情況,並說自己沒有幫倒忙,很抱歉。對方也沒有怪她,還感謝她的熱心。和燕燕的媽媽聊了一會兒,蘇凡也大概明白了眼下的狀況,心里卻頗為唏噓。

掛了電話,念卿就跑了過來,拿著自己今天在學校做的小手工給媽媽看。過了沒一會兒,門竟然開了,蘇凡抬頭一看,進來的人——

念卿扔下手里的玩具,光腳就跑向了霍漱清!

霍漱清抱起女兒親著,一步步走到床邊。

「你怎么回來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蘇凡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是高興的不行。

他離開一個月沒有回來,多少的思念和期待,將她徹底融化。而此時——

還沒有等到他的回答,淚水就從她的眼里涌了出來。

霍漱清一下子驚呆了,這丫頭,怎么了?卻還是含笑擦著她的眼淚,對念卿道:「念念,是你愛哭還是媽媽愛哭?」

念卿的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表情極為認真,道:「念念勇敢,才不要哭!」

霍漱清笑了,對蘇凡道:「你啊,看看我們的念卿!」說罷,看著蘇凡的眼淚止不住,霍漱清便對女兒說:「你先去自己玩會兒,爸爸要哄哄媽媽,要不然媽媽會哭個不停的!」

念卿便從爸爸懷里爬出去,自己穿上鞋離開了房間。

霍漱清攬著蘇凡,擦著她的淚,道:「怎么哭成這樣了?」

想想今天的事,想想自己心里的難過,蘇凡突然覺得他的到來,就像是上天注定的一樣,上天注定了他總會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到來。如此一想,心里的感慨和激動就越發讓眼淚止不住了。

蘇凡搖頭,自己擦去眼淚,霍漱清給她端來一杯水,她猛喝了幾口,才望著他說:「我想你了,我——」

霍漱清無聲笑著,望著她臉上那未干的淚痕,手指輕輕梳著她的長發,道:「你啊,怎么跟個孩子一樣?我們不是天天都在打電話嗎?還有,我們只是分開一個月而已,你至於哭成這樣?」

她不語,只是看著他。

霍漱清輕輕將她攬入懷里,呼出一口氣,低聲道:「其實,我也想你了!」說罷,他松開她,靜靜注視著她那俏麗的臉龐,「有個會議要開,所以就急急地趕來了,也沒跟你說,就是,呃,想給你一個驚喜!」

蘇凡笑著,故意說:「沒有喜,只有驚!」

他輕輕彈了下她的額頭,笑道:「沒良心家伙,既然沒有喜,那我就走了!」

見他起身,她趕緊扯住他的胳膊,道:「別走嘛,我錯了還不行嗎?」

他望著她那雙瑩潔的大眼睛,不禁笑了,坐在她身邊,道:「知道錯了就好,你可是當媽媽的,要給念卿做表率,要不然她長大了就變得嬌蠻無禮了。」

蘇凡點頭,抱住他的胳膊,道:「我很想你,真的,看見你回來,真的,很意外!」

是啊,看著他從門里進來的那一刻,真的不啻於天神降臨!只是,她沒有說。

「你啊!」他無奈地嘆道,看著她臉上那深深的笑意,想起剛剛那哭的梨花帶雨的她,不禁問,「剛剛怎么哭成那樣?是不是有事?」

她抱著他的胳膊,臉貼在他的胳膊上,只是搖頭。

他離開家里這么長時間,剛剛回來,還是不要說那件事了,別影響他的心情。

因為霍漱清的突然到來,廚房又趕緊加了幾個菜,都是李阿姨囑咐讓做的霍漱清平時喜歡的。除了安排做飯,李阿姨還打電話給羅文茵,報告了霍漱清回家的事。羅文茵此時正在和其他幾位夫人聊天,掛了電話後就直接給霍漱清打了過去,並告訴霍漱清,她和曾元進會盡量早點回家。

「沒事,沒事,您和爸爸先忙吧!」霍漱清道。

「你待幾天?」羅文茵問。

「就兩天,開完會就回去。」霍漱清道。

羅文茵「哦」了一聲,卻說:「我知道了,回頭我們回家再聊。」

蘇凡看著霍漱清掛了電話,臉上的笑容那么的甜蜜。看著她這樣,霍漱清忍不住深深地吻了下去。

她完全沒有料到他會突然吻自己,可是,當他的雙唇碰到她的那一刻,她突然覺得一股電流傳遍了全身。那種久違的感覺,讓她不禁沉醉在他的懷里。

他的唇舌,在她的檀口中輾轉碾壓著。

那么的想她,這熟悉的味道,這熟悉的甜蜜,讓他久久難以松開。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有了渴望,多么想和她——

緩緩地,他松開了她的唇,深深注視著她那酡紅的臉頰,和不斷喘息著的嘴巴。

他的視線,纏繞著她的,久久不分。

她讀懂他眼里的深情,臉頰越發的滾燙,低下頭,卻猛地抬頭吻上了他的唇。霍漱清驚呆了,瞬間之後,卻將這個吻轉化為他的主動,擁著她。

「爸爸——」就在兩人情深意濃之時,門突然開了,念卿的聲音飄了進來。

霍漱清猛地松開了蘇凡,兩個人滿臉難堪地盯著女兒,女兒卻也是一臉莫名。

蘇凡不知如何向女兒解釋,只是捶著他,讓他跟女兒說。

霍漱清輕笑,松開她,走向女兒。

「念卿,怎么了?」他問。

念卿盯著爸爸,好一會兒才說:「爸爸,你們在干什么?」

霍漱清看了一眼妻子,含笑抱起女兒,道:「爸爸在親媽媽!」

蘇凡一下子驚呆了,這人在說什么啊?

「不行,念卿也要親親。爸爸不能偏心!」念卿撅著小嘴,不滿地說。

霍漱清哈哈笑了,這個女兒啊!

他親了下女兒的臉蛋,問:「你找爸爸做什么?」

「姥姥給我買了一條小狗,爸爸一起去看看吧!」念卿說著,拉著爸爸起身,跑出了房間。

蘇凡無奈地嘆了口氣,下了床。

晚餐時,念卿非要和爸爸坐在一起,平時都是自己吃飯的念卿,今天非要讓爸爸喂。霍漱清幾乎沒有給念卿喂過飯,小時候沒有,現在卻要——結果,他就笨手笨腳的,一不小心就把湯灑了出去。

「念念,自己吃飯,你長大了,不要讓爸爸喂。」蘇凡道。

念卿才不理會媽媽呢!噘著嘴看了媽媽一眼,就繼續纏著爸爸喂飯。

霍漱清當然是對女兒有求必應,蘇凡只有嘆氣搖頭。還說要好好教育念卿,結果霍漱清就這樣縱容孩子!

一旁的李阿姨看著霍漱清如此寵著念卿,也不禁笑了。

自從霍漱清回來,念卿根本不理媽媽,只是纏著爸爸,根本不讓爸爸離開。

等到羅文茵和曾元進回家的時候,看到的只有坐在一旁無聊看書的蘇凡,和被女兒纏著的霍漱清。

岳父岳母一回來,霍漱清就和岳父去聊天了,念卿也要睡覺,就被保姆帶走了,蘇凡總算是有希望可以和霍漱清單獨坐一會兒了。

在房間里一直等著霍漱清回來的蘇凡,不停地在網上翻看著有關燕燕事件的報道,她要和霍漱清商量這件事,她不能坐視不理,不能看著燕燕被這樣對待!

夜,漸漸深了。

等到霍漱清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

隱隱中,感覺到有人在親著臉頰,她立刻就醒了過來。

「吵醒你了?」他躺在身邊,低聲道。

她搖頭。

「是不是最近身體很累?」他問。

「還好,一點點累。」她微笑著說,「你能不能給我倒杯水,我渴了。」

他起身,過了一會兒就端了水過來,扶著她坐起來,道:「平時晚上都要喝水嗎?」

她點點頭,道:「最近好像容易覺得口渴了,醫生說晚上少喝水,要不然腎臟會受不了。可是,我就是覺得口渴啊,白天那點水根本不夠。」

霍漱清想了想,道:「是不是因為暖氣的緣故?明天趕緊買個加濕器回來,可能是房子里太干燥了!」

「那東西怎么管用啊?」她說道。

「孩子在你肚子里占了那么大地方,其他內臟都不知道被擠到哪里去了,別說腎臟,就是其他的內臟也被擠壞了。本來晚上就容易起夜,你再喝水,還睡不睡了?」霍漱清道,卻見她噘著嘴,一臉不樂意。

「要不給你買個尿不濕墊上?」他突然笑了,道。

「討厭啊你,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人!真是——」她說道。

「那你在一晚上不停喝水起夜和可以好好睡到天亮,這兩個中間選一個。」他望著她,道。

她想了想,還是向他認輸了。

「好吧,明天買個加濕器!要不然真堵不上你的嘴了!」她說著,躺了下去。

霍漱清微微笑著,給她蓋好被子。

「哦,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等了你一晚上。」蘇凡說著,忙伸手從床頭櫃上取過一個文件袋。

「這是什么?」他問。

「就是我那個失蹤了的學生的資料。」蘇凡道,「已經找到了。」

「那不是挺好嗎?」他說。

「你打開看看。」蘇凡道。

霍漱清不解,坐起身打開文件袋,一頁頁翻看著里面的內容,完全驚呆了。

「原來這個新聞的主角就是那個孩子?」他看著蘇凡,蘇凡坐起身,他給她背後墊了個靠枕。

蘇凡點頭,道:「你看,這就是她現在的樣子,比過去,真的像是兩個人了。我不敢想象她這些年都經歷了什么,看她的眼睛就知道。」

霍漱清看著她,道:「那你是想和我商量什么?」

「我今天給她父母打電話了,她媽媽說想接她回家,畢竟她是被拐賣的,而且現在待著的那里,條件完全不如家里。可是,她爸爸和其他的家人都不同意,畢竟她在那邊有了孩子,現在就算是回來了,也嫁不了好人家什么的。而且她現在被這樣宣傳,要是回了家,很多事都說不清楚了。」蘇凡望著他,道。

「所以呢?」他問。

「我支持她媽媽的想法,我也覺得她該回家,畢竟那里不是她的家。」蘇凡道。

霍漱清沉默了,翻看著手上的資料,過了一會兒才說:「這是江采囡給你的?」

「嗯!今天她找我了。」蘇凡說道,頓了下,又說,「你說,我們真的沒有辦法了嗎?除了讓她的悲劇被這樣歪曲?」

「你想怎么做?跟我說說吧,既然你都想了這么多。」他向後一靠,看著她。

「我想去見見她,和她好好談一談,問她自己的想法,如果她想要回家,我會幫她——」蘇凡道。

「還有嗎?」他問。

「暫時,就這些。」她說。

他想了想,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不同意你現在這個樣子去見她,我要考慮你的安全問題。」

「你放心,我會和江姐一起去的,不會——」她忙說。

「絕對不行!」他合上資料,盯著她。

他的眼神,讓她退卻了。

房間里好一會兒都沒有一點聲音,她默默坐著。

「其實——」他擁住她,首先開口,「你現在這樣,連行動都困難,還怎么去那樣偏遠的山村?萬一孩子出了問題怎么辦?」

「可是我——」她抬頭望著他。

「丫頭,我知道你放心不下那個女孩子,可是,你現在首先要保護的是你自己的孩子,而不是——」他勸道,卻被她打斷了話頭。

「就算不能拯救看不到的苦難,保護身邊的人遠離不幸,也算是一種拯救,是嗎?」她望著他,幽幽地說。

霍漱清怔住了,盯著她,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

這家伙,怎么了?

「我不知道呢,不知道該怎么做,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在沒找到那孩子之前,就想著一定要找到她,帶她回家和家人團聚。可是今天,江姐給我看到這些的時候,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了,我沒有幫到那個孩子,沒能在她遭受這么多不幸之前就找到她,沒能讓她的悲劇被扭曲之前就找到她,只有眼睜睜看著她,看著她——」她的聲音有些激動,霍漱清忙擁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

「霍漱清,我該怎么辦?我——」她哽咽道。

「現在,你最重要的事是——」他說,卻再次被她打斷話語。

「我知道,是把孩子生下來,我知道。可是,」她抬頭看著他,「霍漱清,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念卿,會不會某一天在街上被人劫走,然後被拐賣到什么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去?發生我們想象不到的事?」

「你啊,真是想太多了。看來,你真的不該再看這些負面消息。這個江采囡,做事也太沒分寸了。」霍漱清道。

「你是覺得我們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是不是?」她追問道。

霍漱清神色嚴肅,道:「是,我們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我們會好好保護我們的念卿,不會讓她發生任何的不幸!這是我們身為父母的職責!」

「世上所有的父母都會這樣想,都會想著拼勁自己的生命去保護自己的孩子,可是,霍漱清,沒有人可以預計未來,沒有人可以預見我們會發生怎樣的不幸,我們的孩子——」她頓了下,接著說,「可現實是,每一天,我們這塊土地上,每一天都有孩子失蹤,每一天都有父母在品嘗著失去孩子的痛苦,而他們,能做什么?他們也曾經說過要保護自己的孩子,如果可以重來,他們寧願用命去換孩子的平安,可是,他們沒有機會。就像燕燕這件事一樣,她的父母需要為了家庭的生計去拼搏,疏忽了對孩子安全的保護,孩子就那樣沒有了——」

他的雙手按在她的肩上,墨黑的眸子定定地盯著她。

「丫頭,很多事,我們沒有辦法去根絕。的確,拐賣孩子,針對孩子的傷害每一天都在上演,可是,我們能做的,只有去努力找他們,其他的——」他說著,注意到她眼里那晶瑩的液體。

也許是懷孕的女人,更容易被所有涉及到孩子的事情影響心情吧!

他如此想著,改變了話鋒。

「丫頭,我理解你的想法,可是,不管你要做什么,都要等到孩子生下來。而現在,你不能只想著別人的孩子怎么樣,你要先想著保護好我們的孩子,不是嗎?我們的孩子,現在只有你來保護,他那么脆弱,除了你,沒有人可以保護他。你的心情會影響他的健康,你是他的媽媽,對不對?」他說著,蘇凡低下頭,視線落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其他的事,我們一起努力,別怕,我會幫助你,丫頭,好嗎?」他握住她的手,柔聲道。

蘇凡抬頭望著他,眼中淚水翻涌。

蘇凡明白霍漱清的擔心,他說的對,不管要做什么,她都要等到孩子生下來。為了不再讓他擔心,她點頭答應了他。

而這一夜,她睡的並不安穩。

次日一大早,霍漱清早早起床,洗漱完畢吃了早飯就去開會的地方了。蘇凡起床的時候,念卿正在吃早飯。

「昨晚沒睡好?」她來到餐廳,看見母親正在看雜志,而念卿已經吃完飯背上書包離開了。

「還好!」蘇凡低聲道。

羅文茵看了她一眼,道:「漱清說他想接你去他那邊,你准備好了嗎?」

蘇凡訝然地望著母親,為什么昨晚霍漱清沒告訴她?是因為被她的話打斷了嗎?

見女兒沒反應,羅文茵不禁心里疑惑,放下雜志看著她。

「他沒跟你說?」羅文茵問。

「嗯,昨晚,昨晚說了其他的事,就,就沒來得及——」蘇凡道。

羅文茵一聽女兒這么說,就知道她肯定是跟霍漱清說了什么讓霍漱清也為難無奈的事情,要不然霍漱清怎么會不告訴她呢?

「迦因,你最近是不是和那個江采囡來往太多了?」羅文茵想了想,道。

「我們是有些來往,怎么了,媽?」蘇凡問。

「那個女人,我勸你還是保持距離的好,那種人——」羅文茵說著,端起手邊杯子里的牛奶喝了一口,然後繼續看雜志。

雜志上有一張照片,是前幾天她參加一個慈善晚宴的時候拍的,只不過不是她一個人,而是和幾個女人一起,這張照片讓她很不滿意,角度沒有拍好,一看就知道她不是中心。

「媽,江姐人挺好的,很直爽,我請她幫忙找一個學生——」蘇凡道。

「我讓你和她少來往,是為了你好,那個女人,會害了你。」羅文茵道。

蘇凡不解,看著母親。

羅文茵心里有些無奈,這個女兒啊,總要讓她把話說清楚。

「江采囡這些年做的很多報道,讓不少人都覺得不舒服,她的家人也因此受到了一些影響,因為這些原因,她和家里人決裂了,已經脫離了關系。」羅文茵望著女兒,道。

「我覺得她做的很多事都很好啊!她幫助了很多人,的確,她的報道是和別人的角度不同,可是,她的出發點是好的,她是要讓那些弱者發出自己的聲音,是——」蘇凡發現母親臉色很不好,便不自主地壓低了聲音,「我覺得她才是真正的記者!」

羅文茵嘆了口氣,道:「看來你真是被她給洗腦了。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和她交往那么密切,她告訴過你,她曾經追求過霍漱清嗎?還是霍漱清和徐蔓沒有離婚的時候!」

江采囡,和霍漱清?

蘇凡愣住了。

從女兒的表情,羅文茵已經知道了答案,便說:「你那么信任她,可是她呢,明明追求過霍漱清,而且她到現在都沒有結婚,你說,她的心里是不是還放不下霍漱清?萬一她還是愛霍漱清怎么辦?你和她之間還是霍漱清幫你牽線的吧?你怎么就不想想這里面的事情?」

蘇凡不語。

「我是相信霍漱清,他是真愛你的,可是,他那么年輕就有現在的地位,不知道多少女人盯著他呢,何況是那個特立獨行的江采囡?迦因,萬一江采囡給你挖個陷阱去害你,最終影響了你和霍漱清的關系怎么辦?那種女人,什么事都干得出來!」羅文茵道,「你啊,還是聽我的話,以後別和她來往了。媽是為了你好,明白嗎?」

「媽,我,我的確不知道她追求過霍漱清的事,可是,我覺得,覺得她不是那種心計很重的人,她,她其實有點傻,我覺得,做的很多事,您說她讓很多人不舒服,可這不正是說明她傻嗎?如果她像其他的那些記者,就不會走上這樣的路,安安靜靜的寫一些御制文章做個御用記者不是更好嗎?我——」蘇凡解釋道。

羅文茵只是嘆氣,道:「我真想把你的腦袋敲開看看里面裝的什么?你竟然幫著她說話?你是不是想等著看你被她牽連,霍漱清和你爸被牽連?」頓了片刻,羅文茵拉著蘇凡的手,語氣溫柔,「迦因,你心思單純,沒什么社會閱歷,媽理解。可是,你要小心那些和你接近的人,你要當心自己被那些人牽扯,明白嗎?你不是你一個人,你還有霍漱清,還有你爸,還有你哥,要是你被江采囡連累,他們都會受到影響。江采囡那個人,你要當心,記住了沒有?以後,別再和她來往了!中午我會打電話給漱清,讓他給江采囡說一聲,以後別找你了。」

說完,羅文茵松開手,端起牛奶喝著,繼續看著那張照片,眉頭緊鎖。

蘇凡好一會兒都沒有動,看著母親的側臉,想著剛剛母親說的話。

江采囡和霍漱清——的確,江采囡沒有說過,可是,霍漱清怎么也沒和她說呢?也許,也許是因為真的沒什么吧,也許是沒什么的。蘇凡,不要胡思亂想。

「我說的話,你記住了沒有?」羅文茵道。

蘇凡不語。

「你啊,真是——」羅文茵嘆了口氣,拿起手機給霍漱清發了條信息,道,「讓霍漱清自己去勸你吧,你這個腦子,怎么這么軸?」

看著母親,蘇凡一聲不吭吃完了早飯,然後起身,羅文茵還在餐桌邊坐著。

「你干什么去?中午你大姑和阿政夫妻請我們吃飯,你別出門了。」羅文茵看了女兒一眼,道。

「嗯,我知道了。」蘇凡說完,就走出了餐廳。

院子里,已然是冬日的景象,一片蕭瑟,而天空,也是陰沉沉的。

回到房間,蘇凡翻開昨天江采囡給她的資料,想了想,還是拿起手機給江采囡打了過去。

「江姐,是我,蘇凡!」蘇凡道。

「嗯,我知道,什么事,迦因?」江采囡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

「你能不能幫我給燕燕捎一封信?」蘇凡問。

「這個,很難,迦因。」江采囡說完,思慮片刻,道,「下周有個合作團體要去那里,我把你的信捎給他們,他們會有辦法讓燕燕看到你的信。」

「真的?太謝謝你了!」蘇凡驚喜道。

江采囡笑了,道:「客氣什么?朋友之間,應該的!」

朋友?

蘇凡的笑容凝固住了,卻很快就說:「那還是要謝謝你的。」

「改天你請我喝咖啡就可以了!」江采囡笑道,這時,辦公室門口有人在敲門,江采囡忙說,「迦因,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你盡快把信寄給我,我再轉交給她。」

「嗯,好的,你忙吧!」蘇凡掛了電話。

「江小姐,視頻已經剪輯完畢了,您過來看看。」門口的一個年輕男人道。

「好,我來了。」江采囡端著杯子就跟著那人走了出去。

電話那頭的蘇凡,暗笑自己怎么這樣容易受到母親的影響,和江采囡接觸這么多日子,雖說不是很了解,可是也不是陌生的人。就算江采囡曾經追求過霍漱清又怎樣?和現在沒什么關系吧!

好了,還是理清思緒寫信吧!

就在同時,霍漱清看到了岳母給他發的信息,眉頭不禁一蹙。

江采囡,他是了解的,一個特立獨行的女人。至於岳母所說的不好的影響,他也想過,只是——如果真會有什么影響,那也是他起1;150850295305065的頭。不過,應該不會怎么樣吧?蘇凡和江采囡,明顯不是一路人啊,她們怎么會走到一起呢?等眼下這件事結束了,就不會再來往了吧?想來往也沒什么共同語言,自然就會斷了關系。霍漱清如此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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