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她根本不是你的女兒(1 / 2)

離凰 藍家三少 3580 字 2022-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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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沈木兮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扭頭瞧著一旁的沈郅和薄鈺,心里有些沉甸甸的,「鈺兒,我問你一件事,可否如實回答?」

薄鈺眨著眼睛,「沈大夫,你問便是!」

「你爹以前身子如何?」沈木兮問。

薄鈺毫不猶豫,「爹素來身強體健的,怎么了?」

若是以前,薄鈺跟著魏仙兒定是疑心甚重。可現在不一樣,沈郅向來穩重,很多事都由沈郅提前處置妥當,是以薄鈺現在是無事一身輕,只要跟著沈郅便罷。

應聲之後,薄鈺才覺得不太妥當,「沈大夫,您是覺得有什么不妥嗎?我爹怎么了?生病了?按理說不應該啊,爹這些年連傷寒都甚少,並未聽說又什么不妥之處。」

沈木兮點點頭,扭頭望著窗外,不置一詞。

心里一旦有了一團麻,漸漸的就再也解不開了。

這些日子,薄雲岫很是瘋狂。

昔年初初相處時,因著某些緣故,他於這些事上也不敢太過放肆。

如今卻是折騰得她都快去了半條命,待事畢,他會與她處理干凈,是以他什么時候睡著的,她委實不知,待她醒來,他早已蘇醒,或已起身准備去上朝。

安然回到問柳山庄,阿落和春秀領著兩個孩子離開,沈木兮獨自一人坐在回廊欄桿處,靜靜的望著外頭淅淅瀝瀝的雨,伏在欄桿處,指尖擱在雨下,微涼的感覺恰當好處。

「從小便是這樣,一有心事就不說話。」夏問卿一瘸一拐的走到沈木兮跟前,略顯吃力的坐下,「是不是遇見了什么事?來,同哥說說。」

「哥,你會不會有害怕的時候?」沈木兮問,「是那種害怕至親至愛,會離別的恐懼。」

夏問卿想了想,若有所思的望著她,「是有過,但是……小妹,人總有那一天,你若是看得太重,來日必定為其所擾,為其所困。」

「是嗎?」她垂著眉眼,胳膊耷拉在欄桿處,任憑雨水沖刷,瞧著雨水順著她的胳膊,沿著指尖不斷墜落。

「當年你詐死,我和爹都以為你死了,爹一夜之間蒼老了很多。」夏問卿輕嘆,抬眸望著沈木兮稍變的臉色,繼續說道,「後來爹告訴我,不管你是生是死,你都是我夏家的人,既然始終不曾變過,為什么要因為意外之事而傷心難過?」

夏問卿將她的胳膊拽了回來,「你這副樣子,怕是遇見了什么大事?」

「哥,我怕!」沈木兮說得很輕,神色卻格外平靜,「我覺得薄雲岫病了,可我不敢問,因為他答應過我,有事情一定不會再瞞著。但唯獨這件事,他死撐著不說話,我便曉得他定是知道了結果!」

「結果?」夏問卿不明白。

沈木兮徐徐站起身,「人太聰明,未必是件好事,有時候能糊塗一點,是否就能快樂一點,讓幸福更長久些?哥,我是不是應該繼續裝作不知道?」

「可你不是知道了嗎?」夏問卿站起身,「小妹,知道就是知道,哪有裝作不知道的道理,你們要過的一生,他不願說定然是有所顧慮,而這顧慮多半是你跟郅兒。哥也算是看明白了,王爺話不多,瞧著也是頗為無趣,可在他心里,你們比他更重要。」

沈木兮有些猶豫,「若是我問了,他還不說呢?」

「你沒問,怎么知道他不說?」夏問卿笑著反問。

沈木兮答不上來,是啊……都沒開口問過,怎知道他願不願意說?

「小妹。」夏問卿負手而立,瞧著外頭的雨,「還記得當年咱們夏家何等輝煌嗎?爹身為大學士,受多少人敬仰,可最後呢?明天和意外,誰都不知道哪個先來,你若是猶猶豫豫,不怕生出遺憾嗎?」

「知道什么是遺憾嗎?」夏問卿笑了笑,「遺憾就是你拼盡此後余生,都彌補不了的缺陷。」

沈木兮沒說話,眸色微沉。

「你是個聰明人,好好想想!」夏問卿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出去兩步又回頭道,「對了,王爺讓人告訴我,說是從明兒起,讓我去府衙報道。」

沈木兮愕然,「府衙?」

「從文書做起!」夏問卿笑得有些羞赧,「好多年沒怎么動筆了,這雙手都快廢了。不過王爺說,只要沒死,就該去試試。很多事不試試,怎么知道結果?」

目送兄長漸行漸遠的背影,沈木兮如釋重負的松口氣。

是啊,不試試,怎么知道結果?

雨下得再大又如何,總歸是有晴空萬里的時候。

晚飯的時候,薄雲岫沒有回來,沈木兮安頓了兩個小的,由月歸陪著進了宮。

「因著公務繁忙,王爺偶爾會在宿在宮里,左不過是宿在了皇上的承寧宮偏殿,還是宿在相思殿,便不得而知了。」月歸撐著傘。

沈木兮斂眸,「去相思殿!」

月歸緊了緊手中的傘柄,終是不好多說什么,主子們的事兒,哪里是她這個當奴才的可以置喙。何況白日里擒了魏若雲,想必現在所有人都在緊跟著這條線,連夜審問。

相思殿很是僻靜,據說是當初先帝因著思念南貴妃,可又不敢去關雎宮的貴妃殿,才劈了個安靜之處,作為遠離後宮的寄哀思之處。

「這里不會有事,你在外頭候著便罷!」沈木兮道。

月歸躬身,靜靜的等在回廊這頭,瞧著沈木兮緩步走向回廊的那頭,轉個彎便消失了身影。

相思殿,玲瓏閣。

相思不復,玲瓏早夭。

「王爺?」黍離行禮,瞧著薄雲岫將葯丸吞下,一張臉忽青忽白得厲害,整顆心都揪了起來,「王爺,您不能再動手了,內力的催動會讓這東西更加……更加活躍,再這樣下去,葯已經無法使之沉睡,您的身子會吃不消。」

薄雲岫沒吭聲,盤膝調息,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

黍離捏緊了手中的盒子,焦灼的瞧著自家王爺,痛苦至極的模樣,如火燒火燎,因為極力壓制,原本青白的面色,忽而變得漲紅如晚霞,忽而慘白如紙。

每每這時候,黍離只能安安靜靜的在旁候著,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幫不了。當年那些事,就跟爛肉一般,擱在這相思殿內,永不能見天日。

薄雲岫渾身燒得厲害,他不是沈木兮,能適應這種痛楚,然後浴火重生,疼到最後,已然連息都無法運轉,只能伏在床榻上,死死抓緊了床褥。

指尖染血,殷紅之色浸滿了床褥,但與撕心裂肺的疼痛比起來,這又算得了什么?

他不是沒試過鑽進冰庫里降溫,可身子受不了忽冷忽熱,進了冰庫反而讓他瀕臨絕境,身子里的東西開始作困獸之斗,險些破體而出,讓他身死魂滅。

是以最後,除了忍耐,已無其他方法。

葯是太後給的,可這葯只能保命,讓體內的東西沉睡,其他的……什么用處都沒有。是以,就算拿到葯方也是無濟於事,除了忍還是忍。

忍過去,便是黎明。

忍不過去,便是一生。

「沈大夫?」院子里的侍衛面面相覷,這地方素來無人敢闖,這大雨天的,沈木兮竟然出現在此,著實叫人驚詫。

聽得動靜,黍離慌忙去開門,駭然見著沈木兮站在院子里,當下合上房門,惶然不知所措,「沈大夫怎么可能入宮?」

此刻宮門已經下鑰,業已宵禁,是不允許外人入宮的。

扭頭瞧著渾身劇顫,伏在床榻上,疼得喊不出聲來的薄雲岫,黍離心里有些小自私,一人撐著太苦,若是沈大夫能幫著分擔,又或者……沈大夫醫術高明,能治好王爺的病症,豈非兩全其美?

可王爺早就下了嚴令,誰都不准提及,黍離便又生了退意。

「讓不讓?」沈木兮問。

侍衛頭頂著王爺的嚴令,豈敢讓沈木兮進去。

從包中取出一枚葯丸,沈木兮快速塞進嘴里。

大雨瓢潑而下,有殷紅的血跡沿著她的唇角而出,瞬時讓所有人瞪大眼睛,一個個心驚膽戰,都未能明白到底發生何事?

「毒性很快,大概連半盞茶的功夫都不用。我可以站在這里,等著毒發身亡,等著你們把我抬進去交給他!」沈木兮一張嘴,嘴里的血快速涌出。

侍衛惶然,錯愕驚詫之下,竟是稍稍讓開了一條道。

整個東都城,整個皇宮里的人,誰不知道沈木兮是離王殿下的心頭肉,是命根子啊!動了王爺的命根子,不是死得更快嗎?

沈木兮唇上染血,脊背仍是綳得筆直,她握緊手中的青竹傘柄,毫不猶豫的往前走,鞋襪泡在水里,早就已經濕透了,是以腳步格外沉重。

站在房門口,沈木兮默默的收了傘,抬手敲門,「薄雲岫,是我!」

床榻上的人,分明已經疼得縮成一團,如今卻因為這句話,愈發抖得厲害。他慌亂的拽過身邊的被子,瞬時把自己藏了起來。

「薄雲岫,要么你出來,要么我進去,總歸是要有人邁開這一步的。」沈木兮又敲門,「我服毒了,你想為我主持喪禮嗎?」

黍離慌忙開了門,驟見沈木兮唇上的血色,不知所措的呆在原地,「沈大夫,你……」

沈木兮將傘遞給他,「出去守著,別讓人靠近!」

傘面是濕漉漉的,沈木兮也都是濕漉漉的。

事已至此,黍離只得行了禮,抱著傘退出了房間大門,但願這一次,沈大夫真的能治好王爺!沈大夫的醫術那么好,應該……可以吧?

沈木兮默不作聲的坐在床沿上,「薄雲岫,你要當刺蝟嗎?」

被褥在抖,她不知道他發生何事,但她知道他肯定很難受。

「你知道尋常毒物對我不起作用,所以一點都不擔心我,是嗎?可是薄雲岫,我渾身濕透了,鞋襪都濕了,我冒著大雨進宮,你就打算對我不理不睬?」她彎腰,裙擺處都能捏出水來。

今晚的雨,著實很大。

「你還記得當初在湖里村的時候,我給你把過脈嗎?」沈木兮甩了甩手,將掌心的水漬甩去,轉身去剪了燈芯,讓室內更亮堂些,「那時候的我,只以為你是中毒,所以真的沒往別出去想。但是今兒,經過貓窟之事,還有此番……你破了護族的陣!」

她頓了頓,神色略顯悲傷,「我竟忽然就想明白了,是我疏忽!陸大哥說過,韓天命能把一種蠱孕成子母蠱。世人皆雲,有鳳求凰,鳳凰於飛。我身上,有鳳蠱!鳳凰成雙,鳳凰蠱才是護族的至寶。」

被褥慢慢的扯開,薄雲岫渾身已被冷汗濕透,俊美無雙的臉龐,此刻色如死灰,瞧不出半點活人的氣息,他就這樣直勾勾的盯著她,身子依舊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