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來,青州鐵騎就像是一把鋸齒會自動轉動的大鋸,先登營則像是帶著倒刺的大樹。後者雖然也不好惹,但在鐵鋸面前,卻只有枝葉橫飛,粉身碎骨的份。
鐵騎的整體陣型,不是通常的紡錘形,而是長長拉開,像是一頭盡情舒展翅膀,從高空俯沖而下的雄鷹,將先登營的雁行陣整體囊括了攻擊范圍,用尖喙和利爪撕得鮮血淋漓。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騎兵,騎兵也可以這樣用的嗎?」
帶著一絲哭腔,齊周大聲質問著,回應他的只有『得得』的脆響,那是他的黨羽們牙齒打戰的聲音。
「那王羽……他不是人……是長生天派來懲罰世人的惡魔!」
「跑吧,咱們快跑吧,跑得遠遠的,這樣才能保住性命!」
「是啊……人是沒辦法和惡魔抗衡的,敵人身上有堅不可摧的鎧甲,手中拿著無堅不摧的長矛利槊,連奔馳的戰馬都能如臂使指的使喚……人,怎么可能做到這種地步?逃吧,逃吧!」
齊周的高聲質問,打破了靜默,也提醒了賊兵頭目們,遇到無法抗衡的敵人時,按照能的驅使,遠遠逃跑才是王道。
連很多齊周的嫡系部下,都不肯等自家老大下達命令了,他們爭先恐後的奔向戰馬,翻身上馬,催馬便逃。一邊跑,還一邊丟東西,武器、盔甲、弓箭、干糧……除了馬鞭之外,他們把所有能丟的東西全部丟掉,甚至有人不顧寒冷的將身上的厚皮襖都扔了。
眼看著就是正月了,正是一年最冷的時候,把皮襖丟掉,縱馬狂奔,用不著別人去殺,自己跑出幾十里,命也就沒了大半條。
這種常識性的東西,那丟襖的人自然不會不知道,只是在他的心目中,冰雪和寒風再可怕,也沒有王羽可怕,他寧願在風雪中凍餓而死,也不願意繼續面對王羽和他的鐵騎。
齊周是最後一個上馬的,部眾已經逃散了大半,他即便想顧全義氣,也沒實力去助戰了。何況他也沒那個膽子,之所以晚走一步,只是因為他對麴義還抱有一絲希望,想著對方有可能還有什么殺手鐧沒出。
他畢竟是麴義啊,最擅長克制騎兵的麴義!
而且,若非還有信心,在潰敗之勢漸成的當口,他的將旗為何不退反進,迎著敵軍的鐵騎殺上去呢?
就這樣,懷著最後一絲僥幸,齊周見證了先登營的最後一刻,在青州鐵騎不知名的凌厲戰法之下,麴義的最終反擊瞬間被絞殺成了碎片,將旗,傾覆在了亂軍之中。
齊周轉身,揮鞭,帶著最後的幾十個嘍啰,抱頭鼠竄。
王羽壓根就沒留意齊周的舉動,因為有了呂綺玲和張遼在前,他這次雖然隨軍一起沖鋒,但一直落在後陣,因此顯得很閑,有時間觀察和思考。
而越是思考,他對那位幾百年前,創下此陣的前輩就越佩服,只覺有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會讓他感慨若此,不是因為陣型的創新,這種創新,早在春秋、戰國時代,就有無數兵法大家做過了,如孫子、吳子這樣的超級高手,創新的兵法又何止一兩項?
但霍去病的車懸陣完全不一樣,這項戰法最大的成就不是軍事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摧枯拉朽,擋者披靡,這是言的說法,說白了,就是暢快淋漓的碾壓。無論前方是高山還是大河,又或無邊無際的瀚海荒原,只要空懸的車輪旋轉起來了,就能一往無前的碾壓過去。
王羽很懷疑,霍去病創立此陣,到底是因為苦心造詣的想打贏匈奴人,還是單純的要享受碾壓的快感。
這項戰法和其他戰法完全不一樣,不需要運籌,不需要算計,只要看到敵人,將兵器指向敵人,和身邊的伙伴一起沖上去,接下來,就只剩下享受碾壓對手的快樂了。
這是他所知道的,最霸氣的一項戰法。
徐榮改進此陣,將其用在步兵上,那股霸氣和犀利,就已經初見端詳了。現在,王羽依靠徐榮留下的陣圖和訓練方法,借助精於騎戰的趙雲、張遼、呂綺玲之力,終於將這個陣法重現於世的一刻,這股雄渾的霸氣如同火山一般的爆發了出來,讓他自己都為之震驚,並為之沉醉。
擁有絕對的實力,再配上這股霸氣,世間還有何人能擋得住自己的腳步?現在的這支鐵騎,完全當得起第一強兵之名了吧?
「王鵬舉!」思緒飄忽間,前方的陣勢突然受阻,一聲如同受傷的猛獸般的咆哮聲傳來,王羽抬眼看時,一個渾身浴血,卻依然奮然揮戈的身影赫然在目!
是麴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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