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國有其孤(2 / 2)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2076 字 2022-11-22

此時如何能因為已經發生的事情,再來怪責這撐天的柱石呢?

夏太後的聲音是動聽而親切的,與生俱來的高貴和威嚴都深蘊其間。多少年來,總是能給人以一種內心安定的力量。

她用這樣一番話,為劍鋒山的事情蓋棺定論。

然後又道:「和談自是不可能的。非是哀家不舍得社稷,先帝留下的基業,哀家替他守了三十二年,九泉之下若能相見,也並不愧對與他。但眾卿家不妨想一想,那姜述是何等樣人?」

「當年他就一意吞夏,不顧多方阻攔。諸國國書去了一封又一封,他一邊假模假樣地回復,一邊進軍。直到儀天觀真正落成,才肯退兵。他不是被咱們談回去的,是被咱們打回去的!」

「這一回,他先暗調曹皆,助牧國拿下離原城,促成牧景之爭。而後又在星月原與景國交戰,贏得天驕之爭,逼得景國撤去了儀天觀。一步步行至此刻,選在牧景爆發全面戰爭之時,揮師百萬東來,他的決心,難道還不夠清楚嗎?」

「他的吞天野望,早就已經彰顯。」

「他要的不是一城兩城,不是一府兩府,他要的是我大夏二十一府膏腴之地,要的是我大夏千年歷史積累。」

「我大夏不亡,想來他難以安枕!」

夏太後的聲音回響在寶華宮內,給所有人以清醒的覺知,打破那尚存的割地求和的幻想。

「太後聖明!」

鎮國軍統帥龍礁站將出來。

這是一條昂藏大漢,生得相貌堂堂,在這寶華宮里,亦是全甲在身。

他有一種堅毅的氣質,給人以不可摧毀的觀感。

此時只道:「姜述狼子野心,欲壑無填。要想讓他退走,只有讓他知道,夏國這塊硬骨頭,會崩壞他的牙!」

他抬頭往上,面向整個夏國的最高統治者:「臣今日披甲而來,隨時可以出征!臣若戰死,無須棺槨,便任馬蹄踏之,血肉混於夏土!」

「好一個龍礁!」珠簾後夏太後的聲音道:「不愧我大夏名將,未負勇名!」

兩相對比,愈發顯得奚孟府怯懦。

在許多大臣異樣的目光中,奚孟府面上仍然沒有什么表情,仿佛根本不知羞恥為何物,只道:「大夏死一名將容易,三十二年前,就死了很多。可大夏建一強軍何其艱難!龍將軍,你若戰死,馬蹄踏之,一了百了。鎮國軍若覆,您何以教我?」

在柳希夷失言之後,奚孟府的詞鋒顯然銳利了起來。

龍礁轉面看著他,仍對他保持了相對的尊敬:「國師大人,戰與不戰,全憑太後一言而決。我只能說,若為戰,我不惜死。我麾下十萬將士,以鎮國名之,敢不死在傾國之時?!」

奚孟府微微頷首,表示敬意,然後道:「我尊敬您的勇氣,但您的死,未見得能夠解決問題。十萬鎮國軍戰覆,更本身就是巨大的問題!」

「敢問國師大人!」奉國公周嬰在這時候走了出來:「您認為,什么能夠解決問題?」

作為夏國名門周氏之家主,周嬰是與太華並稱的當世真人

他自然是有質疑奚孟府的底氣和資格的。

他也的確沒有客氣。

「割一城?」

「割一府?」

「進降表?」

「削帝號?」

他往前一步,便問一聲。

愈見厲色,愈見激烈。

詞鋒如刀似槍。

「如那昭國之主,搖尾乞憐,『願為一齊侯』?」

「還是說——」

他走到了奚孟府的面前,幾乎與其人貼面:「直等到你為齊國之國師,問題才算解決?」

他的眸光已是冷得嚇人,冷笑一聲:「看來咱們考慮的,不是一個問題!」

大殿內的氣氛,已經非常沉肅。

但這個時候,又有一個聲音接道:「可惜齊國太大,以奚真人的實力,未見得能夠做得來國師!」

說話的人,是廣平侯酈復。

他酈復雖不是當世真人,但酈家歷史悠久,底蘊深厚,身為世襲之侯爺,並不缺乏面對奚孟府的底氣。

陽陵侯薛昌又冷道:「你想什么呢廣平侯!齊國壓根沒有國師這個位置!」

「那是本侯想得岔了。」酈復連連道歉,又故作疑惑:「那某些人圖個什么呢?國朝厚恩重賞,果真養不熟無義之人?」

龍礁為國征戰多年,累累功勛皆以鮮血鑄就,為人又低調端方,在朝野間聲譽極好。他表戰心的行為,卻被奚孟府咄咄逼之。

實在叫人難以忍受。

先前認為柳國相言辭太過的人,這時候也無法對奚孟府抱有同情了。

一時之間群情激奮。

從奉國公周嬰到廣平侯酈復,再到陽陵侯薛昌,一個比一個措辭激烈。

龍礁本人這時反倒不發一言。如他自己所說,他只有死戰的決心,並沒有針對誰人的意願。

而奚孟府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些人,直等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完、罵完,才道:「看來諸位都是覺得,求和不是一條路子了。」

他說話的同時,目光掃過滿朝公卿,好像在征詢每一個人的意見。

見他好像有悔改之意,周嬰冷哼一聲:「遍翻史書,不聞世上有求來之和!」

「哦,是這樣。」奚孟府點了點頭,好像確實叫他說服了。

然後又道:「既然求和不成,那老夫還有一策!」

「國師大人但說無妨。」珠簾後夏太後的聲音道:「所謂廷議,便是暢所欲言,辯理明非。不管其他人如何看,哀家是願意聽你的意見的。」

於是周嬰、酈復、薛昌,一時都安靜下來。

而奚孟府立在殿中位置,先道:「想必諸君已經知曉,安國侯赴楚,無功而返的事情了。」

安國侯靳陵作為帝使赴楚,陳說以唇亡齒寒的關系,奉請楚國援軍,從星月原之後就已經開始了……

但楚國好像並不在意東面的鄰居是誰,又或者說有別的什么打算,總之無動於衷。

這也是如今夏國上下愁雲慘淡的原因之一。

環顧天下,實在沒有誰給他們面對齊國的倚仗了……

奚孟府朗聲道:「老夫以為,楚非不能來援,是安國侯法子不對!當盡割懷慶府以南之地,奉於楚帝。如此一來,等齊軍南至,是打也不打?楚軍西來,是守也不守?管教兩虎相爭,而我大夏高枕無憂!」

寶華宮內,群臣一時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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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