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歌舞升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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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聲又一聲的「大將軍威武」之中,潁川王拓跋提駕著北涼新貢上的大宛神駿,以一種傲然的神情來到了長安眾人面前。

在他的身後,游雅一臉不悅地跟在其後,滿臉都寫著「喂這里還有一個人你們沒看到嗎?」。

至於游可,則像是所有普通的年輕人一樣,興奮看了又看,望了又望,若他是長安城的百姓,如今很可能已經跟著這些百姓一起喊了。

庫莫提起初並沒有想擺出儀仗和威勢,畢竟連拓跋燾都要親自來迎接的人,他也沒必要給他跌臉。

可是他聽到了長安城外的呼喊之聲,感受到了長安之人對赫連定的滿心敬仰,就不得不這么做了。

魏國剛剛拿下夏地不久,百信之心還未歸附,很容易想到舊主。魏國即使做得再好那也是鮮卑人的國家,更別說因為王斤的事情,長安的民怨早已經積累。

此時若是赫連定有意在長安挑起什么動亂,或是埋下什么隱患,魏國也是鞭長莫及。

所以,只有讓百姓震懾於魏**隊的威勢,才能暫時讓長安的百姓記起他們如今已經是魏國人這一事實。

百姓記起來了,軍隊記起來了,赫連定的表情更是精彩。

賀穆蘭之前被赫連定莫名其妙考驗了一番,那手還沒松開,因為庫莫提出場的派頭太大了,兩人都愣神了一會兒,就是這一會兒的功夫,赫連定的手由鑽心一般的疼痛變為了一種麻木。

倒賀穆蘭反應過來收回手的時候,赫連定滿頭滿臉都已經是冷汗,在外人看來,就像是這位平原公被庫莫提的威勢震住了一般。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左手一直都在顫抖,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甚至要靠自己的右手幫忙才能從上下交疊的狀態恢復正常。

賀穆蘭嚇得要死,連連道歉:「平原公,真是抱歉,我看潁川王一下子看入了神,竟傷了你!」

「不怪將軍……嘶,是我自己莽撞……哎……」他嘴角扯出一絲苦笑:「現在自取其辱,也是我自己的問題。」

賀穆蘭聽了之後更是內疚,恨不得親自把他的手拽過來看看。

好在她沒這么做,否則眾目睽睽之下,其他人一定覺得她瘋了。

此時,無數人都把目光放在庫莫提的身上,就連赫連定的眼光也在有意無意地掃過緩緩而來的庫莫提,只有賀穆蘭緊緊盯著赫連定的手掌。

看到賀穆蘭毫不關心自己的樣子,庫莫提不知為何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悅。

他身為大魏的官員,竟然對一敗國的亡國王爺這么關心,莫非真如平城里那些傳聞一般,賀穆蘭喜歡上了赫連定的那位美艷的妹妹,所以才在這里大獻殷勤?

還是花木蘭認為他是迎接赫連定的主使,就可以只顧著赫連定一人?

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那他都注定要失望。

想到這里,庫莫提的目光在賀穆蘭的方向停頓了幾秒鍾,然後像是不經意的一般掃視了一圈迎接他的魏國官員,朗聲而道:「花木蘭何在?花木蘭出列接旨!」

周圍的環境太嘈雜,人群外有人議論紛紛,人群里還有將士高呼拓跋提鮮卑的名字「庫莫提」,是以他的聲音竟沒有傳到賀穆蘭那邊。直到有乖覺的官員發現到賀穆蘭沒聽到,這才急急忙忙地到處去找花木蘭。

赫連定和拓跋提倒像是王不見王似的,兩人都不主動伸出相/交的這一步。赫連定是因為手上有傷面色難看,在沒有回復正常的面色之前,並不願示弱;

而庫莫提則是因為他並不是為赫連定來的,並不需要對他表現的特別熱情。

賀穆蘭還在心中擔憂自己是不是一不留神把赫連定的手給弄傷了,冷不防被一個官員猛推了一把。

「花將軍!潁川王從京中帶來的陛下的旨意,快去接旨!」

賀穆蘭被推了一把,如夢初醒般換了個方向張望,這才回首對赫連定告了個罪,連忙朝庫莫提身邊疾奔。

「潁川王,末將站在後面,沒有聽到您的聲音,實在是失禮!」

她也身著盔甲,只能在馬下對庫莫提行了個半禮。

「我還在想,什么時候花木蘭的架子這么大了,竟連我也不搭理了。」庫莫提似是開玩笑一般淡淡地回應他,翻身下了馬。

「花木蘭,陛下有旨,命你接到赫連公後立刻率領虎賁軍護送他回京,不得延誤。」

「是!」賀穆蘭半跪著接了拓跋燾的口諭,有些不解的抬起頭:「可……可是王斤和狄子玉他們,還在牢中……」

「你以為本王來是做什么的?」庫莫提好笑,「審訊押候之事自然是有我負責。如今你重中之重,是平安護送赫連公和他的部下回京,不得再生波瀾!」

「末將明白了!」

對賀穆蘭來說,帶著赫連定拍拍屁股走人比留在長安容易多了,自然是高興的很,接了旨興高采烈。

虎賁軍來了!

虎賁軍終於來了!

賀穆蘭翹首張望,卻沒見到從黑山精挑細選才選□□的那支虎賁軍。

「別再伸脖子了,伸了你也看不到。長安城容納不了這么多軍隊,我讓他們駐扎在不遠處的灞橋了。」

庫莫提帶著笑意看著一臉喜悅的賀穆蘭,「等此間事了,你持虎賁軍的將符,可去自行調遣。」

庫莫提宣完了旨,拓跋素這才慢悠悠地湊上前來迎接他這個堂弟。

拓跋素也是宗室,當然,他不像拓跋提,是可以繼承皇位的「直勤」,但即使如此,長幼也不可廢,哪怕他們兩人都是鎮守一方的「大將軍王」。

等到互相寒暄完了,拓跋素終於打破了赫連定和庫莫提之間古怪的氣氛,他首先將庫莫提介紹給赫連定,再把赫連定介紹給庫莫提,總算是盡了地主之誼,又化解了如今兩王進城的尷尬。

直到現在,原本不覺得有什么不好的拓跋素,也開始在心里罵起了花木蘭來。

同時迎接兩人進京雖然可以省事……

可他想做的是省心好嗎?!

多來幾次,說不得就在在長安城外打起來了!

「夏國鼎鼎大名的赫連公,久仰久仰。」庫莫提要做出外交辭令的時候,也是十分讓人如沐春風的,這一點看當初被迎接回來的高車人就知道了。

「陛下在京中日日翹首盼望,若不是赫連公突然不見了蹤影,恐怕現在已經和陛下把臂言歡了。」

「庫莫提將軍的名聲,也是響徹中原……」赫連定的笑容是如此的誠摯,「我也與那位大可汗神交已久,只等著見面了。」

赫連止水跟在赫連定的身邊,有些不耐煩這些「大人的對話」,悄悄跑到也有些走神的賀穆蘭身邊,低聲問道:「花將軍,翠姨呢?」

自赫連止水被玉翠折服之後,對這位性格堅毅的女性便由衷的崇拜起來,甚至隱約覺得就連他之前的繼母都做不到這樣,對父親忠誠到如此地步。

他自幼喪母,繼母不慈,玉翠宮中出身,待人滴水不漏,加之忠心可敬,赫連止水不知怎么的竟有了些奇怪的想法。

他覺得以玉翠的長相和人品,嫁給如今已經成了鰥夫的父親是足夠的。雖說以她的身份也許當不了正室,可做個側室、負責掌管後院,以她宮中女官的閱歷是綽綽有余。

他父親身邊如今空無一人,正是需要一個能干女人打理的時候。若是他的姑姑出嫁,連個操持的女眷都沒有,那像什么話!

所以他一到長安,不問別人,先問玉翠。

賀穆蘭被問及玉翠,笑著回他:「你和赫連公今日入城,太守府沒有什么像樣的女管事……」

王斤的妻室都在京中,留在太守府的全是家妓舞女之流,烏煙瘴氣尚不得大雅之堂。

「她調了太守府的一干奴仆,從前幾日起就在打理之前的平原公府,你們隨時雖是歇息,她卻不願意你們將就。」

這一說,赫連止水更是感激的心中直冒泡泡。

「翠姨真是賢惠!」

賀穆蘭也不知道他在興奮個什么勁,只當是他對自己又能住熟悉的地方而感到興奮,嘴角噙著笑意剛准備笑話他,冷不丁卻聽到身後一句疑惑的問話:「請問這位,可是花將軍?」

賀穆蘭扭過頭,只見一個中年文士牽著馬疑惑地看著她,而在他的身後,還垂手立著一個年輕的少年,正好奇的打量她的長相,一雙眼珠子瞪得圓溜溜的。

賀穆蘭對游可印象極為深刻,而游可恰好屬於那種從小到大長相都沒有怎么變化的,所以見到這個少年那雙標志性的漆黑眼珠時,忍不住「啊」了一聲。

她「啊」了一下,那中年文士更是納悶:「怎么,我認錯了?可剛剛你明明接了旨啊?」

賀穆蘭這才迷迷糊糊地回過神來,慌亂地點頭:「是,是,我是花木蘭。」

一邊說,眼睛還是忍不住老往游可那邊瞟。

他現在是十三歲,還是十四歲?

眼珠子圓圓的,臉上還嬰兒肥,看起來真有些像是小貓。

「花將軍,我是京中派出調查王斤罪行的御使游雅,忝為中書郎一職。」游雅對賀穆蘭拱了拱手。

賀穆蘭趕忙還禮。

「花將軍,我這段時間都在趕路,現在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既然王爺還在和赫連公寒暄,可否讓我先進城?」

他指了指賀穆蘭身後守住城門的衛兵。

「他們都只知道潁川王是京中派出的御使,卻不知道我也是御使之一。還望將軍行個方便,讓我先行進城休息。」

賀穆蘭在這段期間一直和高深監管著長安的守衛,城門官不敢在兩位王爺一位國主之前放一個官員進入長安,可若是賀穆蘭下了令,有了擔責任的人,他們就敢了。

游雅性格雖然有些迂腐,但是對於官場上的事情明白的很,所以別人都不求,只求賀穆蘭。

賀穆蘭一看游可這位叔父滿臉風霜,兩條腿明顯是騎馬過度都合不起來的樣子,而他身後的游可一身麻衣,麻衣鑽風,他在寒風中不由得瑟縮起自己瘦弱的身子,引得賀穆蘭心中一軟,自然是大開方便之門。

賀穆蘭不但下令讓城門官他們提早放他們進去了,還派遣了自己的徒弟蓋吳和自己的親兵陳節送他們前往太守府,先去洗漱休整一番。

這迎接兩位重要人物入城的儀式倒是辦的熱熱鬧鬧,而且也皆大歡喜(你確定?),結果副使都沒有全程參與,也是有點遺憾。

賀穆蘭安排好游雅後護送三位「大王」進城時,心中忍不住有些感慨。

***

「叔父,長安看起來倒像是沒有經受過騷亂的樣子。」游可四處張望,見長安百姓雖然都出城去迎接赫連定和拓跋提去了,可市井之中依舊井井有條,不願湊熱鬧的婦孺和老人悠閑地在街頭巷尾曬著太陽,忍不住發問。

「不是說那位王將軍已經把長安弄的怨聲載道了嗎?」

游雅也大感奇怪,卻無法回答。

「嘿嘿,這都是我們家將軍的厲害。」陳節忍不住誇耀一番,「我們家將軍嚇得那王斤俯首稱臣,長安百姓人人叫好!他們感念將軍的恩德,之後再也沒鬧過事,將軍說什么他們聽什么……」

「是高將軍。」蓋吳冷靜地打斷了陳節對賀穆蘭的吹噓,「之前負責長安衛戍之事的那位將軍,在長安很得威望,也是他救了我師父。長安動亂後,他負責安撫百姓,如今這般平靜,大約也有他極大的功勞。」

蓋吳知道賀穆蘭很討厭陳節的誇大其詞,所以及時制止了陳節的誇誇其談。

後者訕訕地摸了摸後腦勺:「也有我們家將軍的緣故啊,就連常山王也說我們家將軍有治理一地的本事呢!」

「哦,可是那位趙郡高氏的高深高將軍?」游雅來之前知道要查案子,把花木蘭送回平城的文書看了好幾遍,也查清楚了參與其中的人都是些舍呢么人。所以蓋吳這么一說,他立刻發問:

「說到這個,今日出城迎接的人里,似乎沒看到高將軍?」

「什么,您沒看到嗎?」陳節眨了眨眼,有些不是很在意的說道:「那大概又是去哪里做好事去了吧。您若看到有哪個青年拿著一匹白馬馱著老人或小孩,那青年就是……」

「你說的青年,可是身長八尺,相貌俊偉,頭戴銀冠,身著紅袍……」

游可愣愣地指著他身後的某處。

陳節回頭一望,之間街角某處,一個滿臉大汗的青年抱著一個嚎哭不止的小孩,不停地抓著道路兩邊的路人問些什么,間或再安撫安撫懷中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又哭又踢,這青年好好的衣衫上面不一會就全是腳印,尤其集中在腰腹之間,頭發也散亂了起來,總而言之,變成這樣,是絕對不可以去見客的,更別說迎接權要之臣。

陳節無力地捂住眼睛,點了點頭。

「正是那位。」

「呵呵,這高深確實有點意思。倒有些燕趙之士的遺風……」游雅一邊摸著美須,一邊連連點頭。

「這樣的青年,難怪不容於王斤那樣的小人。唔,我有些手癢,想為他做賦一首了。」

游雅心中瘙癢,也顧不得自己困乏難當了,精神竟然還振作了起來,伸手對著侄兒一指。

「回去後就把文辭忘了。游可,快拿筆墨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