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兩線膠著(2 / 2)

一旦一個高車軍在戰場上落到馬下,立刻有無數人攻上前來,就為了先搶下死人身上的鎖甲和武器。

為了保護煉鐵的技術,也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族人,狄葉飛不得不下令高車虎賁出手不可留情,如果有同伴受傷必須立刻支援。

他新造的雙戟本來就鋒銳,武藝又高強,和賀穆蘭專挑強者對敵,擒賊先擒王不同,狄葉飛沒有這種無謂的「自尊」,一旦出手力求克敵,殺起北涼的普通士卒也毫不留情,漸漸在信佛的北涼落了個「血腥修羅」的稱號。

素和君則是真正的笑面狐狸,他安排白鷺官和隨著源破羌回來的盧水胡人混入北涼各州縣的城中,要么暗中結盟,要么挑撥離間,或是引發城中嘩變,使得不少北涼原本忠於沮渠牧犍或者不願淪為亡國之人的忠臣談之色變。

除此之外,這位白鷺官的身邊又出現了一個謀士叫做「鬼面」,其陰險狡詐直讓人恨的牙癢癢。就是這位鬼面炮制了無數可怕的謠言,有沮渠牧犍如何強迫寡嫂的、有沮渠牧犍如何專好人妻,一知道朝中大臣的妻子美貌就召入宮中的,還有沮渠興國和沮渠政德如何會英年早逝,然後沮渠牧犍趁此發跡的雲雲。

他和性格還算正派的素和君不一樣,這些謠言都是十分香艷而通俗易懂的黃段子,又找了許多投靠了魏國以保命或保護貨物的商隊傳播,說的是有鼻子有眼,北涼王室原本就荒/淫,姑臧城中許多人都知道,這一下更是捅了馬蜂窩,弄的好像沮渠牧犍手下的大臣妻妾都給沮渠牧犍睡了一輪似得,連城下罵陣都是這些東西,士氣陡然大跌。

沮渠菩提因為年紀小,孟王後控制自己的宮中又嚴,沮渠牧犍也想找人反擊,竟找不出理由,只能污蔑沮渠菩提並非沮渠蒙遜之子,是孟王後在後宮中與侍衛亂/性生下的孽子。

然而這種事幾乎是無稽的污蔑,沮渠菩提雖然年幼,但卻是沮渠蒙遜幾個兒子里長得最像他的一個,完全找不到孟王後剛毅輪廓的影子,也只能罵罵口水戰,讓外人笑話北涼王室亂的可以而已。

可惜劉宋大軍陳兵布防,還等著魏國一動兵馬就趁機收復河南地區,誰知道魏國幾乎沒在國中調動兵馬入涼,靠著手中掌握的王後和世子就攪動的北涼一片腥風血雨?

北涼要求沮渠牧犍退位讓沮渠菩提登基平息戰亂的呼聲越來越高,沮渠牧犍的位子也越坐越燙,姑臧城卻被守得紋絲不動,哪怕姑臧外打成一片,也沒有任何更加多的進展。

而此時,魏國對北燕的戰事也陷入了可怕的局面。

拓跋燾率領大軍北上,先揮軍去解救被困在昌黎郡的庫莫提,高麗人果然聞風而逃,直接調轉人馬和龍城里的北燕大軍里外夾攻圍城的樂平王拓跋丕。

拓跋丕考慮到拓跋燾的大軍已經北上,此時不宜損失太多人馬,而是應該盡早和昌黎郡的羽林軍匯合,所以下令撤軍。

昌黎郡的治縣昌黎縣是龍城附近較大的城池,一直負責拱衛龍城,若不是庫莫提占據了這里,也不可能憑著幾千鷹揚軍苦守這么久。

拓跋燾率領羽林軍解了庫莫提之圍,大軍剛剛進了昌黎郡,正在整軍之際,卻遇見渝水潰壩,水淹昌黎,使得魏軍遭受突然的打擊,拓跋燾和庫莫提下落不明,同樣下落不明的,還有上千名羽林軍和宿衛軍。

出了這樣的事,還是在並非洪水泛濫的秋季,樂安王拓跋丕大驚失色,連忙派人去渝水上游打探,又在渝水流進的地方散出無數人馬查找拓跋燾的下落。

等到了渝水上游,魏人們才發現燕國早就已經設下了重重的圈套,先是用世子引誘庫莫提率精兵追擊,又派出高麗人驅趕庫莫提到昌黎郡,迫使這位能征善戰的潁川王困守昌黎,而後趁著夏天雨水充沛,將昌黎上游築起了河壩,蓄起了大量河水。

待拓跋燾大軍到了昌黎,河水已經蓄到了可以淹沒整個昌黎縣周邊的地步,北燕的工匠們挖開河壩,使得渝水沿岸決堤,大水突然涌向了昌黎城,使得並不善水的魏軍遭到了災難性的打擊。

在此之前,因為兵者是凶事,無差別打擊的戰役很少,屠城有、殺人有,但是用決堤的河水毀滅城池,包括其中的平民和牲畜,實在是慘無人道到令人發指。

魏軍人數眾多,又有大量的馬匹和器械,即使發生洪水,依然能夠依靠逃亡高處和會游泳的馬等脫離險境。可是原本就住在昌黎縣的百姓卻真的是遭了秧,大量的房屋被沖垮,糧食和家畜毀於一旦,被淹死的人飄在水里,到處是一片人間地獄的景象。

等到再過一陣子,死者如果不得到處理,河中有浮屍的地方還可能爆發瘟疫,使得沿岸的百姓全部受到影響。

但這種方法簡單又可怕,許多城池都建在水系旁邊,或者干脆有水系貫穿而過,一旦這種野蠻又滅絕人性的攻城方法紛紛為世人效仿,可以預見未來的戰爭將會變成何等殘酷。

未蔓延開而夭折的瘟疫、風城中漫天的風暴,再加上一場長達三個月,從夏天一直到秋天的布局,徹底給魏國之前「戰無不勝」的囂張氣焰潑了一盆涼水。

這世上,並不是人人都是傻子,哪怕不能力敵,也依舊有無數聰明人為了自己國家的存亡而拼命,哪怕是兩敗俱傷也在所不惜。

於是剛剛回到平城的賀穆蘭,接到的卻是拓跋燾和庫莫提雙雙失蹤,而漠南投降的柔然人又開始蠢蠢欲動的消息,頓時大吃一驚。

「那么多羽林軍和宿衛軍保護,到底是怎么讓陛下被水沖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