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風雲再起(十)(2 / 2)

錢向南作為一名讀書人出身的官員,對於這段歷史極為熟悉,有了軍情營的情報,形勢自然一目了然,他頗有些緊張地道:「我們距離涇州尚遠,等到我們到了涇州,可能靈州已經失守,必須想辦法把這個情報傳到靈州去,讓靈州軍提前作好應對的准備,靈州肯定有大仗要打。」

「對,靈州才是黨項軍的重點,若靈州被黨項軍攻下,鹽州這等城池必不可保,如果是這樣,靈州、鹽州和銀、夏、綏、宥四州皆落入黨項人之人,黨項拓跋部和房當部則連成一片,北依草地,西接甘、涼,黨項人必會和契丹一樣,成為中原的大敵,我們一定要趁著黨項人羽翼未豐之時,把潛在的危險消滅。」在侯大勇知道的歷史中,黨項族建立地西夏,和宋朝對峙數百年,屢次把宋軍打得大敗,成為宋朝在西北地一個強敵,終宋一朝,都沒有解除西夏的威脅。

錢向南初聽之時。覺得侯大勇有些危言聳聽,可是,他看著地圖想了一會,越想越怕,看侯大勇地眼光很有些佩服和敬意了。

侯大勇沒有過多談論這個問題了,當務之急是盡快拿出具體地對策來,他對錢向南道:「快請樞密院承旨時英到帳里來。」時英是陛下親命的宣旨使節,時英沒有宣旨之前。侯大勇雖有兵符卻並不能號令其他節鎮,因此,這種大事必須通報給時英。

錢向南出去後,侯大勇就坐在書桌前,字斟句酌地想著如何向柴榮報告此事。侯大勇的書法極差,他並不想在陛下面前掩飾極差的書法,這種露拙有時會讓人覺得更加誠實可信,一員武將。文治武功都歷害,對於皇權來說,並非是是一件令人真正愉快的事情。

樞密院承旨時英進帳之時,侯大勇還沒有把短信寫好,他抬起頭。道:「時郎稍坐片刻。」

很快,侯大勇寫好奏折,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向柴榮作了報告,但是。對於情報來源,侯大勇則說了謊,他稱黑雕軍獅營捉住了一名黨項軍頭領,黨項軍頭領扛不過獅營的重刑,無意中說出了房當明在西會州陳兵數萬之事。侯大勇寫完信,再次想了想這個慌言,應是沒有多大問題。

樞密院承旨雖是一名小官,可是。樞密院掌管全國兵事,時英對軍事也並不陌生,他聽完之後,也看出了形勢的險惡。

侯大勇看到時英已經明白了局勢,就道:「我已向陛下上奏此事,現在關鍵是要把這一情況通知各位節度使,特別是靈州、鹽州和延州三地,三州軍隊此時絕對不能南調。要充分作好應戰准備。」

時英極為聰明。一點就透,他已經知道侯大勇請他來是何事。只是對敵情的這個判斷對於全局影響極大,若判斷失誤,極有可能犯下戰略錯誤,於是,他盯著侯大勇,鄭重地問道:「黨項軍陳兵西會州地情報准確嗎?是否一定會攻打靈州?」

侯大勇明確地道:「房當明率三萬黨項軍在西會州,這個消息來源可靠。」又道:「如果不攻打靈州,為何要勞民傷財大規模調動軍隊?我敢負責任地說,黨項軍必定要攻打靈州,或許,現在已經開始動手了。」

時英是個精瘦而英俊的年輕人,他長著兩道濃眉,聽了侯大勇的回答,濃眉向上揚了揚,道:「既然如此,就馬上以節度使和我的名義寫一封信給西北各節鎮,通報緊急軍情,請靈州軍、鹽州軍和延州軍做好應敵准備,如軍隊已南下,則立刻緊急返回,樞密院承旨雖然官職低鄙,卻也算是奉命傳旨的欽差大臣,我就大膽地作一回主。」

陝州城門洞開,十幾匹快馬從城中出來,帶著八百里加急的腰牌,一匹向著大梁而去,他身上帶著侯大勇給陛下奏折,其他的向著西北急奔,他們身上都帶著侯大勇和時英兩人聯合簽名的信件。

侯大勇一行從陝州出來,就開始了急行軍,坐鎮陝州地保義節度使送給侯大勇一行每人一匹快馬,這樣,行軍時兩匹馬輪換著騎,保證了馬力強健。第三天傍晚就到了華州,眾人下馬的時侯,大腿全部磨破,特別是時英,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長途急行軍,從馬上下來之時,腳一軟,坐在了地上,而黑雕軍的眾親衛,雖然疲憊不堪,行走之間法度未亂,井然有序地查看了驛站,安排了崗哨,軍士們才坐在地上休息。而侯大勇稍事休整之後,就讓親衛掛好地圖,搬了一張椅子,就坐在地圖邊一動不動地看。

兩個親衛把坐在地上的時英扶到屋內,錢向南拿著一個皮囊,走進屋,看著眥牙叫疼地時英,道:「這有點老葯酒,喝了蒙頭睡覺,明天一點事都沒有了。」

時英看著錢向南行動自如,有些羨慕地道:「聽說錢觀察曾做過縣令,想來也是讀書人出身,何時打熬得這一幅好筋骨。」

錢向南笑道:「去年節度使奉旨到鳳州與蜀軍作戰,我就到了黑雕軍,黑雕軍訓練極苦,我們這些幕僚們全部要參加早上的晨練,第一天跟著軍士們練完,好幾個幕僚哭爹喊娘,久了就會習慣,現在一天早上不起來晨練,身上還不舒服。節度使常說一句話,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從我這一年的經歷來看,確實是至理名言。」

時英感嘆道:「以前看戰報,樞密院的同僚們對黑雕軍地戰果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今天跟著黑雕軍跑了一天,才知道盛名之下無虛士,殿前司、侍衛司兩軍是大周禁軍,軍士都是從大周各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可是據在下看,禁軍訓練水平不如黑雕軍。」

錢向南放下了皮囊,對時英道:「好好休息吧。」說完轉身出門,錢向南聽到時英把禁軍和黑雕軍放在一起對比,雖知他是無心之語,心中卻總覺得有些不妥,至於為什么不妥卻也說不出來,這種情緒由來已久了,他走出時英的房門時,便沉默了下來,走過侯大勇的房間,透過房門的點點燈光,看到侯大勇仍然一動不動地坐在地圖邊,

錢向南走了幾步,也覺得大腿跟破皮之處火辣辣地疼,「為什么軍情營之事要做得如此隱蔽,連陛下都要瞞著?哎,不想這么多了,睡覺去。」錢向南心中明白,至從他執掌軍情營以來,自己的命運就和侯大勇緊緊地連在了一起。

喝了老酒,休息一晚,第二天早上,時英感覺精力又恢復了。從大梁出發以後,他們一直沿著黃河在西進,到了華州以後,就離開了黃河,沿著黃河支流馬嶺水北上,這一段沒有驛站,夜晚就在在馬嶺水岸邊安營扎寨,經過兩天一夜的急行軍,從華州出來的第二天下午,頒州城出現在大家面前。

時英平時在樞密院里,每天舒適地坐在樞密院地大院子里辦公,無聊之時,對「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意境頗為向往,不時幻想著帶領一支鐵血之師,橫沙草原和大漠,建立不世的功勛,這是每個熱血男兒都有的英雄夢。可是這幾天的急行軍,讓時英真切地認識到夢想和現實的差距,想起以前喝著熱茶,和幾個從未帶過兵的年輕人在樞密院里指點江山,想來實在有些滑稽。

進入頒州城的之前,在一條小河邊,侯大勇命令休息一柱香地時間,洗臉,梳頭,整理服裝,擦凈武器。等到軍士重新上馬之時,黑雕軍親衛又變得衣甲鮮明了。

頒州留守、節度副使孫延進已經接到了八百里加急地文書,當聽到侯大勇到城門的消息後,他連忙帶著頒州衙門地官員到城門來迎接。孫延進曾在高平之戰和侯大勇見過面,當時兩人職務差不多,常常跟在柴榮身後,相互間十分熟悉。他一眼認出走到隊伍前面,身穿一身銀甲、臉色微黑的雄勝軍節度使侯大勇。

侯大勇身後是兩名文職官員,然後是四人一排的軍士,最後是一些戰馬,隊伍雖然人數不多,卻如剛從軍營出來檢閱的隊伍一樣,隊形嚴整、士氣高昂、精神抖擻,一點都不象剛剛長途跋涉而來。

侯大勇跳下馬,和孫延進稍作寒暄,把樞密使承旨時英介紹給孫延進,然後開門見山道:「軍情萬分緊急,趕快到衙門去。」孫延進接到侯大勇和樞密使承旨時英聯名信後,就明白了侯大勇將出任西北戰事的總指揮,他說道:「我明白。」利索地跨上了戰馬,一掉馬頭,一行人直奔頒州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