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爭奪河套(三十三)(2 / 2)

在仆骨千人隊營寨里。千夫長毗加和衣而卧,只蓋了一床羊毛毯子,睡得正酣時,忽聽遠處傳來陣陣喊殺聲,他只道是契丹人殺將過來,拿起身邊的弓刀,跳將起來,沖出帳外。這才發現喊殺時極遠。遠處還有隱隱火光,毗加心中大奇:「似乎是契丹人地營帳受到了侵襲。在河套之地,契丹人占據著絕對上風,沒有任何一族敢和契丹人爭鋒,馬賊悉獨官雖然強悍,畢竟人少,絕對不敢靠近契丹軍,誰會有這么大的膽子?」

毗加睡意全消,契丹人大軍雲集,絕對不會為了區區千人隊,今夜襲營之軍,必是契丹人的敵手,仆骨族人少力弱,還是不攬到這趟混水中來,於是急令千人隊趁夜拔營。

夜襲之戰結束得很快,夜色中,來襲人馬也不能清掃場,好在契丹軍留下不少帳篷還勉強可用,來襲人馬就在戰場之下安營,有一營五百名軍士守住四方,軍士外圍是用戰車車箱安置的圓陣,圓陣外面是拒馬,拒馬外圍散布著一些明哨暗哨,把戰場防守得如鐵桶一樣。

一場大戰過後,來襲人馬也顯得頗為疲憊,他們也對自己的防守頗有信心,很快,如雷地鼾聲四起,此外還有一些受傷軍士的呻吟聲,更有少數契丹軍士垂死的慘叫之聲。

天色剛亮,來襲人馬就開始清掃戰場,最主要的工作是把射出地弩箭收集在一起,這些弩箭制作頗為費力,在河套得不到補充,若不回收,很快就會消耗殆盡。

數名將軍坐在契丹的中軍帳前,默默地喝著馬奶子,咬著肉干,為首之人,正是黑雕軍中第三號人物郭炯,圍坐在身邊的是山宗元、何五郎、陳猛等將領。

打了勝仗,眾將臉上並沒有多少笑容,反倒有些憂心忡忡,悶了半響,山宗元有些擔憂地道:「契丹人非一般胡族可比,若此戰引來契丹軍南下,我們就犯下大錯,若陛下怪罪下來,我們可是死罪難逃。」

郭炯使勁地咬了幾口破綁綁的肉干,終於咬了一大塊下來,咽進了肚子,這才答道:「賀蘭山西麓有不少契丹人,大軍渡河北上以來,我曾經問過節度使,若遇上契丹軍,我們如何處理,你們猜節度使怎么回答。」郭炯頓了頓,道:「節度使對我說,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節度使明確對我說過,趁這些出兵賀蘭山之際,橫掃西套和前套,只不過我們走得太遠了,居然到達了後套之地。」

何五郎此戰擔任的北面阻敵之責,他有一個特點,只有是大仗,幾乎是每戰必負傷,這一次也不例外,就在戰事快要結束的時候,何五郎揮手一刀砍向一名慌張的契丹人。契丹騎兵翻身落馬的時候,手中地狼牙棒被扔到了天空,落下之時恰恰掉在了何五郎的小腿上,把何五郎地小腿拖了一個大口子。

何五郎低頭看著還在滲血的小腿,道:「這次回靈州,要找一個靈驗的寺廟求一支上簽,免得每次打仗都要見紅。」陳猛笑道:「誰讓你膽大包天,得了一個拼命五郎的雅號。」何五郎不斷搖頭道:「拼命五郎只是拼了一個人的命。勉強算得上中膽,真正大膽的是節度使,節度使居然不經陛下同意,就派兵深入到契丹境內,你們想想,契丹軍何其強盛,數十年間,大家避之不極。唯有節度使才敢去摸契丹軍人地老虎屁股,這才是了不起地潑天大膽。」

陳猛擊節叫好,道:「這話說到我地心窩里去了,跟著節度使行軍打仗就是痛快,甭管什么西蜀軍、吐蕃軍、回鶻軍、黨項軍還是契丹軍。黑雕軍是見一個滅一個,昨晚我們殺死地契丹軍人估計有三四千人,這說明契丹軍也並非三頭六臂,遇到我們黑雕軍一樣要完蛋。」

山宗元年紀要大些。心思自然相較陳猛等人要重一些,他暗自擔心,黑雕軍輕易和契丹人打仗,惹出大麻煩,自己就會成為替罪羊,畢竟這種事在軍中也是尋常之事。

幾人說話間,天色大亮,斷臂殘肢的戰場出現在眾將眼前。地上已堆了一大堆契丹兵刃,另外還有一大堆射出的箭支。各營的軍需官們圍在箭支旁邊激烈地爭論著,弩箭射出之後,有很多無法收回,另外也有一些損壞,回收的弩箭總比射出去的多,黑雕軍最擅長於使用弩箭,從賀蘭山到後套雖說沒有遇到激烈的戰斗。但是弩箭也消耗了不少。因此,各營地軍需官都要為本營多多爭取一些弩箭。互不相讓,爭得面紅耳赤。

陳猛來到郭炯身邊,道:「西蜀連弩損壞了四架,弩箭也損失過半。」

西蜀連弩現在成為郭炯突擊敵營的利器,使用起來已經得心應手了,聽到巨弩折損過半,加上糧食也過半了,就有了回到靈州的心思。

郭炯沉思良久,對陳猛道:「我心中有一個問題沒有想清楚,契丹人是為了追擊仆骨千人隊才中了我們的埋伏,仆骨人是契丹人的藩屬,聽說兩族間向來相安無事,今日為何緊追不舍?」

兩人正在想這個問題,山宗元皺著眉頭走了過來,道:「這些契丹軍屬於西京道地軍隊,西京道到此地有數百里之遙,為何這些契丹騎兵卻是輕騎,我檢查了騎兵的行囊,他們只帶著可吃一兩天的干糧,這又是何意?」

「這是契丹軍的前鋒?」郭炯和陳猛幾乎同時喊了出來。

山宗元陰沉著臉點頭,道:「後面一定還有大隊人馬。」

郭炯沒有過多猶豫,不斷下令道:「立刻派出三組獅營偵騎西進,探查情況。」「把契丹軍屍體集中在一起,放火焚燒,不可留下傷口痕跡。」「派出一組軍士尾隨在大部隊後面,清掃戰車車轍痕跡。」「全軍稍作休整,准備撤退。」

郭炯下達了一系列命令之後,陳猛趕緊回到他地特種戰車營。

郭炯看到山宗元臉色難看,就道:「不要擔心和契丹人的戰事,節度使為人公道,向來愛惜部眾,你大可寬心。」

山宗元用手使勁搓了幾下臉頰,道:「昨日風大,吹得我頭皮冰涼,渾身不得緊。」隨後又似隨意地道:「自滄州以來,我就跟隨節度使,如今已有四年多,如今,大家同乘一船,自當同舟共濟,無論以後發生什么事情,只要跟著節度使,一定會化險為夷.」

這幾句話說得十分突兀,郭炯臉色也是一變,道:這種話以後少說。

山宗元知道郭炯是侯大勇的鐵桿心腹,今天是借機探其口氣,山宗元已知道了郭炯的態度,就笑道:「我去看戰車去了。」

黑雕軍在西北東征西討,連破強敵,占領了西會州、同心、靖遠等戰略要地,聲威遠震西北,黑雕軍也在戰斗中迅速地增強了實力,由大戰前的近五千人,發展到現在,黑雕軍八營有兩萬多作戰部隊,還有一萬多團結兵,靈州團結兵和同心團結兵皆是驃勇之兵,雖說訓練未久,卻已有了精兵的模樣,除了黑雕八營和團結兵之外,還有白霜華統領的三千多後勤輜重營,竇田、郭寶玉、陳凌心、張青海和簡不凡器具五營共有一千多人,這些隊伍算在一起約有三萬四千多人。若加上歸順黑雕軍的吐蕃渾末部和黨項房當度所部地人馬,侯大勇所部應有四萬多人馬,而且,其實力隨著地盤的擴張還在不停止地增加。

黑雕軍實力已遠超過大周任何一個節鎮,中央禁軍雖有十萬之眾,要想在野戰中戰勝黑雕軍,卻並不是一件輕易之事。從晚唐到梁、唐、晉、漢、周,均是藩鎮割據的亂局,實力決定著一切,現在黑雕軍實力強大到足以稱霸一方,節度使侯大勇擴張的渴望又極強,這讓黑雕軍的幾位高級將領心中隱隱地都有些不同尋常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