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廟堂之爭(二十四)(2 / 2)

天牢四處散著著陰沉沉地霉臭味。雖然牢中有一些稻草,睡在地上讓後背上地箭傷如刀割一般,雖說是幾年所受之傷,冷氣浸身,還是覺得難以忍有受,張河源為人甚為倔強,咬著牙不出一聲,可是。卻也不敢睡在地上。只有靠在木柵欄上睡覺。

此時,張河源身上之痛卻遠不及心中之痛。朝堂之人愛聲色奢侈,每日高談佛理及詩文,不問百姓疾苦,不理政務軍務,幾年下來,朝中無賢臣,軍中無良將,想到從天而降的大周強大水師,張河源在天牢里數次仰天長嘆息:南唐不亡,天理不存。

馮延已隨著獄卒走進了天牢,走到天牢,只覺一股腐屍之氣沖鼻而來,他忍不住問道:「為何有這般味道?」

典獄長對這位當朝宰相自是點頭哈腰不止,道:「這天牢所關都是死囚,有些人一關數年而未決,身上有些腐肉自是難免。」

馮延已對典獄長所說自是心知肚明,自己雖是第一次進這天牢重地,卻和這天牢極有緣分,因為里面關了不少自己昔日的政敵,換一個說法,里面至少有一半囚犯是通過自己送進來,他雖然知道天牢如地獄一般,此時聞到這個味道,仍然有些作嘔,就道:「天牢之人都曾是朝廷重臣,要給他們留些體面,每日讓他們輪流出來放風,下次我來,若再聞到有這種腐屍之味,你也進去呆著吧,聽見沒有,嗯。」

典獄長嚇得雙腿發軟,顫聲道:「下官記住了。」

張河源沒有料到當相宰相能在獄中相見,他素來瞧不起這位誇誇其談地宰相,當年邊鎬之敗,也與這位宰相調度不力有極大的關系。

馮延已對張河源冷淡而倨傲的態度視而不見,上前一步,抽出聖旨,道:「張河源接旨。」

張河源雖然可以無視這位權臣,卻不敢對皇帝無禮,無奈之下,只有跪伏在馮延已腳下。

宣讀完聖旨,馮延已笑道:「恭敬張將軍。」張河源沒有料到事情突然會發生如此戲劇性的變化,他突然想到已經強大無比的大周水師,心中一驚,問道:「莫非是大周水師到了金陵對岸?」

馮延已臉色一斂,變得嚴肅起來,道:「正是,大周水陸兩軍,沿江逆水而上,已到了金陵對岸。」

張河源嘴角露出隱隱地譏笑:這正是天道報應,朝堂被這五鬼把持,賢臣勇將有一半死在這天牢之中,現在周軍來犯,竟無可用之大將,需從天牢里尋找領兵之人。

馮延已最擅長察言觀色,他似乎知道張河源的心思,道:「周軍如狼似虎,攻破楚州城以後,城中數萬百姓,逃生之人不過千人,張將軍。為了陛下,為了金陵數十萬百姓,你也要擔起金陵防御之責。」

這兩頂大帽子蓋下來,張河源只能無條件接受任職。出獄之後,立刻著手長江南岸的防務。

南唐金陵水師集中了七艘西江大船,六十艘中型船,各式小船足有三百多艘。張河源命令小船全部集中在金陵上游,船尖釘上尖銳地鐵刺。另置黑火葯、猛火油及干柴於船艙類,若大周水師來犯,小船則從上游順流而下,借水流之勢,沖入大周水師中,小船船頭只要能夠釘在大船之上,就有機會焚毀敵船。

另外,調集守城用的上百架投石機於岸邊。用來遠程打擊周軍的戰船,鑾江口水戰中,周軍戰船上安置的投石機,成為水戰利器,此時在船中安置投石機已經來不及了。張河源就把投石機安置在岸邊。

水中布置好以後,張河源調集所有兵力集中在長江南岸,周軍若上得岸來,就在河灘之上阻殺半渡之周軍。

南唐金陵附近有近十萬守軍。聽到南唐軍三傑之一地張河源主持防務,頓時看到了防守河岸地希望,在如此惡劣的戰況之下,南唐朝廷也罕見地對前線大將不予牽制,放手任張河源做好應戰的准備。

從鑾江口出發地水師到了金陵對岸以後,就安營扎寨,拉開了向南岸進攻地架式。

侯大勇這一段時間,緊緊跟隨在柴榮身邊。柴榮是個喜歡事必親躬地皇帝,凡是大事小事都要一一過問,這樣一來,侯大勇基本上可以算得上無所事事,跟隨在柴榮身邊,竟如觀戰一般,他所最關注地對手趙匡胤是前敵指揮官,每天行軍打仗。忙得團團直轉。侯大勇不由得暗道:軍中是一個強者稱雄地地方。趙匡胤帶兵屢勝敵人,難怪南唐大戰結束之後會有如此高的威望。

此時。長江北岸還有舒州、薊州、黃州等地為南唐軍掌握,大周水師作出強攻金陵之勢,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金陵,而在於舒、薊、黃等江北之地,若這幾州到手,按照楚州夜談之計,南征之戰也就算是完成了。

大周水軍試探著進攻長江南岸南唐軍水師,南唐軍水師並不出戰,只等大周水軍靠近之時,則岸上投石機齊發,上游就會順流而下數十只小船,這些小船只要釘在大周戰船之上,受到重賞地南唐水手們就點燃火葯,焚燒大周戰船,經過數次激戰,大周水軍接連被擊沉了三艘玄龍船、十多艘玄蛟船和無數小船,卻難以攻上長江南岸。

趙匡胤怒斬臨陣退卻的兩名指揮使以後,改變了戰術,並不強攻南岸,而是把投石機的石塊全部換成了裝有猛火油的陶罐,趁著大霧天氣,偷襲了南唐水師營地,一舉燒毀了南唐金陵水師的主力戰船。

此戰以後,南唐水師再無力與大周水師爭鋒,大周水師縱橫長江,長江對於大周軍隊已不是天險,隨時可以擇機而動。

這時,大周君臣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發生了,北漢主劉鈞突然派出北漢軍隊,從石州出發,深入周境,已至隰州,大周極有陷入兩面作戰地困境。侯大勇得知此事後,立刻想到了全軍出擊,盡全力壓迫南唐,讓其不戰而降,當侯大勇趕到柴榮帳前之時,柴榮已下達了全線開展壓迫性進攻的命令。

大周水師選擇了數個南唐兵力薄弱地登陸點,數支周軍小部隊出現在長江南岸,與時同時,已聽命於大周的割據勢力荊南高保融和吳越錢俶分別派兵助戰,荊南軍兵威直逼鄂州。吳越和南唐多年征戰,本是世仇,此時派出大小戰艦四百艘,水軍一萬七千人,也向金陵進發。

南唐軍一向懼怕周軍,見周軍、荊南軍、吳越軍齊聚長江,軍心頓時惶惶,各種謠言四起。張河源卻並不驚慌,主力仍然原地駐防,守住沿江重地,另派出一支五千人的騎兵部隊,沿長江岸邊搜索登陸地周軍小隊。

金陵城內,一夜之間,突然出現了許多傳單,傳單分為兩種,一種歷數張河源輕言兵事因而惹來周軍、作戰不利毀掉水師等等種種罪行,另一種則是表明了大周軍只要並不想攻打金陵,只要割獻江北之地,周、唐就可結為盟友,永不興兵。

這兩種傳單數量極大,全部貼在鬧市區和官衙之處,很快就傳到了南唐宮殿,李景、馮延已早就畏周軍如虎,見張河源也抵擋不了周軍,早已起了議和之心,接到傳單之後,自然知道這是周軍傳遞過來的信息,失掉了長江金陵水師和鑾江口水師,江北諸州遲早要丟失,因此,李景對於「割讓江北之州換取和平」之議並無異議,再派兵部侍郎陳覺帶上江北淮南十四州的地圖、人口表冊,到江北周軍處議和。

至此,大周征南唐之役總算取得初步的成果:從顯德三年開始,周軍三征南德,到顯德五年三年正式簽訂了盟約,南唐十四州、六十縣、二十二萬六千五百七十四戶盡歸大周,南唐奉大周為正朔,從此對大周稱臣。

南唐禁軍大將軍張河源抗拒周兵,被押送大周治罪。馮延已、陳覺等退敵有攻,各得無數賞賜。

陳覺只提出了一個要求,就是江南不產鹽,希望得到江北海陵鹽田,以供南唐之需,柴榮斷然拒絕了這個要求,只是為了獲得暫時穩定地後方,同意每年給南唐食鹽三十萬斛。從此,南唐失去了江北十四州,又失去了所有鹽田,南唐軍三傑一人投降一人戰死一人治罪,國力進一步衰弱。

大周經過三年征戰,穩定了南方,轉向把目光投向了北面地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