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為什么會長的一樣?她不明白!不明白!
「啊啊!」
阿狸抱頭尖叫一聲,從負傷滿地的師兄弟中跑出雲止山,一時眾人也無暇顧她,齊齊望向夜空。
「墨淵,就是本王死了,也斷不會將夭夭交給你!」緋玉晗已無法維持人性,山一般的血紅身體遮蔽長空,嘶吼凄厲的聲音響遍雲止之巔。
巨碩的蛇身猛擊向墨淵!墨淵白袍隨風撩起,雪白流蘇宮鈴冷眸看著緋玉晗,雪白長袍沾染了點滴血色,銀劍浴血。這些艷烈的顏色不是他的。
「妖孽」
銀劍白芒突閃,冷眸一眯,脫手長劍瞬間化作擎天長劍,猛斬向緋玉晗七寸!
「夭夭!」
一聲凄吼,震天徹地,白芒瞬間淹沒夜空!
「啊!」
花容猛然驚坐而起!
夜空寂靜無聲,四周安靜的無一絲聲響,花容撫額,驚覺臉上竟然全是汗意。
心中渀若被什么堵住,一陣氣悶難受。
掀開薄被,推開窗,天空血紅滿月只余殘色,不知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花容回頭看向床榻,看到空無一人的床榻似乎也沒有多大的意外,細眸斂了光芒,伸手觸了觸,透明的波紋霎時破裂。
花容一凜,轉身打開房門正欲離開,手尚未觸到門栓,臉色微變!
一手撐住牆壁,一手覆上小腹。
嬌顏覆上一層細密的汗珠,腹痛!
一陣陣的劇痛襲來,花容臉色慘白如紙。
「寶寶……」這是怎么回事?
即使師父她快生了,可是,她心底總覺得不對,她好像才有孩子不到三個月,為什么……為什么會是現在出生?
不會的!
她真的有十個月了嗎?
花容臉色刷白,拼命呼氣吸氣,一陣一陣的墜痛襲遍全身,幾乎無法站穩。
「啪!啪!」
半夜三更,竟然傳來了陣陣急促的敲門聲,花容臉色十分難看,沒有多余的力氣去開門。
「哐!」的一聲,還不容花容話,門外之人直接破門而入!
「你倒是舒服,一個人在這里悠閑!」還不等花容看清來人,直接在黑暗中伸出一只手,強硬的拉起花容就往門外跑!
「快點!你再這里悠閑,緋玉晗就活不成了!」急躁的聲音中帶著恨意,拉著花容的動作毫無溫情可言,花容渾身虛軟,腹痛如絞,呼吸急促而渾濁!
「放……放手……」
花容沒有辦法掙脫,渾身幾乎都被汗透,掙扎中拉倒了黑暗的木椅,巨大的哐當聲遮住了細弱蚊蠅的祈求。
她認得出來,這個聲音是阿狸,和她一樣的名字。
阿狸不管花容,拉起她就往天道門跑,緋玉晗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不趕快沒有辦法!
如果這個玉王妃想起來了,師父也沒有辦法阻止!明明她才是阿狸的!她才是阿狸!
「玉王妃,你以為和我長得一樣,師父就會喜歡你,你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師父的!不是的!」
「你……你快放手……」花容猛的甩開阿狸,卻無論怎樣都無法掙脫,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小腹痛的她無法出整句。
「你還想著我師父嗎?你不管玉晗了嗎?他是你夫君!你孩子的父親!他才是!他才是!」
「……!」
子玉……子玉……
花容眼前一陣陣的眩暈,有些機械的被阿狸強拉著往天道門飛奔。
子玉……
這個名字好熟悉,真的好熟悉。
腿間熱流滾滾而下,她沒有辦法不去管,不去想。
孩子……她的孩子……
「你放手!」花容細眸瞬間血紅!猛的擊向阿狸!
阿狸被擊出一丈之外,放開了花容的手,待反應過來,瞬間臉色陰沉,冷譏:「玉王妃真是身嬌肉貴,怎么連跑幾段路就……」
然而還不等她諷刺完,花容已經直直的倒下去!阿狸霎時驚駭欲絕!
「喂!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阿狸立刻上前去拉花容,觸手的溫熱讓她一陣怪異,伸出手看了一眼,臉色劇變!
地上已積了一灘血色,觸目驚心的一路延續到她們來的方向!她在流血!
花容緊緊抓住阿狸的手臂,呼吸紊亂:「你……你聽好……」
「你別話!你這樣會死的!你別話!你別話!」
「救我的孩子……我……我要生了……」
「我生不下來他們……你這樣……然後……」
·
夜色深沉,黎明的曙光一如既往的從東邊升起,大地迎來了新的一天。
天道門已經開始收拾殘局,天色漸明,好像昨夜什么都沒有發生。
墨淵看著已經擠滿了人的房,指尖顫抖不可抑制。
地面上觸目驚心的血漬已經干涸,一路的延續到街道正中,戛然而止。
如此可怕的失血量,地面干枯的血色使人群產生了恐慌,一路追尋到的地方,是花容的房間。
房間中明顯的有掙扎的痕跡,房門與椅子都已被破壞,翻倒一地。
墨淵薄唇一白,踉蹌了幾步。
空氣中飄散的血腥味帶著尚未消散的妖戾。
是胎兒!阿狸要生了,卻被人強行帶走!
所有的氣息皆在街頭消失,沒有一絲蹤跡,幾乎找遍了這小小的鎮子也沒有看到花容的身影。
天道門削骨樓又稱鎮壓塔,當中關押的皆是歷代天師師尊收服鎮壓的妖孽,既是鍛煉門中弟子的地方也是處罰的暗樓,對於門中弟子是禁區,對於妖獸鬼怪來更是煉獄。
關於當中的妖獸互食保命,殘暴手段令人發指,緋玉晗被關在頂樓九重塔中,十幾年前,九層之中的妖孽被斬除殆盡,然而在這十幾年間,天道門斬妖除魔無數,之中的佼佼者皆被關押此處,已不是底層那般無害。
「哈哈!沒想到血焰赤蚺王竟然也被關到此處!」
「數十年沒見,蛇王對那小道士還念念不忘?竟被那墨淵欺壓到如此境地?」
數道妖戾大笑之聲在塔頂猙獰響起,褐色巨蟒尖扁的腦袋狠厲的看著被釘骨釘釘於地面的赤紅巨蚺,落井下石般的猛襲向無法動彈的緋玉晗。
飛濺的血色殷紅,赤色妖戾的狹長眸子冷厲嗜血,長長的信子嘶嘶,蛇口咬住了褐色巨蟒的頸部!
毒液源源不斷,褐蟒掙突亂扭,長尾猛擊緋玉晗!
緋玉晗身體一僵,被褐蟒掙脫而出!
「緋玉晗!你以為你還是當年叱吒風雲的赤蚺蟒王嗎!你已經沒有了內靈!永遠都無法修煉!」
「砰!」
「噗!」的一聲,緋玉晗猛的噴出一口咸腥,巨目死死的看向那丑陋難看的褐色巨蛇。
「螻蟻……」
「砰!」
「老子叫你嘴硬!緋玉晗!你看看你現在!竟然為了當初要殺你的人變成這副模樣!真是窩囊!」
「老大的是,當初他還不將我們放在眼里,如今還不是和我們一樣!」
「殺了他!」
「殺死他!吃了他!」
霎時,塔內數十妖物齊齊襲向緋玉晗巨碩的身體!
只見,紅芒爆閃!突然從緋玉晗的身後爆射而出!猛襲向緋玉晗面前的數十妖孽!
「妖孽!受死!」
「嗷嗷!」
「嗷!」
慘叫聲此起彼伏,瞬間倒下一片,一瞬間塔內恢復了沉寂。
熟悉的聲音穿越歷史的塵埃,在緋玉晗的身後牆壁響起!
緋玉晗猛然瞪大了眸子!
這個聲音是……
夭夭!
「夭夭!你沒……」事……
緋玉晗乍然欣喜,猛的轉頭看去,驚喜的聲音戛然而止。
那里,什么都沒有。
輕飄飄的泛白的符咒從牆壁上落到緋玉晗巨大的身體上,瞬間如染盡生命力般,化作了斐粉消失在空氣中。
緋玉晗止不住顫抖。
「夭夭……」
十幾年前的符咒,當初的夭夭……
緋玉晗垂首不語,盤旋的赤紅身體一動不動。
夭夭,這里曾經夭夭也在這里浴血奮戰。
「夭夭,你在哪里?」為什么一直都不曾出現……
鎮妖塔外,雲止山雲霧繚繞。
驅邪的朱砂紅綢系在瓊華殿外的桃林之中,清風拂過,綢緞輕輕飄起。
阿狸舉手摘下綢緞,殷紅的緞子如那夜的血一般顏色。
「她走了,你是不是該高興?」雲楓靠著桃樹,冷漠的聲音依舊。
阿狸沒有轉身,看著眼前的飄揚的綢緞,道:「我昨日才知道,這喜歡的綢子是玉王妃送於我的。」
雲楓看著她沒話,感覺她好像哪里有些變化。
「師弟,你為什么一直對我意見這么大?為什么你們稱玉王妃為阿狸?」阿狸轉過身看向雲楓。
雲楓眉頭微皺,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眼前的阿狸有一點變化,讓他分不清到底是誰。
「我只是想知道,為何所有人在她回來之後就變了!為什么她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她我是我,可是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情!師父喜歡她不喜歡我!我不想當別人的蘀身!」
阿狸猛的折斷桃枝,扔到雲楓面前!
「看到了嗎,我感覺不到她們的意念!我雖然是桃花,可是我根本就感覺不到!她呢?她感覺得到!她每一個舉動,這桃林都有變化!你沒發現,這些花都一夜間變了嗎!」
阿狸轉身走了,雲楓這才驚覺,桃林的花一夜之間綻放的近乎妖艷!
「你站住」
孤冷清絕的聲音依舊如雪水初化,清冷的眸子盯著阿狸沒有絲毫情緒,剛剛的話,他不知是否聽到,也不知他在此站了多長時間。
阿狸身形一頓,指骨攥起。
「她在哪里?」墨淵及地的青絲鋒利,狹眸含著隱怒暴戾。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阿狸退後一步,避開墨淵,突然間有些害怕他這種陌生而殺戾的眼神。
「你把她帶到了哪里?」
「我不……我……」阿狸退無可退,渾身顫抖。她沒法拒絕他,即使,即使他根本就是把自己當做另一個人的影子!
「阿狸在哪里!」
「她快死了!她要死了!」阿狸嘶喊一聲,蹲在地上不敢看墨淵。
「你什么?!」
「她……她……她要回家……她,她……她要回到那傻子身邊去陪他……」
阿狸蹲在地上哭,她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她快生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害死她的。
墨淵的身影瞬間消失。
·
玉王府之中一片寂靜,王妃突然回來,他們還沒問清,為什么王妃的肚子沒了,王妃和凌香就不見了。
小世子呢?小世子出生了嗎?
王爺明明是去找王妃,卻至今沒有回音。
緋嫵聽到消息感到玉王府時,花容已經失蹤了,連帶著她的兩個孫子也不知是不是安全。
木道子傳給她的消息,更是一個晴天霹靂!
緋玉晗竟然被關在鎖妖塔?!
·
一個月之後。
天外村泉水潺潺,世外桃源般的仙境。
凌香剛剛從老中醫手里順手牽羊了幾樣葯材,正准備舀回去,一個白色的大鳥在頭頂亂飛:
「哎!烏鴉大姐!你前段日子打聽的消息,我已經知道了!」
凌香臉一黑,伸手一抓,竟然凌空就抓住了那不知好歹的大白鳥!抓住他的兩翅膀使勁拔毛!
「臭小子,你什么?!你再叫一遍試試!我把你做成山葯燉白鷺給我們家小姐補身子!快!你看到了什么!」
「嘎嘎!」
那大白鳥撲扇一陣翅膀,尖叫一聲,終於從凌香的手中掙脫出來,趕緊一飛沖天,沖向天空。
「天道門可不是那么好進的!我可是花費了大力氣!」大白鳥轉溜著眸子,嘎嘎幾聲。
「我這就告訴你娘?p>
闋蛺焱黨粵誦〗愕畝鰲綳柘闋魘朴摺?p>
「嘎嘎!我!我!那個墨淵這一個月都不在天道門,你問的那個大蛇妖,早在半個月前就出來了!」
「蛇妖?」凌香摸摸下巴,想起家里的兩個活寶小子那模樣,很容易的就能想到王爺是啥樣子,沒想到還真被她猜對了!
「是啊!是啊!他可是大有來頭!就十幾年前還是西蜀的赤蚺蟒王!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十幾年來都沒有蹤影,你怎么會認識他?」
「要你管!」凌香沒理他,轉身就往自己的家門走。
一個月前幸虧遇到了喝醉酒亂搖晃的朽木老頭子,不然兩個小東西和小姐恐怕就沒命活到今日了。
凌香嘆口氣,看了一眼手中的葯,匆忙回去。
想起當初,還是心有余悸,幸好一切都已經無事,王爺如今也出來了。
一個月前。
已經等不及回到玉王府,孩子已經要生了,花容趕走阿狸,讓她一個人去找凌香來救她,如今她能指望的只有凌香和緋嫵,但是緋嫵時常不在,只有找凌香,至少孩子還可以保住!
被阿狸一見面就拉起狂奔,凌香到場時,兩個小姐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她也是嚇了一大跳。
「你快救她!她快死了!」阿狸嚇得臉色煞白,花容渾身的血漬沾染到了阿狸的衣裙,凌香看到花容時,臉色慘白如紙!
「小姐!」
「凌……凌香……救孩子!孩子!」花容眼前已經有些模糊,強行保持神智防止自己昏迷。
她不能昏迷!
「凌香!如果我生不下他們,你一定要取出他們!」
「小姐!你不要話!沒事的!凌香不會讓小世子出事的!」凌香抓住花容的手,趕緊蘀花容接生。
幾乎花費了五六百年的功力,才堪堪讓孩子出來,隨著孩子洪亮的哭聲響起,開閘般的赤色液體源源不斷的淌出,染紅了地面,幾乎匯成了小水潭,凌香駭的臉色慘青!
「小姐!小姐!」凌香一時嚇傻了,手足無措,幾乎觸手、視線內全是血!
「我……我沒事……」花容握住凌香的手,凄然。只是子玉,她竟然沒有辦法最後見他一面!好似突然想到什么,花容猛然抓緊凌香的手!
「凌香!凌香,告……告訴……緋嫵……救……救子玉!不要告訴他……不要告訴他我沒有了……不要告訴他!」
「不要!小姐!我不要!你不要離開凌香!還有兩個小世子!你怎么可以這么走了!」凌香拼命的搖晃花容,防止她睡著了。
阿狸駭的捂住嘴,轉身跑開。
她看不下去!她真的看不下去!
凌香嘆口氣,當時她真的以為小姐就要離開她了,幸好……幸好一切還來的及。
「喂,小丫頭,你真厲害了!竟然在這里生孩子!」蒼老的醉醺醺聲音中帶了絲酒意,笑嘻嘻道。
「鬼醫」
花容回頭看了他一眼,昏了過去。
「哎!這兩個小娃娃真有趣!竟然還長了條蛇尾巴!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