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白的!你說誰是老幺!上次你被大蜥蜴追,還是爺救的你!」
「說你怎么著!你少顛倒黑白!你被蜥蜴咬中腦袋還是我拖你出來的!」
兩個人扭打成一團,很傷風化,很沒風度……
九位師父站在廣場中央,仰頭看著高塔之上你來我往的兩少年,很是無語地搖頭。
雲輕抱劍靠在雲劍身上,挑眉不語,心悅很少有如此高興失態的時候。
雲晟看著好笑也不阻止,雲穹盤腿坐在地上打坐,難得興致盎然地瞧熱鬧。
雲竹杠著長劍,屈手遮眉看兩個少年誰輸誰贏。「雲劍師兄,你瞧瞧是那蛇小子輸,還是心悅這悶小子?」
雲劍雙手搭在豎立的劍柄上,盯了好一會兒才道:「後生可畏,不分伯仲」
「大約就是兩敗俱傷的意思」雲輕補了一句。
「沒想到他倆悶小子竟然好的出奇,果真是血濃於水嗎?」雲翎眸色深邃,話一出口,旁里幾人不再說話,目光齊齊看向高塔左方的宮殿之上。
白衣雪發,雅淡勝仙。清霜靜謐的瞳眸深邃如淵,清風掠過,宮鈴幽淡。
天道門的風無法吹到遙遠的雲昭,雲璃踏遍萬千土地,卻獨獨繞過了這一片土壤。
這片土壤養不活盛放在他國的雪翎白桃。
次日。
我和白心悅鼻青臉腫地告別,白心悅這混蛋,還大哥呢!有這種大哥么!
我碰了碰烏紫的眼眶,痛得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臨走前,那廝還忿忿在我背後大喊:「緋祈佑知道尊重兄長么!下次我一定要報我兩眼之仇!」
哦,我忘了,他的兩眼眶也被我兩拳頭揍青了。
回到青宗的時候,幾位師兄大驚小怪地一陣亂嚷嚷,我很悲劇的被整門知道被白心悅那混蛋揍了。
我在眼眶上敷了兩個煮熟的雞蛋,敷了幾日總算露出本來面目,不然頂著熊貓眼去參加二哥的成親禮,我得被二哥嗤笑一輩子了。
玉樓城在二哥成親這一日很是熱鬧,街頭人來人往,大哥一高興下面想不高興都難,果然統治階級是多么的腐朽……
整個王府張燈結彩,這次不是在玉王府,而是在凌王府。
二哥、三哥、四姐都在忙碌,大哥一身便服也老早跑來了,順帶來的還有一大群笑逐顏開的老臣。
我和師父剛進去,四姐就歡呼地沖過來圍著師父,連三哥都難得露出高興神色,兩人兩手一叉,一邊一個把他老人家請去喝酒吃肉了
這赤露露的區別對待!
我憤憤不平地被四姐姐大手一揮,指了個小廝領著去了大哥休息的地方。
我剛進去,就愣住了。
「祖母!娘親!父王!大哥!」
房內坐滿了人,祖母、父王和娘親,大哥夫妻和軟榻上那躺的四仰八叉練翻滾的肉團子。以及鳳宸、玄冥、良羽三位大叔,以及白瀾、眉瑩兩位小姨,鳳琉也坐在軟榻上興致勃勃拿著一枚葡萄逗那肉團子
一大家子一起說說笑笑,向幾位長輩行禮後,娘親和祖母上上下下把我看了個遍,再三保證自己過得很好,她們才放心,我剛准備坐下就被鳳琉這小子一爪子撈過去,差點沒勒斷氣。
當時家中熱鬧,難得一次全家團聚,鳳琉這小子在老爹老媽在場時竟也如此,看來這些年過得愜意的很,我很是禮貌地湊過去,很是「親熱」地撈他脖子。
鳳琉被撈得翻白眼,我倆暗中較量,斗得臉紅脖子粗,沒注意到旁里小肉團子邁開肉肉的四肢搖搖晃晃地趴到這邊來,等我發現的時候又騰不開手,這廝露出兩顆才新長出的乳牙,很大方地在我俊美的臉上留下兩枚整齊的「紀念品」
鳳琉笑得岔氣,娘親和父王一眼望過來,我只好伸手將小肉團叉過來抱抱。這廝對著我又是抓又是撓,外加拳打腳踹,雖然只是撓癢癢……
大嫂只在一旁捂嘴笑,大哥完全當沒看見,依舊和父王以及幾位叔輩說著話,到底還是娘比較親,將這可怕的肉團子抱走了。
娘親還是當年的模樣沒有變,淡如白雲出岫,誰會想到懷里的小團子是孫子輩。不知為何我想起了心悅,想起他說得故事。
很難想象,娘親有如此決絕的時候,從我記事起,娘親一直是柔和溫潤的性子,即使被幾位哥哥姐姐的淘氣氣急了也從未紅過臉。
許是我看得久了,父王看著我笑,我只得匆忙移開視線。父王似乎很是高興地低頭對娘說了什么,我很想知道是什么,怎奈修煉沒到家,老爹在前,我仍需奮斗。
那日,新娘子來時,二哥一身新郎盛服,胸前一朵大紅花映的紅光滿面,興奮地跟個愣頭青似的,全然沒有平日里的臭美奸詐。
叩謝天地之後便是三跪高堂,眾多賓客面前,父王恢復了太上皇的模樣,鬢邊略有霜白,母後坐在父王一側,顏華幾奪新娘子的清艷,便是以容顏俊魅著稱的二哥也成了旁襯,場中陡然靜默無言,多少雙眼睛看著。
母親眸中看見新人的喜悅在此刻略顯黯淡,我這角度剛好看到父王長袖下悄然捂住母後的手。其實這次是父王要求母後如此,五位王爺與長公主的生母太後卻一直沒有正視露面,前年新皇大婚,母後病重未能前去一直引以為憾,此次父王有意讓母後正式見面便是讓眾多大臣知曉,這便是當今太後!
觀禮的大臣皇親暗中小聲議論,皆是驚嘆,想來本王的母後自然是與眾不同的。
跪拜禮畢,新人入洞房。姐姐死拉硬拽非要我也跟著逮准機會去鬧洞房,我被半拖著進去,轉身的剎那,兩個熟悉的身影從身旁掠過去。
我驚疑地被姐姐拉走,尚未沒有來得及看清。
那次我也不曾想到,心悅會來,那位雲狸竟也跟著他。
我心里挺復雜的,我覺得白少年身世很坎坷,可是我並不希望母後因為他而夭壽。
娘親和父王一起去了內院休息,乘著人多的機會偷偷溜開,剛剛宴上來往人多,此刻白少年定是去了母後的地方。我簡直不敢想象,以父王的敏銳怎會察覺不到他?一旦察覺,見到這位長相與自己如此相似又帶著墨掌門的特征的少年,母後會是什么反映?
事情一牽扯開,所有的一切就朝著可怕的方向發展,我簡直不敢想象母後知道白少年的存在會是怎樣的反應,父王對於一位不是血脈卻是母後所生之子會不會下狠手?怎么想都讓人無法放心母後和心悅。
萬一父王不相信母後……
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母後。
然而,世上很多事都是如此戲劇性,倘若我當時沒有出來也許這一切就當什么都沒有發生,可我在婚宴上看到了心悅,沒有去鬧洞房,一切就無法躲過去。
這世間每個人都有故事,母後和父王更有說不盡的故事,冥冥之中總有許多我自己也無法說清的巧合,道不明的牽扯。
「母後,我來陪——」我說不下去了。
匆匆趕到母後身邊,試圖以此讓心悅卻步的時候,母後正跪坐在條案後挽袖寫字,父王一襲紅衣長袖將母後半圈到手臂之間,此刻正低聲與母後說什么。而「自己」卻跪坐在一旁托腮支肘與母後局促說話,頰邊帶著極淡的紅暈,那雙眸子熱烈而孺慕
我踏進門檻的剎那,母後正托手讓條案旁的「我」站到她身邊來,很輕很輕地喚了一聲「娘親」,我腳步突然頓住,心臟幾乎在這一刻停止跳動。我很確定母後在心悅喚出的稱呼那一瞬間,她幾乎無法遏制顫抖的動作,伸出的手僵了那么一瞬。
我幾乎想自己趕緊消失,為什么會這么巧合?我無法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情,喊出的聲音早已傳到了室內。
父王與坐在身邊的「我」齊齊臉色微變,誰也不曾想到會是這樣。
兩個自己同時出現在眼前,心悅立刻轉身就要逃走,或許是因為心悅本身就與我相似,並不需要太多的修飾,而墨掌門的力量足夠他在短時間內不會被任何人認出,父王沒有防備我們幾個,而母後與心悅的關系使母後更不可能察覺到這不是我。
我從未見過父王變色,他幾乎沒有花費很多周折就抓住了心悅,逼他現出原形。出現在他和母後身邊如此之近,他竟然沒有發覺,父王如何不暴戾?
我看著心悅被父王掐住脖子拎出去,嚇得臉色陡變,心悅冰冷漠然地盯著父王,沒有朝其他地方看一眼,我突然意識到心悅的打算,心中一窒。他分明是不希望此刻母後知曉他的身份!
扮作我的模樣如何不是兩全其美的方式。
「子玉」
「父王!你不能殺他!」
我驚了驚,猛然朝母後看去,卻見母後站在門邊,輕喚了父王一聲。
母後神情沒有絲毫波動,一雙眸子我看不懂,幽深如純墨,沒有沾染絲毫的塵埃。微風拂起精致的衣袂,素凈柔和。「子玉,他還是一個孩子」
父王動作一頓,沒有再下狠手,見狀,我立刻撲上去!
「父王,他是來找我的!」
父王冷凝地盯了心悅一眼,墨藍的豎瞳閃爍,一把將半死不活的心悅扔到我身上!「不要讓他再出現在你母後視線之內!」
心悅猛咳了幾聲,咳出幾口血絲,神色復雜地看向室內,母後低咳幾聲被父王扶到室內,只能看到秀長的背影,烏黑如瀑的青絲溫柔而幽暗。
事情本來到此也就結束了,我也以為結束了。
「心悅!你怎么受傷了?是不是緋玉晗那蛇妖將你打成這樣?」我從未如此痛恨這個和我母後長得如此相近的女人。以至於後來,我也沒想過要她好過。
尖利急切的聲音從遠及近,一道白色的身影如流光飛過來。
我真的很厭惡這個女人,要真是這么擔憂心悅,為何明知心悅來見母後不阻止他?難道不知道今日我父王也在母後身邊么!現在跑到這里尖叫!要不是母後求情,心悅哪有命等她來鬼哭狼嚎!
「先帶到我房里」我背起心悅正要離開,不料這女人怨恨地掃開我的手!
「少在這里假好心!你和你娘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我師父怎么會收了這么沒有良心的徒弟!」她猛然站起,赤紅了眼沖進屋內!
「你干什么!」
「九師父!你住口!」
這個瘋女人想干什么!我當時真是恨極了她的自私無知!
至今想來,我都無法遏制沖天的憤怒。
那個女人發瘋之下,聲音幾乎穿透整個院落。
「冷花容!你這賤婦!有本事勾引師父生下心悅,如今有了緋玉晗這蛇妖,就不認心悅,你的心被狗吃了嗎!」
我聽到父王暴戾的嘶吼聲和驚呼聲,我匆忙扔下心悅趕到母後身邊。
那一次母後嘔血難抑,我不知道她對父王說了什么,父王抱著母後止不住發抖,只不住的告訴她:我知道……我早就知道……
我不知道父王究竟知道什么,母後又在昏迷前說了什么。
父王暴怒之下,幾乎要了這個女人的命,抽掉她的仙骨,毀了她的聲音。掐著心悅的脖子,陰戾地將他扔出王府,讓我把他們二人扔到雲止山腳。
我把那個和母後很像的女人扔到了瓊華殿的門口,至於心悅,我把他帶回了青宗,治好了外傷就沉默地送他回去。
心悅的傷並不重,敷上外傷葯也就無事。
我剛出現在天道門的時候,所有弟子都仇恨地盯著我,口口聲聲要殺我報仇,那位叫雲楓的人更是目眥欲裂要取我這蛇妖的性命。
我還沒出手,心悅冰冷的站在我面前,他好像變了一個人。酷寒的狠厲眼神盯著雲楓,好像眼前站著的不是他的八師父,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九師父死沒死?沒死的話,徒兒去送她一程」
他說出的話充滿酷烈的殺意,我都驚愕地盯著他,更何況是眼前這位一向最心疼他的八師父,簡直稱得上驚駭欲絕。
有時候我其實很佩服墨掌門,對於所有的事都是冷淡的,即使徒弟被打的幾乎喪命扔到門前這種挑釁行為,也沒見他眉毛動一下,我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么事能讓他變色。
看到心悅回來,他只冷冷兩字短語:跪下。
心悅犟著脖子在瓊華殿外跪了三日三夜也沒見墨掌門多問一句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他身邊的八位師父也跟著在旁守著,我不得不承認,他的幾位師父的確很疼他,即使那位被他無禮冷言的雲楓,也沒有對他心存怨恨,對此我很是嫉妒。
這八人依舊對我沒有好臉色,但是也沒有喊打喊殺,或許心悅反常的態度讓他們發覺事情有什么不對,而不是全然相信那個心存怨毒的女人說我父王要殺心悅,而她為了保護心悅被打成重傷。
那個女人以後都無法作惡,一個半殘的凡人實在構不成什么威脅。對此我很是解氣。
心悅在外面一動不動的跪了五日,墨掌門還是沒說一句,我只好決定去為這位哥哥聲辯一二。
其實我也沒說什么,只說了幾句輕飄飄的話。「拜你那位九徒弟所賜,仙上得成所願,我娘不僅勾引仙上,還不認親子,已經得了報應嘔血不醒,仙上可以放寬心」
前幾日還覺得這位高踞神壇數萬年的墨仙上幾乎是冰雕而成,臉上從來多余一分表情,此刻卻陡然慘變臉色,驚慌失措。
我覺得我說話其實挺客氣的,不知道為啥這位墨掌門在我出去沒多久也嘔血,我再次見到他的時候,臉色更慘白了些。
好吧,我承認,我是故意的。
憑什么始作俑者還這么惡人先告狀!污蔑我娘!
心悅狀態一直不太好,經歷一系列變故,傷剛好又不要命地趕路,回來就被親爹罰跪,堅持了六個日夜,終於倒了。
我松了一口氣。
母後總說我犟,其實有人比我更犟。
心悅一倒,墨掌門就熬不住了,將他抱回瓊華殿去了,我這才轉身回家。
其實,有人也沒有那么冰冷。
我是真心希望我這個不能相認的哥哥過得好。
在我走之前,我湊到心悅的身邊,乘著墨掌門不在,狠揍了他肚子一拳,打得他連連咳嗽,這才湊近他耳邊告訴了他一件事。
「我從小到大一直叫我娘母後,不會叫娘親。」
雖然我心里這么叫,但是嘴里一般都是叫母後。
不知道心悅能不能意識到我這句話的意思,不過,看他猛然睜眼,狂喜地盯著我,我就知道,他果然不愧是我哥哥,和我一樣聰明!
「真的?!」
「當然是煮的。」
見他又要上來一拳頭,我趕緊拍拍衣裳大搖大擺地離開。
一轉頭,我就瞧見墨掌門負手清冷地站在我身後,我嚇了一大跳蹦出老遠,心悅暗笑,墨掌門當沒看見我,直接走到心悅身邊。
我轉身朝心悅揮了揮手,動了動唇,無聲告訴他,我娘身體好了,我就回青宗,以後一起去稱霸西蜀大叢林。
他笑得很是陰險,做了個啃大蜥蜴腿的動作,我心領神會地走了。
以後還一起去西蜀抓大號蜥蜴。
這便是答應了。
我甚是高興地回家去看母後。
其實,我對心悅所說的只喊娘親為母後,是希望告訴他,其實母後或許很早就知道他的存在。
我很心疼我的母後,我知道心悅曾說他母親很愛他就知曉,母後其實愛著每一個孩子,可是為了我們五個和父王,她不能去認心悅。
父王也許在心悅來時剛開始沒認出來,但是他或許早已知曉此事,但為了母親能夠一直陪著我們,他願意選擇沉默。
他們兩人都知道,卻都選擇隱瞞對方。這對心悅和我們都好,各自在不知道的角落繼續幸福地生活下去不是很好么?
母親不是不愛心悅,她的愛很隱晦,從來不表現在表面,她認出了心悅卻不道破,在孩子遇到危險時才不可遏制地出來阻止。
我們一家只希望母親能快樂健康的和父王一直廝守到老,不要再繼續重復曾經的苦難,或許雲止山的那位也明白。
回到家中,我便立刻前去房中看望母後,母後正偎在父王懷里吃葯,苦澀漆黑的濃烈葯汁難以下咽,父王正哄著母後喝下去。「夭夭,你喝完葯祈兒就回來了,葯涼了就不能喝了,祈兒就不回來了……」
我:「……」
「祈兒回來後就要回去青宗,如今璃兒、凌兒已經成家,焰兒穩重,魚兒那丫頭有三個哥哥我們也可以放心,以後我們就去海的那一邊,子玉聽說那邊的國家很有意思,有女子為皇的,也有手腳近兩米的奇怪國度,等夭夭好了,陪子玉一起好不好?」
父王的聲音很溫柔,我靠在門框上笑著聽父王絮絮叨叨地念叨,催眠曲般柔和,母後神情慵懶清魅,淡粉的唇邊勾起微笑的弧度,低低嗯了一聲。
父王高興地親了親母親額頭……
這樣多好啊,以後也要這樣幸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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