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四章 女兒強(1 / 2)

重生於康熙末年 雁九 2592 字 2022-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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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請來的太醫中,不是沒有將天慧的眼睛看著「眼障」的。也曾在天慧眼上試過「金針拔障術」,倒是沒有任何收效。

到了後來,使得太醫們不得不感嘆,只說天慧這個是「天疾」,胎里帶的,無法可治。曹顒與初瑜只能失望了再失望。

現下,聽方種公見過類似病患,兩人都不禁凝神,就聽他繼續說道:「泉州那位病患,不是天疾,是在藏書閣抄寫為生的秀才,舊書傷眼,勞累所致。加上無錢診治,耽擱許久,眼疾越來越重。後來小老兒途徑泉州,遇到這個秀才,不免技癢,就小試身手……」

聽到這里,方種公像是陷入回憶,止了話音,皺起眉來。初瑜已經忍不住,追問道:「如何了?那位秀才的眼疾可是好了?」

方種公點了點頭,眉頭卻皺得更緊,臉上絲毫沒有歡喜之色。

初瑜只覺得自己的小心肝亂顫,撫著胸口,尋思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她轉過頭來,望向丈夫,帶著幾許希翼與慌亂。

曹顒也瞧著方種公不對,也跟著懸心,問道:「方老,是有治好了有什么其他不妥當?」

方種公嘆了口氣,道:「那個秀才患病才二年,還是一眼壞死,最終只有一眼重現光明。令嬡雖未足三生曰,但是這病既是胎里患的,已是超過三年。最後結果如何,小老兒也不得而知。」

「但凡有一線希望,總是要試的。最壞的打算,不過是白忙一場罷了,還請方老勉力一試。」曹顒沒有半分猶豫,懇切地說道。

初瑜在旁,聽了丈夫的話,也跟著點頭不已,眼淚已經出來。

雖說不該有大指望,但是總算是有一線生機。對於為女兒尋醫問要將三年的初瑜,這點希望也是仍人激動不已。

方種公也是為人父,自然能體恤曹顒夫婦的愛女之心。他正色道:「曹爺,曹大奶奶,這並不是尋常眼疾,所以小老兒也並非用尋常的金針之術。這醫治方法過於遭罪,即便是大人也未必受得住,用在孩子身上,就是小老兒這施刀之人,也覺得難以下手。」

聽到這話,曹顒愣住了。

中醫中,沒有聽說「眼科手術」的。難道方種公,是在閩浙地方學的西醫?

心中生疑,他就直言問道:「方老,這是西洋醫術的法子?」

「非也,這是閩南山人的土方。」方種公回道。

接下來,方種公就將具體的醫治法子,詳盡地講述了一遍。聽得初瑜臉上失了血色,聽得曹顒心里沉甸甸的。

不過,曹顒還記得方種公方才說的,拖延得越久,治愈的希望越渺茫。

「治。這是關系到孩子一輩子的大事,不能因怕她疼,就耽擱了。」前一句是對方種公說得,後一句卻是曹顒對妻子說的。

初瑜點點頭,也是這個意見。

方種公點點頭,道:「現下季節尚好,雖已入夏,還沒有暑氣,能少遭些罪。」

曹顒沒有見過方種公動刀,卻是見過其他太醫動刀的。這個時候的外科,都是用利刃在火上撩了,充當「手術刀」,未免太不衛生。

幸好府里還有去年從熱河拿回來的「酒精」,可以做消毒之用。

夫妻兩個全部心思,都放在女兒的「手術」上。因還不知道結果如何,沒敢告知曹寅、李氏,不願二老擔心。但是府中家務,總要有人照看,就派人接了紫晶回來。

紫晶聽說要給天慧治眼疾,也跟著懸心。

到了四月二十這曰,一切預備妥當,曹顒在衙門里請了兩曰假。

梧桐苑,上房,東屋。

這邊充作天慧治病之所,屋子里的雜物都搬出去,地上都灑了酒精。除了方種公,留在屋子里的還有曹顒夫婦與方七娘。

紫晶原也想進來的,但是外頭之事還需要她打理,就沒有進來。

四人身上,都穿了白布衣服,還有白帽子與口罩。這些物件,是曹顒預備的。雖不是醫科出身,但是手術消毒是現代人的嘗試。

方種公聽了曹顒的解釋,也只能佩服他見多識廣。

地上,放了兩個盆子,一個盛的是清水,一個盛的是半盆「酒精」。方種公先清水、後「酒精」凈了手。

炕上,天慧坐在初瑜懷里,似乎感覺到屋子里氣氛不對,小胳膊將初瑜的脖子抱得緊緊的。

曹顒手中拿著一個紗布帶,俯身給女兒蒙住眼睛。

「阿爹?」天慧終於撒開初瑜,伸手抹了抹覆在自己眼上的紗布,道:「不蒙著,也看不到。」

曹顒當然曉得這一點,只是按照方種公的意思,以防萬全,省的眼睛感光受傷。

初瑜輕輕撫了撫女兒的頭發,柔聲道:「天慧,待會治病要是疼了就哭,不過哭了也忍著。等治好了,就將稻香村的餑餑都拿家來。」

「真的?太好了。」天慧聞言,小臉露出歡喜,隨即又有些為難道:「可是哥哥們都不在家,姑姑們也不在家……大哥說,祖父也愛吃餑餑,只是在祖母跟前不好意思……」

說到後來,她「咯咯」笑著。

曹顒望向方種公,見他點頭,就對天慧道:「好閨女,要開始治病了,乖乖趴到炕上。媽媽在你左邊,阿爹在你右邊,都陪著你,別害怕。」

天慧沒有支聲,只是點了點小腦袋瓜子。

說話間,初瑜已經將天慧放到炕上,去了她的外衣,身上只剩下個肚兜兜。

天慧雖小,也有些不好意思,趴在枕頭上,一直沒說話。

方七娘看著銀盤上擺放的幾片鋼刀與鋼針,長吁了口氣。上次方種公為人診治時,她還小,不記事。

這次聽了父親的治病之法,她聽著也覺得心驚。

外頭的百姓,有重男輕女的,不把姑娘當回事兒;在曹府,曹顒夫婦最關愛的孩子,卻是這個身體有疾的女兒。

她心里想著,手上已經拿了干凈帕子,倒了「酒精」浸濕,將天慧的後背擦拭一遍。

天慧身子一涼,小身子不禁哆嗦。初瑜忙拉住女兒的手,才安撫住她。

方種公才地桌上端了一只葯碗,里頭是烏黑的湯汁。曹顒看著這個,松了口氣。這就是古代的「麻葯」麻沸散了,希望有作用,能緩解女兒的疼痛。

七娘從方種公手中接過麻沸散,如同方才似的,又給天慧的後背擦了一遍。

這次天慧沒有方才的不適,右手摸索著,拉住曹顒的袖子,小聲道:「阿爹,慧兒想聽石猴兒的故事……石猴兒也會生病么?」

曹顒握住女兒的手,道:「石猴兒也生病,也曾傷了眼睛,看不到東西。後來,請了大夫,看好了。」

不是他糊弄閨女,而是因時隔久遠,對於西游的情節都忘得差不多了。

果然,天慧似乎也是對父親的應付不滿意,道:「誰傷的?怎么好了?哭了么?疼不疼?」

「是黃沙大王,一個妖怪。他的師弟豬八戒就請了個名醫,給他治好了。可疼了,但是石猴子好強,就咬牙忍著。」曹顒信口說道。

天慧正聽著,就覺得後背有人從脖子開始往下摸。

「媽媽?」她的聲音怯怯的。

「天慧別怕,是你七娘姐姐的父親,是個名醫,正給天慧看病。」初瑜的眼睛盯著方種公手中的鋼針,白著臉回道。因為害怕,她的身子微微顫抖。天慧感覺到了,反而熄了聲。

方種公的手,已經落到天慧的大椎穴上。

他的額上,也是出了一頭的汗。天慧還不到三周,骨骼小小的,根本無法同大人的身體相比。

他長吁了口氣,拿著鋼針,往手下按著的地方扎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