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第五十九章 一刻光陰(七)(2 / 2)

步劍庭 意縹緲 2262 字 2023-01-10

「交本公子!」便見公子翎盤膝坐在謝安平身後,一身驚世駭俗的妖力猛摧極限,霎時七色華光乍現,映得墓穴燦耀生輝,而掌心已貼在謝安平後背,竟又將謝安平體內分泌出的幼蠱源源不斷吸納入己身。

「公子不可!」心知公子翎本已吸納太多蠱蟲,心智已在**邊緣,如今竟還再故技重施,稍有差錯,便是*劫不復。

楚頌急欲阻止,應飛揚卻橫臂攔住她,看著她道:「信你家公子吧,便如他信你一樣,剩下的,全看你了。」

「只有我......能做到......」楚頌喃喃道,肩上溫熱猶存,依稀能感受到公子翎拍在她肩膀上時,托付的那份信任的重量。

楚頌閉眼,深深吐出一口氣,將所有慌亂吐出,再睜眼時,雙目如淵似海,唯有全然的沉靜專注,看向手中那根失了效的銀針。

應飛揚熟悉那種眼神,他知道他握劍時也是那般,醫者持針,便如劍者握劍,接下來,是只屬於楚頌的戰斗。

可幫楚頌平復下來,應飛揚心中卻又止不住再起波瀾,谷玄牝最後的言語,如夢囈般又縈繞耳邊。

「他最後的話語是什么意思?真正的贏家所指的是母蠱?還是另有其他?」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墓道之中,一條藍衣倩影蹣跚而行,是趙雅正吃力而堅定的向墓穴深處走來。「必須......必須提醒公子......這一局除了谷玄牝,還有其他暗中的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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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每一刻都如光似電。

時間很慢,每一瞬都百轉千念。

墓穴之中,或人或妖,或坐或立,皆存不同心思,讓靜謐的氛更顯詭譎莫測,不知下一瞬,將是何等風雲變幻。

公子翎掌心仍貼謝安平後背,但額上豆粒大的汗珠滾滾而落,將錦袍前襟盡數打濕,秦風記憶之中,公子翎從未被逼至過這般境地,但——

「到極限了......」看著公子翎唇邊涌出血跡,秦風知曉,這是公子翎咬破舌尖強攝心神。

也意味著強如孔雀公子,也終將無計可施,秦風按捺下的妖力又緩緩提升,看向謝安平的眼神,漸漸浮現決斷的殺意。

卻在此時!

「我明白了,原理還是蠱性相殺!」忽聞楚頌雀躍一聲。

前言不搭後語的一句,讓秦風莫名其妙,但卻停下了動作看向楚頌,而楚頌也不知是在對她說明,還是自言自語。

「這針不是針,而是寄身蠱,所以會主動攻擊苗兒,蠱蟲之間上下階級分明,但稍有機會,下位又會向上位發起挑戰!」

楚頌語無倫次的說著,同時攤開掌心,便見她掌心有一道原本未愈合的傷口,此時竟再度破開,鑽出一只蠱蟲來。

那正是她從鐵山身上取得的寄身蠱,而寄身蠱稍一冒頭,楚頌就毫不猶豫的手捻銀針,刺向掌心的蠱蟲。

便見那蠱蟲輕吱一聲,竟是化作膿水一般,比銀針還要大幾倍的身子,卻被硬生生的吸入了細小的針身中,而後銀針竟嗡嗡陣鳴,如若活物。

銀針的尾端,那黃綠色的液體又再度出現。

楚頌見狀毫不遲疑,輕輕將針擲出,銀針便自行飛向謝安平,刺入她體內,

秦風和應飛揚眼睛一亮,雖楚頌說的顛三倒四,但他們皆已明白。

以毒攻毒,以蠱制蠱,這銀針是吸納寄身蠱的血肉法器,能可將寄身蠱血肉吸納入銀針之中,蠱蟲雖死,斗性猶存,或者說其他功效已失,只剩下爭斗的本能。

所以仍能像活物一般,攻擊其他蠱蟲的宿主。所以方才才會自行刺向苗兒,又因一體之內,不能有兩個寄身蠱並存,所以才能將苗兒體內寄身蠱逼出。

同理,蠱蟲之間,下級若有機會,亦會向上級發出挑戰,取代上級位置,母蠱是寄身蠱的上位形態,三根銀針注入體內,便相當於有三只無形無質,殺之不死,只存戰斗本能的寄身蠱,向母蠱發起無休無止的挑戰。

一只,便需母蠱分心應付,切斷母蠱與宿主的聯系,所以,谷玄牝一根銀針,便能令謝安平動彈不得。

兩只,便能將母蠱逼入絕境,卻也逼得母蠱拼死反撲,造成母蠱在謝安平體內大量分娩幼蠱。

而此時第三只入體!

便見謝安平後頸與苗兒一般,血肉破裂開來,一只更大,生有翅膀的蟲子從中振翅而起,搖搖欲墜的飛出,但離了宿主的蠱蟲豈能獨活,也不過是最後的垂死掙扎。

「成功了!被逼出了!」楚頌腳下一軟,幾乎脫離坐倒,但仍是努力站起身子,幫謝安平,不,此時已是謝靈煙止住頸後血液。

恰這時,一道身影亦跌跌撞撞而來,是趙雅終於趕到。

「謝安平死去二十余*,苗兒加入山庄時日卻短,是誰在謝安平死前取得了她的記憶?」

「我體內應也有只寄身蠱,此時卻不見了,它是被誰取出,又用在了什么地方?」

「《博觀蟲鑒》,被撕去的那關鍵一頁,還記載了什么內容?」

「若串聯一切,谷玄牝還有另一個藏得更深的分身,又或者,是一個將谷玄牝也利用了的第三者......」

「她究竟是誰?是秦風?還是——」

趙雅想著,剛邁入墓室的石門,忽見迎面飛來一只蟲子。搖搖欲墜的蟲子,跌跌撞撞的女子,宛若同命相憐偶遇。

一只見不得光的蟲子,揮舞對它過於沉重的雙翅,雖竭盡全力掙扎,最後也只能無力的墜入泥淖,看著眼前蟲子無聲的墜落,就如自己一般。

趙雅本能的伸手,她不知為何這么做,卻好像冥冥中受了指引,將墜下的蟲子捧在掌心。

「小心!」

此時忽聞一聲,母蠱離體的謝靈煙醒轉過來,而醒了的第一句話,卻是脫口而出的告誡。

應飛揚等注意到趙雅的到來,而趙雅亦看向謝靈煙。

趙雅見謝靈煙杏眼圓睜,滿眼驚恐的看著她,看神情,卻非是告誡自己小心蟲子,而是——

告誡眾人小心自己。

隨後,一陣鑽心的疼痛,蟲子咬破了趙雅掌心,而更鑽心的記憶亦隨之涌現,肆無忌憚的沖入趙雅腦識。

所以記憶悉數回歸,一切線索都得以補全。

再無疑問了。

「原來,就是我啊!」

趙雅笑了,一滴淚從眼眶滾落。

「啪!」,淚珠落地。

聲音卻被掩藏在一聲壓抑瘋狂的凄吼中。

一股狂亂不祥的氣勁以公子翎為中心擴散開,席卷八方,宛若一場無序的風暴。

而風暴中心,公子翎黑發狂舞,捂面凄呼,如若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