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四再見年少無知(2 / 2)

相思系有時 金丙 4588 字 2023-01-25

趙有時不讓他轉移話題,說:「別跟周翊茜往來,別跟她合作,你這里不缺她一個生意。」

翟閔耐性道:「我合作的是時代集團,跟她無關。」

「那也別!」趙有時摔下相框,「別跟時代集團合作,周翊茜殺了人,她媽媽替她做假口供,沈朗偉也不是好東西!」

「公是公私是私,別把這些混為一談。」翟閔哄她,「沈朗偉本身是公司投資人,這個事實改變不了,工作的時候我從來沒和周翊茜接觸過。」

趙有時不聽,她只知道與周翊茜有關的一切人和事都不能出現在她的面前,她無時無刻不在詛咒她,詛咒周翊茜不得好死,死法極其慘烈惡心。

接連幾天,趙有時妄圖說服翟閔放棄與時代集團的各種合作,翟閔起初還會語重心長地跟她講道理,後來他索性保持沉默,任由趙有時說到口干,他也不做回應。

這天趙有時呆在公寓里,突然接到一通電話,一小時後她去咖啡廳赴約,對方遞給她一張名片,說道:「可算把你約出來了,我半年前曾經嘗試想給你做個采訪,但是一直沒有機會,前段時間我擅自查到了你的手機號,很抱歉我這么唐突。」

趙有時說:「沒有關系,可是你想問什么?」

記者跟蹤這條新聞已經半年,一直想挖沈朗偉的私事來做頭條,至於究竟是雜志社授意,還是某些競爭對手的授意,趙有時就不得而知了。

有時候輿論的力量比法制還要強大,某些事情一旦被媒體渲染曝光,引起的一系列社會效果將不同凡響。趙有時捏著拳,努力控制情緒,答應記者考慮考慮,記者最後笑說:「這也證明我有希望,當時翟總可是一口否決了,還向我們雜志社施壓。」

趙有時一愣。

翟閔凌晨才回到家,客廳燈光大亮,趙有時躺在沙發上,場景似曾相識,只不過這次她沒有睡著。

翟閔說:「怎么這么晚還不睡,暖氣也不開?」

趙有時拿起茶幾上的幾張報紙,攤在翟閔面前說:「這些是你近半年的新聞。」她拎出其中一張,指著一塊版面說,「這是半年前,你跟綠科合作的新聞,時間是在我姐出事後的一個月。」

翟閔沉著臉:「你想說什么?」

「我想說什么你心里清楚,今天有一個記者來找過我,他說你曾經施壓,抑制過輿論。」

「你認為我拿這件事情來換取利益?」

趙有時站起來,盯著翟閔說:「我以為我至少和李江不同,原來不是。」

翟閔大喝:「你以為我拿這件事來換取利益!」

「對,沒錯!」趙有時讓自己的聲音蓋過他,「你沒換取,但是你沒拒絕,你敢不敢否認沈朗偉找過你,你敢不敢!」

「沈朗偉是找過我,可是那又怎么樣,我們的合作和你姐的死沒有關系!」

「你敢說一點關系都沒有!」趙有時把報紙全都摔在他的臉上,「翟閔,你真惡心!」

趙有時提前返校,從那天起她和翟閔正式進入冷戰階段,兩人誰都不理誰,一個月後趙有時收到翟閔寄來的快遞,包裹里全是熟食和她愛吃的零食,而面前的報紙上正刊登著昨天時代集團和居康集團的合作新聞。

翟閔主動結束冷戰,三天後搭機來找趙有時,來到租住的地方,他才發現趙有時已經解雇了保姆,並且搬回了宿舍,茶幾上放著四天前的報紙。

翟閔在客廳里抽了兩支煙,傍晚時分終於在趙有時實習的中學門口等到她。

翟閔說:「我明天把保姆重新請回來。」

「不需要。」

「那你需要什么?」

趙有時說:「什么都不需要。」

翟閔這一個月忙於工作,東奔西跑,四天前完成簽約儀式,他又去了一趟美國,昨天才回來,今天又趕來這里,他已經身心俱疲,說:「你當初在醫院對蔣方瑤說的話還記不記得,你問她,她是死了爸爸還是死了媽媽,她不能理解你的心情,因為死的不是她的親人。趙有時,你姐姐發生意外,誰都不想,我哥哥去世的時候,我就知道別人看待這件事情的心情,誰也不能感同身受,我從不要求別人抱著跟我同樣的心情去生活。」

趙有時似乎明白了翟閔的意思,她的姐姐不是他的姐姐,他做不到像她那樣記恨周翊茜身邊所有的人和事。

翟閔說:「生活還要繼續,工作也還要繼續,我只是在完成我的工作。」

「你說完了嗎?」趙有時看著他,「翟閔,所有人都不需要感同身受,我只希望你能,你能愛我所愛,因為我愛你,我也會愛你所愛,可是我忘記了感情不能公平交易。」

「我不需要你愛我所愛,我只愛你,你也只需要愛我,這就夠了!」

趙有時低下頭,沉默良久,說道:「好,那你別再跟沈朗偉合作。」

翟閔頓覺精疲力盡:「不可理喻!」

趙有時突然發現,原來他們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呼吸著同樣的空氣,但他們從未踏足過對方的世界,他的世界是金錢和利益,而她的世界叫做「不可理喻」。

這種「不可理喻」的潛伏期太長,長達三年,直到第四年才爆發,一旦爆發,殺傷力足以摧毀兩座城。

從那以後,他們兩人再也沒有聯絡,趙有時不知道翟閔在忙什么,翟閔也不會知道她已經簽署了就業協議,已經進行了論文答辯,畢業那天丁士磊千里迢迢攜眷來看望她,指著身邊的人說:「我女朋友,漂亮吧!」

趙有時笑說:「恭喜恭喜!」

「翟閔最近特別忙,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他抽不出時間過來。」

趙有時笑道:「沒事。」

笑完,她和許寧一起吃飯,多喝兩杯酒,終於哭了出來,許寧任由她哭五分鍾,抽出紙巾遞給她,說:「我當年也在翟成面前哭過。」

趙有時垂著頭,一聲不吭,眼淚一顆一顆往下落,許寧說:「說來也很惡俗,我和翟成談戀愛,翟成為了事業,把我讓給楊光,他的事業是撈偏門,在警方追捕的時候,他從三樓窗戶跳下來,以為能學港片里的情節,跳到棚子上或者貨車上,可是樓下什么都沒有,三層樓,把他摔死了。」

趙有時終於抬頭,淚眼朦朧中見到許寧在笑,「後來我偷偷去參加他的葬禮,他媽媽的精神狀態很差,翟閔那時還在念小學,這么小的一個孩子,不哭不鬧,陰沉著一張臉,你能想象到小學生的臉陰沉起來是什么樣子嗎?」

趙有時說:「他小時候很頑皮,總是欺負我。」

許寧笑笑:「他跟他的哥哥很像,他哥哥十幾歲出來闖,誓要干成一番大事,賺到大把的錢後野心也越來越大,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甚至把我賣給翟閔,不過小時——」許寧看向趙有時,「你比我幸運,翟閔真的愛你。」

許寧從瀘川市逃到這里,十幾年過去,舊人舊事始終抹不掉,她遍體鱗傷,平日只是故作堅強,她是專業的心理咨詢師,但她無法替自己做輔導,她的專業一無是處,如今她打算拋棄這里的一切。

許寧說:「我會結束診所去新加坡,以後也不再干老本行,我打算開一間藝術公司,想帶幾個人過去。」

趙有時一愣,臉上淚痕未干:「怎么這么突然?」

「不突然,我已經計劃了兩年,但是一直沒找到機會走,楊光在監視我,我走不出他的勢力范圍。」

趙有時驚訝:「那現在……」

「現在我找到朋友幫忙,新加坡的朋友,他們能幫我。」許寧笑問,「怎么樣,想不想跟我一起去闖盪?」

趙有時從來沒想過離開,可是她突然心動,離開這座城市,去新加坡後會有怎樣一番光景?

她考慮整整一周,處理瑣事整整兩周,學校不能去了,她得去向老師們道歉,新租的房子也要退掉,出國手續許寧幫她辦理,她趁著有空,偷偷返回瀘川市,在姐姐的墓前和她聊了一下午。

忙碌起來,時間流逝地不知不覺,等趙有時清醒過來,才發現一切都已辦妥,她已經提著行李,走在前往機場的路上。

這是一個盛夏,猶如四年前那個夏天,碧海藍天,空氣浮躁,她踩著風火輪,書包里是錄取通知書,跑在梧桐巷中,王阿姨的老母雞還沒被宰。

候機室里有人在放歌聽,趙有時一直沉默,許寧撞撞她的胳膊,說:「有電話。」

趙有時接起來,只聽見蔣方瑤在那頭哭喊:「趙小時,你今天要走?你要去哪里,我今天去看班主任,她說你要走,你什么時候回來過,你什么時候跟她說的,你要走到哪里?」

「蔣方瑤……」

「你別走,你別生我的氣,我知道是我不對,我不該把翟閔的手機關機,不該喜歡他,我已經不喜歡他了,你別走,是我不好,你別跟他吵架!」

「蔣方瑤,跟你無關。」

「我知道你討厭我了,我大不了不煩你,你回來,你被走。」蔣方瑤說著說著,突然喊,「我馬上找翟閔,你先別走!」

她直接掛斷電話,趙有時什么都來不及說,沒多久手機鈴聲突然響起,趙有時遲疑片刻,慢慢摁下接聽鍵。

「你在哪里?」

是翟閔的聲音,她已經好幾個月沒聽見了,究竟是幾個月?她記不清。

翟閔說:「趙有時,你在哪里,說話!」

「翟閔……」趙有時的耳邊有歌聲,她的思緒有些混亂,輕聲說,「我從來沒想過,我會和你走在一起,我以為我們很陌生,永遠都不會有交集,可是我很感謝,你陪著我成長,帶著我認識李江和丁士磊,教會我很多事,讓我看見很多人。」

「趙有時,你到底在哪里!」

「前一段時間,我突然發現,這么多年了,我卻從來沒有想過我和你的將來,我從來沒想過我們會不會結婚,將來會不會生小孩,我沒想過我的丈夫是誰,也沒想過你的妻子是誰。」

「你的丈夫是我,我的妻子是你,趙有時,你在哪里。」翟閔慌了,聲音急迫。

趙有時笑說:「翟閔,謝謝你給我的這四年,我走啦,你要保重。」

翟閔大喊:「趙有時——趙有時——」電話只余「嘟嘟」聲,翟閔立刻回撥,手在發抖,打過去卻已經關機,他跑向門口,誰知丁士磊一直站在那里,此刻用力揮出一拳,「嘭」一聲巨響。

他雙眼猩紅,顫聲道:「你把趙有時帶回來,把她給我帶回來!」

翟閔從地上爬起,不顧員工驚詫的目光,跌跌撞撞朝公司大門跑去。

機場廣播,登機時間已到,趙有時排著隊,耳邊那首歌徘徊不去,她問許寧:「那是什么歌?」

「你覺得好聽?」許寧說,「這歌很老,流行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我已是滿懷疲憊,眼里是酸楚的淚……」

「我曾經豪情萬丈,歸來卻空空的行囊……」

趙有時說:「好聽。」

她曾經豪情萬丈,如今已是滿身疲憊,她將帶著行囊離開自己的國土,無人喚她歸來,她將四處漂泊。

趙有時手拿登機牌,轉身看向身後,空空如也,只有歌聲徘徊。

再見,我的年少無知。

作者有話要說:本卷結束,也是年少無知的結束,下卷進入成長後的世界。

很久以前有小伙伴問我,翟閔對趙有時的感情怎么突然這么深?

最初有讀者建議我設定為翟閔以前就看上了趙小時,否則感情來得太突兀,我想了想,還是不要這樣。

他們從小認識,翟閔每次回家都要經過趙家,他可能每天都會看見她,也許在回家的路上,也許在每一個不經意的抬頭間,透過二樓的廚房窗戶與她對視,他們彼此都認為不熟,可不能否認的是他們也是最熟的人,那年暑假,他們終於有了交集,感覺來得快嗎?不快,已經十多年了。來得慢嗎?也不慢,剛剛好而已。

可是不要忘記他們的年齡,戀情始於不成熟的年齡,結束於將熟未熟的年齡,其實這也是剛剛好。

謝謝地雷呀,破費了(╯3╰)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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