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四復仇(2 / 2)

斗鎧 老豬 3422 字 2023-01-30

「不敢勞動大人,學生這就告辭了。」

第二天,文先生就離開了武川城了。走的時候。他也沒來跟孟聚道別,只是讓身邊人報告了一聲。當孟聚接到消息趕去送別時。文先生已是翩然出城了。

十月二十九日,孟聚率了一旅兵馬。徑直從武川直撲葛縣。第二天黃昏時,孟聚抵達葛縣城外。

葛縣的官吏已經得到了武川易主的通報,所以,當確定城外抵達的兵馬是東陵衛的兵馬後,他們很爽快的打開了城門,迎接東陵衛入城。葛縣縣令統帶著縣中官吏在城門外迎接孟聚,態度恭敬而誠懇。

在東平和武」孟聚都與當地的官府打過交道,他很理解這些地方官吏的心態。對於拓跋雄和孟聚之間的斗爭,誰是正統誰是反逆,地

對治理地方的文官來說,北疆的軍頭們不管誰得勢,六鎮大都督拓跋雄也好,東平鎮督孟聚也好,對他們來說並沒有分別,哪個軍頭控制了地方,他們就乖乖俯聽令好了。軍閥們也需要文官來幫他們治理地方、上繳賦稅和征集勞役,誰占據了地方都要依靠文官來統治。

倘若說你來我往的軍閥們是天上的浮雲,那文官們就是扎根大地的岩石,任憑風雲變幻,它自巍然不動。

見到葛縣縣令盧達,孟聚沒表露自己東陵衛鎮督的身份。他問了對方姓名和官職後。開門見山地說:「盧縣君。吾等奉有緊急軍務,要抓捕一個潛逃凶犯,煩勞貴縣予以協助。」

盧縣令的態度很恭順:「大人既然奉命辦差,卑職定然盡力協助。請問卑職如何做才能幫上大人呢?」

「我要找一伙外來人。他們一共十幾個人,來葛縣不久,領頭的人受了傷。縣君,最近這陣子,葛縣有沒有生面的外來人住下?麻煩貴縣幫我查下。」

盧縣令立即就招來了縣衙的李捕頭。孟聚把問題又給他問了一遍,還強調說,倘若有人能提供情報的。東陵衛願獎勵二十兩銀子。

李捕頭約莫四十來歲,長著一個通紅的酒糟鼻頭,樣子有點猥瑣。孟聚還沒說完,他就笑了:「這位大人,看來是俺老李的運氣來了。俺知道一伙人,他們是半個月前住下來的,看那形跡。十有**就是大人您要找的人了。」

孟聚精神一振:「這伙人有多少人?他們形跡如何?」

「他們一共十五人,都是青壯的漢子,在廟前街租了個院子住下。小廝跟我報過,這伙人四門不出,只是隔幾天就要去葯鋪請蔡郎中上門幫抓葯,每次一請就是二兩銀子,出手很闊綽。

小廝懷疑,這幫人有點不地道。身上都暗藏兵器,搞不好是哪里的汪洋大盜失手躲在這邊養傷的。我也去看過,覺得不像。這伙人都著便裝,但看那做派,像是軍隊里的人。他們不像江湖上的賊子,倒象一伙逃兵。大人明鑒,抓逃兵的事不歸縣里面管,既然他們沒在葛縣鬧事,我也就沒理會他們。大人您這么一說。十有**,就是他們了

「很好!李捕頭,你帶路,我們這就過去!倘若真是我們要找的人。你的二十兩銀子就到手了」。

當下,李捕頭精神抖擻,帶著一眾東陵衛兵馬疾撲而去。

在廟前街口,東陵衛官兵統統下了馬,提著刀劍躡手躡腳地跟在李捕頭後面跑過去。好在這時天已經黑下來了,在街上的人不多。看到大群官兵和捕快這么涌過來,街上閑逛和溜達的閑漢和婦人都嚇得跑遠了,也沒驚動什么人。

在一戶外表普通的小院子外,李捕頭指了指院子門口小聲告訴孟聚:「這院子沒有後門,不迂圍牆很低,怕他們會翻牆逃了。」說罷。他飛快地閃身躲在了東陵衛官兵身後,擺明是不肯先沖進去的。

孟聚看著這院子,微微蹙眉。

「李捕頭,你來敲門,就說是里正來查問路引了。」

李捕頭苦著張臉,心想東陵衛真他媽差勁,說話不算數。當初說是讓自己帶路就好,現在又讓自己來騙開門。這是伙拿刀拿槍的亡命之徒,萬一走了幾個」回來找自己報復怎么辦?

但將來的風險很大,現在抗命的危險卻是更大。這個冷面的東陵衛軍官身上有一股煞氣,有種號施令的威嚴氣勢。這樣的人,李捕頭是萬萬不敢得罪的。

他苦著臉,上前用力敲著門,扯著公鴨嗓子嚷道:「張家院子里頭的外來漢子,俺是喬老七,看路引啦!快拿路引出來!」

李捕頭喊了好一陣,里面才有人反應。有一個粗魯的男聲在里面一邊開門一邊嚷道:「喬老七,你少假正經,看個鳥的路引!缺了酒錢你直接跟咱說就好,百來個錢總是有的,休拿幌子來……

話沒說完,門拉開了一半。看到外面黑暗中人影憧憧,刀光閃閃,那人嚇了一跳,急忙就想關門。但東陵衛蓄勢已久,哪里容得他關門。幾只手同時伸出,頂住了大門。幾個親兵涌入,將那開門的漢子擒住。要捂他的嘴巴。但那家伙力氣甚大,幾個掙扎竟被他掙脫,扯開了嗓子高聲喊道:「敵襲」。

這聲喝號一出,孟聚立即確定了,這人肯定是邊軍出來的。他低喝道:「不要管他,讓後面的人收拾!跟著我,只管沖!」

孟聚一馬當先撲了進去,三十多名親兵擎刀在手,跟著他猛沖而前。

這時,院子里也涌出了幾個人。有的手中還拿了兵器。但看到門口黑壓壓涌進來的那一片刀光劍影。這幫人立即轉身就跑。孟聚一眼掃過,在中間沒看到申屠絕。他喝道:「一個都不要放過白狼辦差。跪下!頑抗者當場格殺」。

頓時,院落間想起了廝打聲和吆喝聲。但很快平息了。在大群武裝陵衛的突襲下,那幾個軍漢壓根沒有還手之力。有兩個反抗的,當場被殺了,剩下的統統丟下武器跪到了。

孟聚一手握刀,走近了一個被俘虜的軍漢。他沉聲喝道:「申

眼見孟聚氣勢洶洶,刀刃上還在一滴滴地淌著血呢,那軍漢連一丁點扮好漢的想法都沒有。他立即指著院子里的一間房,顫聲道:「旅帥在里邊大爺,求您莫要殺我

沒等他把話說完,幾個親兵已沖了過去,抬腳直截踹開了房門,士兵們蜂擁而進,孟聚緊隨其後。

這是間平常的民房。進得屋子,孟聚先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葯味,他掃眼望去,房間里的布置很簡單,黃泥牆,土炮頭,牆角有個灶頭,上面還擱著葯罐正在煮著,一個長衫的郎中在灶邊抱著頭蹲著,不敢抬眼看沖進來的官兵,害怕得渾身直哆嗦。

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大漢本來是躺在炮上的,看到涌進來的官兵。那漢子用手肘支撐著身子。半倚著牆坐了起來。借著那煮葯的灶頭紅色火光,孟聚看得很清楚,這人身材魁梧,粗眉大眼,顴骨凸出,正是申屠絕。

為了追殺申屠絕,孟聚多次出生入死,數次近在眉睫的機會都讓他給溜走了。但現在,再次看到這個生平大仇,他的心情竟是出乎意料地平靜。他甚至有閑暇借著那紅色的煮葯火光,把申屠絕好生地端許了一番。

申屠絕變了很多。他的頭斑白,臉色蠟黃中帶著黑,眼神黯淡。面帶病容相貌的改變還在其次,更關鍵的是他氣質的變化。那股凶殘而跋扈的氣息,毛從申屠絕身上消失了。現在,躺在床上的,只是一個普通的病人而已。

孟聚感到十分失望:那個桀驁、強悍而凶殘的敵人,那個紅光滿臉、聲音洪亮的莽漢,怎變成了眼前這蒼老而衰弱的病夫?

難道,自己豁出性命來,上天下地地追尋的,就是這么一個可憐巴巴的家伙?不要說自己鄭重其事統帶一旅人馬過來,就是葛縣的李捕頭,抓他也是手到擒來!

看著官兵大群地涌入,申屠絕顯得有些慌張。他一手抓著被子一手握著床邊的劍,手還在不斷地打顫。

他低聲叱道:「你們是誰的部下?干什么的?」

「申屠絕,久違了,我們又見面了

申屠絕循聲望來,於是,他看到了孟聚,身形一震,臉色大變。

兩人對視了一陣,申屠絕避開了孟聚的視線,低下頭去。因為房間陰暗,孟聚也看不到他的表情。當申屠絕再度抬頭時候,他臉上的驚惶之色已經褪去,反倒顯得平靜起來一既然來的是孟聚,那自己結局如何已經是注定了,他倒也不必再擔心,心情反倒踏實下來了。

他盯著孟聚,沉聲問:「孟聚。是誰賣了我?」

孟聚心中暗贊申屠絕聰明,他沒答話,反問道:「申屠絕,當年你謀害葉鎮督時,可想到了今天?」

申屠絕臉色一黯,他低沉地說:「孟聚,算你贏了,也不用饒舌。我申屠絕一生縱橫塞北,殺人無數。死在我手上的人多了,一個葉迦南算什么!我今天死你手上。倒也不冤,只求你告訴我一件事,到底是哪個出賣了我?讓我做個明白鬼就好!」

孟聚冷笑:「那你就做個糊塗鬼好下了!」

親兵們蜂擁而上,按手按腳地擒住了申屠絕。他也沒反抗,任由東陵衛士兵用鐵鏈腳錯將他綁了起來。在捆綁的時候,他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孟聚,喊道:「孟聚,告訴我。誰出賣了我?」

孟聚壓根不理,喊道:「拖出去!」

士兵們將申屠絕抬手抬腳地抗了出去,一路上,他依然在叫嚷著:「孟聚,求你了!讓我死個明白。求你!」。

但孟聚冷笑著,只是不理。在快被拖出門時,申屠絕終於喊出聲來:「是不是元帥?啊?告訴我,是不是拓跋雄?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他!」

「申屠絕,你下去問閻羅王吧!斬了!」

就在院子當中,恰子手手起刀落。將申屠絕一刀斷頭申屠絕這家伙,運勢太強了。吸取了前幾次被他翻盤的教,孟聚根本不敢搞什備「將他擒回鎮督大人墓前斬祭靈。、或者「生擒交給葉家」之類的事,抓到了立即殺,省得再出什么意外。直到親眼看到申屠絕一腔鮮血噴出,人頭落地,孟聚才算松了口氣。

殺掉申異絕,為葉迦南復仇,這是孟聚長久以來的目標。現在,終於殺掉了這個大仇,像是有什么沉重的東西從孟聚背上卸下似的,他感覺既輕松,又有種空盪盪的失落,像是失去了生活的目標。

他抬頭仰望,黑暗的夜空,無數璀璨的星辰正在閃爍不停。在那燦爛的星河間,一雙明亮眸子正在注視著自己。

想到自己走過的這條艱難的復仇之路,那些腥風血雨的斗爭和流血。還有無數犧牲的戰友和兄弟。淚水慢慢模糊了孟聚的眼眶。

鎮督,王柱兄弟,您們在天有靈。可曾看到這一幕了嗎?大凶已誅。你們可以安息了。

正義或許會來遲,但它終將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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