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七 鷹侯與志士(1 / 2)

斗鎧 老豬 4577 字 2023-01-30

認色深沉小雪紛飛,二個穿蓑衣斗聳的行人快步穿船」日,寂靜的街道上。他們穿過了寂察空曠的街道,在城中的一家大戶門前停住了腳步。有人敲響了房門,那清脆的敲門聲在寂靜的夜晚中特別響亮。遠處的巷子深處響起了狗吠的聲音。三個穿袁衣的人不安地張望著。目光警慢又恐懼,仿佛那黑暗中有無數怪物正准備擇人而噬。

敲門聲響了一陣,有人打開了門。悄然地把這三人迎了進去。應門的是個富態的中年人,看他身上的衣著打扮卻甚是講究,卻不象守夜的看門人。

中年人神情惴惴的,顯得很不安:「趙大人,你們總算過來了!今天聽說李家那邊出了事,我們都很為您擔心呢!」

那個被喚作「趙大人」的是一名神情嚴肅的豐年男子,他脫下了濕漉漉的蓑衣:「我沒事。」

他就這么淡淡說了一句,也沒解釋經過,神態中帶著淡淡的官威,顯得很有派頭。

另外兩位袁衣人脫下了斗篷。卻是一男一女。看到那女子,那老頭吃了一驚:「啊,這不是,李家的慧穎賢侄女嗎?」

女子東紀不大,看起來也凶,十六七歲,樣貌頗為俊俏,大眼睛,瓜子臉,身材窈窕。只是,此刻她眼睛通紅,神情恍惚,十分顏色頂多只剩了三兩分。聽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她身子徒然一震,看到了面前的中年人,淚水頓時奪眶而出:「張伯伯,張伯伯!我爸爸、媽媽,都被白狼抓走了!」說著,她就哭了出聲來,淚流滿面。

中年人連聲嘆氣:「賢侄女你能逃出來,這就太好了。你們李家總算有一咋。幸免,萬長兄弟能有一絲血脈留存,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第三個蓑衣人是個粗布衣裳的漢子。神情有點陰沉。進屋以後。他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用鷹隼般銳利的目光不住地掃視各處,右手一直插在衣襟里沒拿出來。看他那做派和神情。張員外就看出,這人應該是趙特使的護衛之類了。知道北府的規矩多,他也不敢問這人的身份,只是很客氣地問:「這位先生面生,怎么稱呼?」

護衛冷漠地點點頭:「我姓勞。勞德明。」

「趙特使,勞先生,奔波了一天,大家想必都乏了吧?不嫌粗陋的話。先用點餐吧?」

趙特使很有氣度地點頭:「如此,我們就叨擾張員外了。」

「不敢,不敢,能招待朝廷遠道而來的二個大人,這是小民的榮幸啊!」

雖然是半夜里。但張員外顯然早有准備,一桌飯菜很快就擺上來了。菜餚是很豐盛,但因為網出了事,大家都沒心情吃東西,只是草草扒了點飯就算了。那個小女孩李慧穎更是可憐,眼睛一直紅紅的,壓根吃不下東西。

「這咋」趙大人,李家那邊,不知是怎么出事的呢?」

趙特使搖頭:「當時走得大匆忙。我也鬧不明白小李姑娘,你來跟張員外說一下吧。」

李慧穎抹了了抹眼淚,開始了她斷斷續續的敘述。但她也鬧不怎么清楚經過,只知道昨晚在閨房里正睡覺呢,忽然聽到外面喧嘩聲大作。她網起床披上衣裳,老媽子就沖進來扯住她往外走,喊道:「小小姐。快跑啊!白狼番子來了!」她還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被老媽子扯了出去。

院子里一片慌亂,到處都是驚慌的尖叫和四處逃散的佣仆,到處都是響起了驚呼和慘叫:「白狼來抄家了!逃命去吧!」空氣中彌漫著驚恐與絕望的氣氛,仿佛末日臨頭一般。

慌亂中,李家小姐被那個老媽子拉進了洗衣房里,找了一家佣仆的衣裳換上,心驚膽跳地窩在那里躲著。整整一天,她在那邊聽到外面傳來了喧囂聲不絕,凶神惡煞的東陵衛兵丁到處搜查,連她們躲藏的那個洗衣房都查到了。好在看到她們只是個佣仆,士兵們也沒怎么為難她們,只是讓她們侯在那里等著處理好了。好在那老媽子甚有眼色,偷偷遞了三兩銀子給那帶隊的兵頭,哀求說她們只是來幫佣的,不想跟著一起吃官司。那兵頭看著她們兩個佣人也不是什么要緊人物,揮手就放過了她們。於是,趁著混亂,李家小姐才偷跑了出來,後來又碰到了家里的兩個客人因為見過面小都認得,知道是李家的人,趙特使順手就把她收留了,帶過來一同避難。

張員外恍然:「原來是這樣。白狼動手抄家一向狠毒,賢侄女能逃出來,這也是幸運了。這樣,賢侄女今天奔波了一天也辛苦了,你就先去歇息吧。呃,你也不必太操心,令尊令堂乃仁厚之人,平時積德行善,造福鄉里。善心人自有上天庇佑,他們定會逢凶化吉的。

當然,吾與令尊也是世交兄弟,自然不會袖手旁觀,肯定要想法出手相救的,賢侄女先放寬心等吧。莫要愁壞了身子。」

李家小姐抹了抹眼淚,起身道個福:「一切全依仗世伯了。」

李家小姐離開了,席間依然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憂慮。張員外嘆氣道:「李家兄弟真是不幸,平白無故遭此大禍,闔家都被進了黑牢,竟只有一個女兒能逃脫。唉,這世道,沒王法了嗎?朝不保夕,不知何時是個頭啊!」

張、李二戶都是靖安城中的豪門。同在一城中,平時摩擦和矛盾的並不少,其實關系並不是很和睦。但這並不妨礙現在張員外很真誠地為李家哀嘆:畢竟大家都是同一階級的,東陵衛今天能對李家下手。明日也能對張家下手,拋去往日恩怨。兔死狐悲的感情還是有的。

趙特使也嘆道:「勒子倒行逆施。橫行無忌。在他們治下,不知多少良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只要教子們不被消滅,這種人間慘禍就不會消失,大家永遠過不上好日子。」

張員外連聲感慨:「趙大人說得甚是。吾等遺民,皆日夜盼望著朝廷大軍早日北伐,解萬民於水火倒懸啊!趙大人,您這趟回南邊以後。可千萬把吾等焦切期盼的心意轉告朝廷,催的朝廷早大軍過來。」

趙特使肅容:「員外放心便是。此行所見所聞,回去以後吾必親奏陛下。倘若不是親身所見,吾實在不敢想象,北方遺民竟遭官府如此荼毒禍害,實是暗無天日啊!鮮卑勒子如此作惡多端,將來定然不放過他們!」

「正是,正是!尤其東陵衛這幫白狼狗腿子,最可惡就是他們了!將來朝廷清算,可不能輕饒了他們。」夫伙邊聊天邊喝酒,氣氛漸漸熱烈。張員外心思靈動,見識也頗為不凡。他知道,大魏朝如今內戰不息,四分五裂,鮮卑人眼看著是要完蛋了。人心所向。將來的天下。十有**的是南唐一統天下了。而這位趙特使是南朝的北府派來聯絡的情報特使,據說是北府中的權勢口屐他打好關系是很有必要來南唐得勢了,自只在也有個照應啊。所以,張員外態度殷勤。玄意奉承:

「東陵衛這次突然搜查,事先竟是一點風聲沒聽到。好在趙大人您吉人天相,幸免於難,我們才放下了心。」

趙特使淡淡地微笑著:「此趟朝廷差遣本官北上,為的是聯絡各方豪傑志士,為北伐大業做准備。這一路過來都是平安無事,沒想到的是。在北疆的邊荒之地,白狼竟然這般厲害。我跟李先生才網接觸,他們馬上就嗅到風聲撲過來了,竟險些就失手了。我前腳網走,他們後腳就圍了院子,這還當真有幾分湊巧了!」

「呵呵,這哪里是湊巧。分明是大人洪福齊天啊!大人,您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此趟您深入險境,為朝廷立得功勛,回去加官進爵肯定是跑不掉的!」

趙大人淡淡道:「吾輩一心為朝廷辦事,功名利祿,倒不是很放心上。不過有件事本座倒是很奇怪了,如今偽朝四分五裂,覆亡在即。這天下間,凡是稍微有心的,都知道鞋子的日子長不了了。吾一路過來。在中原那邊,官府和東陵衛壓根就不管事了,我們哪怕是公開活動。他們也不敢來招惹我們,為的是將來留點後路。沒想到,在北疆這邊。還有這么盡忠職守的白狼?這里的東陵衛,難道真的要死心塌地陪著偽朝殉葬了嗎?」

張員外賠著笑:「這咋」趙大人您初到北疆,對這邊的情況可能還不是很了解。東平的東陵衛,與其他地方的陵衛有所不同。在偽朝其他地方,陵衛專責捕賊緝盜,與地方官府互不相干。但在我們北疆東平這邊,東陵衛的權力就大了,連鎮守都督衙門和知府衙門都要聽東陵衛的命令行事。在我們這邊,東陵衛就是朝廷。」

「哦?」趙特使十分驚訝:「東陵衛竟能管著軍隊和官府?這等事。我走遍天南地北,還是次得聞。北疆的風俗,當真如此奇特嗎?或是偽朝在這邊有什么特殊的規定?」

「倒不是北疆的風俗奇特,也不是勒子有什么規定,只是我們這里的東陵衛鎮督是個狠角色,他把軍方和地方官府都壓得抬不起頭來,只能遵令行事。」

「有這等事?那邊軍的人。還有地方官府怎么吞得下這口氣?」

「唉,忍不住也得忍啊!東平陵衛鎮督孟聚心黑手狠,那是出了名的。凡是跟他作對的人都送了命。為了在青樓里跟人搶個歌姬,他連先前的東平都督長孫壽都殺了,還火拼殺了邊軍的好多將領大人。您說,他連軍隊里的都督都敢殺,還有誰敢跟他作對?

孟聚橫行不法、張揚跋扈的事。那是蔡竹難書,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啊!此人貪婪好色,殘酷好殺。是北疆令人聞風喪膽的一大災星。他領著爪牙,撥舌民財、強搶民女小不知有多少志士被他禍害了,多少良民被他害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唉,也是我們東平不幸,碰上了這么個無法無天的軍閥,這樣的日子也不知什么時候是頭啊!」

張員外唉聲嘆氣,心中卻是隱隱奇怪。趙大人是北府的高官一趙大人的官到底高到什么地步,自己不知道,但看趙大人這派頭,這官肯定小不了。只是北府的大人物到北疆來,居然不知道孟聚,這消息未免也太閉塞了吧?要知道,孟聚可是北疆的權勢巨頭,連北疆王拓跋雄都被他打敗了,北府是負責北方情報搜集的,連孟聚這樣足以影響北魏國勢的重量級人物居然都不知道,那也未免太奇怪了。

看出了張員外眼中的疑惑,趙特使淡淡一笑。他轉頭對那勞護衛笑道:「身為陵衛鎮督卻把邊軍給壓制想到在這北疆邊荒之地。也有這樣人物。看來,草莽之中。當真還是藏龍卧虎啊!」

勞護衛笑道:「大人太看得起他了。不過一個窩在窮鄉辟嶺里作威作福的土豪,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罷了。待到王師開來。他才知道什么是厲害。」

張員外恍然,心想這也對。人家趙大人走南闖北,什么大人物沒見過。孟聚這等人,在北疆看來是了不起了,但放在整個天下,頂多也就算個地方豪強罷了,根本入不得人家法眼。

他笑道:「勞大人說得甚是。孟聚雖然跋扈驕橫,但他再怎么強,肯定也沒法跟朝廷的天兵相比。只是。朝廷不知何時才開始北伐解救我們啊?我等遺民淪落胡塵已久,期盼朝廷天兵,直如久旱盼甘霜啊!」

「張員外不必焦心,北伐乃舉國大事,不能輕忽從事。其實,朝廷現在已經開始了北伐的准備。

清除西蜀張逆叛黨,這就是朝廷為北伐大計做的前奏。平定了蜀中,朝廷才能集中力量來對付教子。」

「當然,當然,這是正理。只是,勒子胡作非為,欺凌良民,吾等遺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唉。只盼能早日得見王師,老朽便是死也瞑目了唉

看著張員外流露的失望之色,那趙特使也很是遺憾。他說:「關於北伐的大事,本官倒是知道一點內情。但這是機密大事來著不過員外是忠義之人,料來無妨樣吧。張員外,我可以給你透露一二。但你可萬萬勿要再跟旁人說了。」

「這個自然。大人放心,老朽知道輕重,這等大事,絕不會對外泄露的。」

趙特使壓低了聲量:「其實,平定西蜀之役,已經到了結尾時候了。朝廷大軍已經逼近成都府,張逆叛黨已是窮途末路,指日可平。現在,樞密院已經做了決定,待平了西蜀之後,平蜀大軍並不收兵回朝。他們在蜀中稍作休整後,便會直接攻打漢中。屆時,朝廷大軍將從荊襄、江都和漢中三路同時出兵北伐,對洛京形成包圍之勢。張員外,你只管放寬了心等著就是了,來年開春天暖之時,教子們便被趕走了,北疆指日可待。」

張員外聽得十分激動,他使勁揉著眼睛,仿佛里面有無數的淚水已經忍不住要奪眶而出了:「這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倘若能看到這一天,老朽縱死也能瞑目

話至於此,席間的氣氛更加熱烈。對著趙特使,張員外刻意奉承。頻頻勸酒。席間,他隱隱約約地提起,自己一直忠誠於朝廷。忠於華夏,很希望能為朝廷效勞。將來。待王師收復中原和北疆時候,張員外希望能出來為朝廷分憂。按張員外的說法,他在北方的時間很久了。地方和環境都熟悉,無論做什么事都得心庄手,比朝廷從內地派官吏過來更方便。

「趙大人,北邊的氣候、習俗和民風都跟南邊有很大不同。朝廷驟然之間派人過來小民只怕他們不熟北邊風俗人情,會耽誤公務的。」

趙大人答應得卜幾痛快!「朝迂北伐在即。正是用人之際六張員外既然獨口切刊逞效勞,我們又怎會不接納呢?這是好事!當王師殺到時,我們少不得要麻煩張員外您為王師擔當內應和指引道路的。員外的忠義之心,當真令人欽佩,來,本座敬你一杯!」

張員外顯得有些尷尬:「是是。大人過獎了小民實在不敢當。不過,大人小民的意思是,倘若朝廷允許的話小民還能為朝廷做出更大的貢獻呃,不止帶路那么簡單呃這個小民對治民之術也是略有涉獵的這個

他越說越覺得為難,干肺就一咬牙:「大人小民的意思是,哪怕朝廷讓小民牧守一地的話,小民也是能勝任的。」

趙特使恍然:「哦,趙員外原來是想當官?」

「呵呵,讓大人見笑了見笑了。這也是小民為朝廷分憂的一片心意

「這事怕不怎么可能。」

猶如一碰凍水迎頭撲了下來小張員外眼都直了:「這個

趙特使慢條斯理地說:「張員外,您有所不知。我朝的規矩跟北邊有所不同。我們的官員選拔,都是要通過院試、鄉試、會試各級科舉選拔出來的,最後還得經聖天子親自殿試。未經科舉,吏部和北府不得授官。員外,這個,我們怕是沒法答應你了。」

看著張員外的失望形於顏色,趙特使慢悠悠地說;「但是,也不是不能變通的,只是他沉吟著,卻是久久沒有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