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六 成仇(2 / 2)

斗鎧 老豬 3500 字 2023-01-30

看著衛旅帥的嘴越張越大,孟聚話鋒輕輕一轉「只是我軍南下,沿途必須沖破北賊的層層攔截,歷戰下來,損傷必然也不少。至於現在還有多少兵員,卻是連本鎮都說不好了。」

衛鐵心可憐巴巴地瞅著孟聚,yu言又止——雖然明知孟大都督雖然在吹牛,但他的話卻也找不出啥破綻。最後,衛鐵心只能長嘆一聲「既然大都督這么說了,那末將就這樣回復太子殿下吧。」——這件事,自己人微言輕沒辦法,還是讓太子殿下和行營頭疼去吧。

正事說完了,衛鐵心卻沒有告辭離開,而是眨巴著眼睛望著孟聚,孟聚看得不耐煩「衛旅帥還有事?」

「這個,大都督,您可有什么要跟太子殿下說的嗎?末將可以代為轉達的。」

「要說的?哦,太子殿下厚賜,我就卻之不恭了,麻煩將軍代向殿下轉達感ji之意吧。」

「一定,一定——除此之外,大都督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孟聚冷冷地望著衛鐵心,一直看到對方忍不住回避了自己的視線,他才緩緩說「微臣感謝太子殿下的厚賜,我們將繼續與北方叛軍戰斗,直到最終將他們擊敗——在這個問題上,東平陵衛兵馬將堅持自己的承諾。」

可以看到,衛鐵心明顯地松了口氣。他恭敬地對孟聚行了個禮「末將定然將大都督的話轉達太子殿下,殿下一定很高興」

衛鐵心告辭了,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孟聚只能長嘆一聲曾經肝膽相照、並肩作戰的好兄弟,現在只能這樣貌離神合地彼此提防嗎?

葉迦南已去,王柱戰死,現在連慕容毅都變了。這世上,自己能完全信任的朋友,現在一個都沒有了。念及至此,孟聚不禁悲上心頭。

落霞滿天,映紅了軍營前的樹林。蘇芮鎮督披著一身的紅霞走進院子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men邊一身紅se武官袍服的孟聚。她立即趨身近前,跪倒行禮「末將參見總鎮大人。」

聽到蘇芮的稱呼,孟聚很是無言——自從蘇芮向自己宣布了白無沙的遺言之後,蘇芮就一直堅持認為孟聚已經是東陵衛的「總鎮督」。雖然孟聚沒有接受,但蘇芮並不理會,一直堅持這樣稱呼他。

當年,在洛京東陵衛時候,蘇芮則是洛京東陵衛的副帥,孟聚只是一名低階小軍官,對她只有遠遠地仰望的份。但就在這短短三年間,昔日尊敬的上司,突然變成了自己下屬,反過來還對自己參拜——孟聚覺得,這事真是世事無常、人生變幻的最好詮釋了。

「蘇鎮督,好久不見,快起來,勿要多禮。這趟過來,可是辛苦你了。」

「有勞總鎮牽懷了。末將已經聽聞,總鎮在前方以寡擊眾,三百陵衛大破兩萬邊軍,此戰令總鎮威名轟傳天下,身為陵衛一員,末將亦深以為榮啊」

孟聚淡淡一笑,這種恭維話,這些天他真是聽得太多了,從行營到洛京,路上碰到條狗都會跳出來跟自己嚷上兩句將軍威武恭賀大捷。但蘇芮是他很看重的人,雖然說的也是同樣的話,但她所得的待遇自然與那些阿諛小人不同。

「蘇鎮督過獎了,此戰我也很僥幸。邊軍人馬大捷在即,人心松懈,各部兵馬早已分散,我軍突然殺出,養jing蓄銳之師以有心擊無心,擊潰他們並不為難——來,蘇鎮督,這邊坐,這幾天很辛苦吧?」

「有勞總鎮牽懷了。末將還好,諸事都很順利。」

兩人邊聊邊走,孟聚領著蘇芮進了客廳,待遣散了左右,孟聚神情嚴肅起來「諸事——都很順利嗎?」

蘇芮明白他的意思「總鎮,關於丙辰字號方案,末將要向您做個稟報。

按照總鎮大人的指示,末將在洛京各處走訪,前總鎮在洛京留下的十三處貯存點,末將皆全部發掘。除了有一處儲藏點遭遇luan兵掠奪後,其余各處儲藏點都是完好的。末將粗略統計了下,各處儲藏點貯藏銀兩超過一百三十萬兩,五百多具斗鎧,各式輕重弩五千多具。,步騎鎧三千多副……」

聽著蘇芮一筆筆財富娓娓道來,孟聚不禁心中疑huo頓生「蘇鎮督,恕我多嘴打斷一句為何慕容家造反發難之時,這批軍械和物資都沒能用上?」

「這件事,末將就不得而知了。其實,直到總鎮您告訴末將之前,對這筆庫藏,末將也是毫不知情的。誰都不知道,白總鎮居然還藏有這樣的後手。

末將也考慮過此事,白總鎮在洛京儲藏這么多武器和金銀,這不是我們東陵衛一家的事,怕還是先帝委托白總鎮代管的,為的是當敵軍圍城之時,洛京守軍可以有補給。但白總鎮沒想到的是,外敵沒來,我們卻是禍起蕭牆了

那時,慕容家突然發難,我軍措手不及,初戰失利後,我們已被bi出洛京城外了,那時,京畿和皇城已被叛軍占據了,白總鎮即使想取出也辦不到了——可惜白總鎮一世聰明,這次卻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蘇芮這樣解釋,孟聚亦是覺得合情合理。說起白無沙的敗亡,二人噓唏了一陣,又說回了正事。拿到了斗鎧和錢財,這讓孟聚很是開心,但他更關心的是,在慕容家眼皮底下,怎樣才能把這筆財富運走呢?

「蘇鎮督,你探尋這批庫藏,可引起慕容家的注意了嗎?」

蘇芮笑笑「總鎮小覷我了,末將以前就是洛京金吾衛的,人地皆熟,這點小事不算什么。慕容家倒是派了個管事來跟著我,好在這人猥瑣又膽小,我只hua了一點小錢,他就立即被收買了,礙不了事。」

「猥瑣又膽小的管事?」

孟聚嘴角chou搐,蘇芮的形容,讓他產生了一絲奇妙的熟悉感。他低聲問「這個管事,他該不會是姓陸的吧?」

蘇芮很是驚訝「總鎮,您怎么知道的?這個陸管事,聽說以前是在四夷館做事的,臨時被調來協助我。這沒什么問題吧?」

孟聚還能說什么呢?他只能報以無奈的苦笑。

易先生,這個yin魂不散的鬼啊,他總能出現在自己最想象不到的地方。

不過既然知道是易先生在負責監視蘇芮,孟聚倒是放下心來了。那個猥瑣的不良中年雖然好se貪杯,mao病多多,但向鮮卑人出賣自己,這種事估計他還做不出來。

經過盤算,孟聚和蘇芮都確定,要把這批物資運走,隊伍里需要增添一百三十輛以上的輜重車。隊伍要添了這么多的車輛,不驚動慕容家是不可能的。大伙在洛京人生地不熟,沒有慕容家幫忙張羅,光是募集這批輜重車和趕車的民夫就能要了孟聚的老命。

「這事,我跟衛鐵心開口要的話,他肯定是會幫忙的。但他若是問起來,我要這批車輛和民夫運什么東西,這事也ting難措詞的。倘若引起慕容家注意或者走漏了風聲,讓慕容家知道我們發了這筆橫財,難保他們不會動了貪念要截下我們來,那時就不好辦了。」

蘇芮亦是深以為然。兩人反復商議,都覺得想在不驚動慕容家的情況下把這批庫存運出去,實在太難,需要另想別的法子。

入夜時分,蘇芮告辭了,孟聚送她出了軍營。在軍營men口,蘇芮一再推辭,孟聚懇切地說「蘇鎮督為本鎮辛苦奔走,本鎮實在心中感ji。你孤懸敵營,置身狼窩虎xue之中,切記萬事多加小心,勿要輕信他人」

與以往的口wen不同,孟聚這次明白無誤地把慕容家稱為敵人,這讓蘇芮很是驚喜。她看看左右無人,低聲說「總鎮,您的意思是……」

「蘇鎮督稍安勿躁,來日便知分曉——白總鎮的仇,本鎮片刻未忘。」

蘇芮眼睛一亮,她凝視著孟聚良久,最後用力地點頭「總鎮,末將回去了。請你也多保重。」

站在軍營men口,目送著蘇芮一騎絕塵地消失在灑著白se月光的道路盡頭,孟聚正待轉身回營,卻是突然站住了腳步。他看著軍營前的樹叢,低聲喝道「誰在那邊?給我出來?」

樹林里靜悄悄的,鴉雀無聲。

聽到孟聚的呼喝,站在遠處的幾名親兵急忙跑了過來「大人,出什么事了?」

「小心,有人藏在樹林里」

親兵們聞聲頓時臉se大變——讓不明來意的人物潛近大帥身邊,這可太危險了

兩名親兵立即站上前,用身軀和盾牌擋住了孟聚,其余的親兵紛紛擎出刀劍,小心翼翼地散開來,朝那片樹叢圍了過去。有人擎出了弓箭,瞄准了樹叢就要luanshe——就在這時,樹林中響起了嚷聲「不要放箭,不要放箭大都督,咱們可不是敵人」

「滾出來,再不出來就放箭了」

隨著悉悉索索的響聲,樹林里鑽出了兩個人。看到領頭那山羊胡子干瘦中年男,孟聚的心情頓時放松下來了——世上事還真是巧,剛才自己剛說到易先生呢,他立即就出現了。

孟聚擺擺手,示意部下們不必緊張。他笑著迎了上來「原來是四夷館的陸管事,本鎮還以為是誰呢,差點出誤會了。這么巧啊?」

掛著滿身的樹葉和灰塵,易先生「唰」地擎出了扇子,拿在手中搖晃著「大都督,今晚風清月明,某家出城來郊游把賞明月,沒想到恰好碰到大都督,原來您也有這番風雅情趣?相請不如偶遇,不如你我一同賞月yin詩如何?」

這家伙不sao包會死嗎?

孟聚忍住笑「能在這荒郊相遇,這也是本鎮與管事難得的緣分,既然先生有邀,那本鎮也不客氣了,咱們不妨漫步月下,一同賞月yin詩去吧。」

他做個手勢,親兵們紛紛應命退開,遙遙散布在周圍左近。

士兵們散開了,孟聚這才有空暇打量了下易先生的同伴。看到來人,他微微一愣眼前人一身白se書生袍,身材高挑纖細,瓜子臉白皙而潔凈,眼bo流轉,明眸潔齒,卻分明是個男扮nv裝的nv子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