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六 成仇(1 / 2)

斗鎧 老豬 3500 字 2023-01-30

二百四十六成仇

恰在這時,慕容毅抬起頭,與孟聚的目光對上了。e^看

孟聚努力咧嘴,但無論他怎么樣努力,都做不出一個掩飾心情的微笑,也沒辦法把目光從慕容毅的臉上移開,他的臉部象石頭一般僵硬,能聽到自己頸部骨骼咯咯作響的聲音。

這瞬間,他們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恐懼,二人仿佛心靈相通一般,瞬間讀懂了對方的眼神,真相如閃電一般,刺穿了他們的腦海。

「他知道了」

「他知道我知道了」

「咳嗒」一聲輕響,慕容毅手一哆嗦,手中的茶杯已打翻在茶幾上,茶水淌了一桌子,滴滴答答地往地上滴。

誰都沒有看那個傾倒的茶杯。在孟聚的目光下,慕容毅整個人一點點地萎縮下來。他哀求地望著孟聚,目光中帶著恐懼、哀求、絕望和悔恨。

在這一刻,他不再是大權在握的慕容家監國太子,不再是當年那敢對著魔族軍陣沖鋒的勇敢軍官,只是一個惡行暴lu的罪人罷了。盡管他依然大權在握,威風赫赫,盡管在這世上,已經不存在能懲罰他的人了。

夜風穿過廳堂,吹打著外面的樹葉,一片嘩嘩的樹葉聲響。皎潔的明月高高懸掛在半空,月光如凝固的水一般傾瀉在庭院里,一片雪白。

慕容毅慢慢地從座位上站起身,向men口走去。他走得很慢,身上仿佛背負著千斤的重擔,步履艱難又拖沓。在men口時,他停住了腳步,回頭望了一眼孟聚。

月光下,他的臉白得跟死人一樣,眼神幽深得令人恐懼。他沒有說話,但目光再清晰不過地表明了心意「你說,我該怎么辦?」

孟聚坐在椅子上,目光毫無焦點地注視著前方,空dong又飄渺。他沒有回應慕容毅。

慕容毅嘆口氣,步履蹣跚地走了。

慕容毅走後,孟聚也沒了倦意。在那灑著雪白月光的庭院間,他來回徘徊,心情復雜。

今晚,他也好,慕容毅也好,大家心里都明白了,我們已不是同路人了。

對死去的太子妃何家小姐,孟聚並沒有什么jiao情——他連對方臉圓臉長都不知道,哪里談得上什么jiao情。但慕容毅就這樣謀害了對自己忠貞不移的結發妻子,這實在超出了孟聚能接受的做人底線。或許慕容毅有很不得已的苦衷,或許他的處境很艱難,但孟聚覺得,這些都不是做出這種事的理由。

很奇怪的,如果是自己討厭的人——比方說拓跋雄或者葉劍心做出這種事,孟聚會覺得毫不稀奇,頂多是感嘆兩句而已,但這件事是自己的朋友慕容毅做出來了,這就讓孟聚覺得不能容忍。

為什么我們對敵人寬容,對自己的朋友和親人卻是格外地嚴格呢?

孟聚突然醒悟過來所謂兄弟,那是你能在戰斗時放心地將後背jiao托的人。突然發現一個信任的朋友並不是你想象中那種人,那種感覺比遭遇強敵更為痛心,更為殘酷。

在那皎潔的月光下,孟聚又想起了葉迦南。他回憶起了那晚,葉迦南來住處探望受傷的自己。那一夜,美麗少nv的一顰一笑,從此銘刻在他的心中。

那個晚上,也是這樣的好月亮。在那個夜晚,自己以為失去了葉迦南。

兩年後,也是在同樣皎潔的好月se下,自己再次失去了一位曾以為能並肩而行的朋友。

孟聚在四夷館只待了一夜,第二天天亮時候,他已經啟程出了洛京,回到了自己在城外的軍營。

太子殿下的紅人,北疆大都督只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就倉促地離開,這令四夷館的官員們十分惶恐。他們誠惶誠恐地詢問,是否因為哪里做得不夠好,怠慢了大都督,讓大都督不滿意了?請大都督只管提出,四夷館一定改進。

對此,孟聚只能回答他們說,是因為洛京的事情辦完了,他軍務在身,要急著回前線去——他只能這么說。孟聚總不好意思告訴大家,真實的原因是新鮮出爐的大都督昨晚被嚇壞了。

慕容毅的殺伐果斷不但令孟聚心寒,更讓他恐懼。這個未來的皇帝連結發妻子都敢動手殺害,自己識破了這件事,天知道他會不會為了保住秘密,把自己也干掉了?

想到這個,孟聚就感到心悸,四夷館招待得再舒服,他也呆不下去了,唯有回到自己的軍營中,他才找回了一點安全感。

見到孟聚在洛京城里只呆一天就回來了,部屬們都很是驚訝,王虎、齊鵬等幾個親信部下都過來打探風聲,是否出了什么事?

孟聚板著一張臉「去去去,都回自己營地去,這么閑跑來老子這邊閑逛——你們可是皮癢了?需要老子安排你們去洗洗茅廁?」

看出鎮督心情不好,部屬們連忙一哄而散。

孟聚在軍營里處理各種事務,忙碌了一個上午。3∴35686688下午,親兵前來稟報,說衛鐵心旅帥來求見,孟聚微微蹙眉「衛鐵心?他又來干什么?算了,請他進來吧——呃,把王虎、齊鵬、赤眉他們都叫來,大家一塊聽聽。」——孟聚不知道衛鐵心的來意,但他直覺地覺得,不能單獨與他相處,有些話,不能讓他說出口。

見到孟聚,衛鐵心的態度很客氣,笑容盈盈地向孟聚問候請安,又與眾將親熱地打著招呼,態度毫無異狀。

但就在那正常中,孟聚感到了最大的不正常——對於孟聚突兀地離開四夷館出城回到軍營里,他只字不提。而按常理來說,作為接待的負責人,哪怕是出於禮貌,衛鐵心也該問下孟聚在四夷館那邊是否有什么不習慣的地方,是否那邊的人有什么失禮之處

孟聚心中充滿了警惕,臉上卻是笑yinyin的「衛旅帥蒞臨,不知有何指教呢?」

「指教不敢當,末將奉太子殿下命令前來,有些瑣事要與大都督商議。」

「旅帥請說吧。」

「大都督麾下的諸位將士與北賊英勇作戰,取得接連大捷,太子殿下聞訊十分欣喜,令末將前來為大都督恭賀。末將帶來了一點菲薄心意,還望大都督和諸位將軍不要嫌棄。」

孟聚還在沉yin呢,軍官們已經喜笑顏開,一窩蜂地涌上來圍住衛鐵心。齊鵬笑得嘴都合不攏了「殿下太客氣了,衛旅帥也辛苦了。既然太子有賜,那我們就卻之不恭了」

「就是,這么大熱的天,衛旅帥大老遠跑過來了,這是辛苦了。快給衛大人上茶——東西在哪呢?我們自個來搬就好了,不勞衛大人動手了。」

衛鐵心談笑風生地應對著眾位軍官,一邊卻在注意著孟聚的反應,神情有些緊張。看到孟聚雖然面無表情,卻沒有出聲阻止軍官們,他才松了口氣,神情舒緩了下來。

肯拿錢,這就好說話了。

趁著眾軍官圍著那些金銀綢緞在感嘆的時候,衛鐵心湊近了孟聚,低聲說「大都督,末將有事稟報。太子殿下有件事想向大都督請教。」

孟聚心中陡然糾緊,他不動聲se「太子有何垂詢呢?衛將軍請說吧。」

「數天前,舒州都督張全稟報,有一路兵馬從並州方向入境,他們自稱是東平陵衛的南下增援兵馬,張都督請示,對這路兵馬,是否可以放他們入境?行營也不清楚此事來由,不過他們知道大都督您在洛京,於是托太子殿下向您打聽。」

衛鐵心說到一半的時候,孟聚已經猜出來了事情緣由黑山軍這幫家伙終於肯來了。他不動聲se地問「這路兵馬有多少人?領頭的將領是誰?」

「據張都督稟報,入境的兵馬有萬余人之多,領頭的有徐良、劉斌、阮振山等人,據他們說,是奉了孟鎮督您的鈞令南下。張都督不知真假,也不敢放他們進來,不過據他說……咳咳,張都督說,這伙人兵民hun雜,服飾hunluan,好像……並非東平陵衛的jing銳兵馬,而是前陣子鬧騰得很厲害,聲名狼藉的黑山匪幫。

而且,他們也拿不出大都督您的調兵手令,張都督懷疑,他們是luan民賊黨冒充大都督虎威前來招搖撞騙——大都督,您真有調遣這么一路兵馬南下嗎?他們該是冒充的吧?」

孟聚不禁莞爾,衛鐵心說得很客氣,但那言下之意孟聚還是能聽出來的——孟老大,您不會真拿這么一堆垃圾來惡心我們吧?

倘若在昨天以前,孟聚還會有點不好意思,但經了昨晚的事,他已經悟出了真理。無論拓跋也好,慕容也好,跟這幫鮮卑韃子們講良心那是世上最愚蠢的事了。對付這幫厚臉皮的人,唯有沒臉皮才是王道。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黑山軍給認下來再說。慕容家肯接下這個包袱,自己就算完成了對黑山軍的承諾了,也算還了軍師劉斌一個人情;倘若慕容家不肯接這個包袱,那孟聚就更高興了——看看,我可是全力來增援你了,可是你把我的增援兵馬給拒之men外了,那就怪不得我了。

「衛旅帥,張都督有所不知了。這路並州兵馬確實是我部下,他們受我差遣南下,即使為了幫朝廷打仗。這件事,先前我就跟太子殿下提過了,我統帶的兵馬只是先遣兵馬,另有大隊後續人馬將陸續趕來,太子殿下也是知情的——衛旅帥,你只管這樣稟報殿下就是,請殿下跟行營回文確認吧。」

衛鐵心牙痛般苦著臉,他當然知道孟聚在胡說八道。舒州張都督的來文寫得很清楚,來的這幫人壓根就是賊寇裹脅流民,衣衫襤褸,兵甲不全,一個個餓得瘦骨如柴,隔著十里都能聞到他們的臭氣——放在平日,舒州駐軍早把這幫賊寇剿了。只是現在他們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孟聚的部下,礙著孟聚的面子,舒州駐軍不好擅自動手罷了,舒州方面來文詢問本來也是例行公事一下罷了,沒想到孟大都督還真把他們認下來了。

但孟聚這么說了,衛鐵心也不好意思直接揭破他,他只能擺出一副驚訝的神se來「原來是這樣,當真是出人意料啊。大帥,不知您的此路來援兵馬,總人數多少,內中又有戰兵多少,鎧斗士多少呢?確認了兵員,朝廷的沿途官府才好接待供給啊。」

孟聚一時語塞,他哪知道黑山軍的詳細兵力?好在孟大都督的嘴皮了得,隨機應變亦是神速「此趟為了增援朝廷,我東平陵衛全力以赴了,共計出動戰兵八千,輔兵一萬,鎧斗士一千五百人,總兵力多達兩萬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