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六、觀海聽濤雙龍會(二)(1 / 2)

明末風暴 聖者晨雷 1578 字 2023-02-06

馬車全部停在了岸邊,崇禎在王承恩的摻扶下出了馬車,因為坐了一天的車子,他腳下有些發飄。不過當他看到俞國振時,他還是掙開了王承恩的撐扶,挺直腰,看著俞國振。

當年在曹化淳的私宅中,他曾經見過俞國振一面,與那時相比,俞國振幾乎沒有顯老,仍然是年少英挺,只是眉眼間顯得柔和了些,或許是當了父親的緣故吧。

碼頭上不少人,因為黃河奪河道的緣故,大量的泥沙淤積,毀了原來的碼頭,船已經無法直接靠岸,因此現在都是停在臨時搭起的浮動碼頭之上。俞國振便站在這浮動碼頭邊,微微帶笑,看著崇禎,然後拱手為禮。

看上去是他先行禮,但崇禎突然中覺得,來到俞國振面前的哪怕不是他,堂堂大明天子,而只是一個普通的士子,甚至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民,俞國振仍然會先行禮。

這無關尊卑,只是個人的修養。

而且就在俞國振這個拱手動作之下,崇禎不自覺地,也拱手微傾:「南海伯!」

王承恩的眼睛幾乎突了出來,崇禎天子自登基以來,天下有幾人能受他之禮?

他有心喝斥,可是俞國振既沒有威逼也沒有利誘,反倒是俞國振先行禮,然後崇禎再行禮,他有什么理由去護主?

「皇爺啊皇爺,你……當真是……」王承恩一時間不知怎么是好。

同樣,行完禮的崇禎也是如此。不過身為帝王。崇禎再如何不合格,也是有些手段的,他在愣了一剎那後,立刻上向,一把抓住了俞國振的胳膊:「南海伯,朕錯了!朕不該聽信讒言,妄信奸賊。冷落南海伯,朕不該任用庸才,令國勢如此!」

這一番話。倒是說得情真意切,一邊說,他一邊眼淚雙流。聲音輕顫。

他自己覺得已經足夠誠摯了,對於給一位大臣賠罪,他沒有什么心理負擔,反正他常年下罪己詔的,就是前段時間,不還是下了一回?

俞國振卻是嘆了口氣。

崇禎還是沒有足夠地反省,讒言、奸賊、庸才……那他自己的責任呢?只是微不足道的用人不當……

卻不知,對於擁有權力者,用人不當就是最大的原罪!

用人不當,將手中的權力所托非人。致使百姓遭受罪,致使聲音混亂,這不就是不稱職么?既無此能,自當讓賢,不能如此。屍位素餐,待事情發生之後再痛哭流涕下罪己詔,有什么意義?

倒不是說不能偶爾犯錯,關鍵是在犯錯之後得吸取教訓,如果是用人不當,那么就要改進自己選人的眼光。甚至改進朝廷的用人制度,而不是輕飄飄的幾句道歉之語!

因此,俞國振挽著崇禎的胳膊,稍稍轉了一下身體。崇禎只覺一股大力傳來,讓他向左邊轉了一轉,由原先對著海外變成對著了港口內。

「陛下沒有什么對不起我的,原不必向我道歉,陛下該道歉的是這無限江山與滿國百姓。陛下用人不當,受罪的是他們。」

崇禎心中愕然。

「此地不是說話之所,陛下還是趕緊上船吧,我方才得到消息,闖軍大將李岩率領一萬人正在追來,離此不足十里。」俞國振不等他反應過來,便又道:「戰倒是可以與之一戰,但不必要的損失還是算了……所以陛下與皇室還是上船吧。」

順著俞國振所指,崇禎看著海中停泊的船,那艘船沒有帆,只有三個大煙囪,全身都刷著一道白漆,看上去甚為漂亮。凜冽的寒風中,那船上下起伏,在波滔中搖晃,看上去頗為驚險。

這也是他生長在內宮之中,少見過這種場面而致。

而在他身後稍遠處,被周皇後拉著的幾位皇子,早就驚呼連連,甚至年幼者都忘記了自己如今的處境,仰起臉向周皇後連連發問。

就算是天家貴胄,實際上也只是普通人罷了。

「南海伯,出海之後,是不是去往金陵?」

「船先要到耽羅島羿城港進行補給,然後才會南下。」俞國振微笑:「陛下只管放心,這是蒸汽船,航行得比帆船要穩要快。」

崇禎真正不放心的,並不是船。他深吸了口氣,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選了,因此他推開要扶他的王承恩:「照看好皇子,讓宮女們小心皇後和公主。」

但他推得開王承恩,卻推不開上來的虎衛。通往船的浮棧上下起伏,以他沒有走慣這種路的人,沒准真會掉到海水里去。如今海水可是冰冷透骨,以崇禎的身子骨,掉進去之後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凍成僵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