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九、蛇蠍當道禍心藏(三)(1 / 2)

明末風暴 聖者晨雷 1624 字 2023-02-06

「下官在京中經歷李闖之難,又逃脫建虜之爪,正欲南歸留都,經歷山`東境內,先是被當成逃民隔離於此,如今好不容易出來,貴屬卻不為下官提供腳夫人力。朝廷的體面,官員的體面……」

「朝廷的體面官員的體面,都是被你這樣的人丟光了。」俞國振哼了一聲,打斷了這個還弄不明白時代變化的家伙:「自己背著走吧,我這里每一個人力都有用處,每一個用處都比為你背行囊重要得多。」

「咦……」

俞國振不再理睬他,而魏學濂方才覺得拿出自己亡父遺名,必然可以壓制住俞國振,當發現他最大的倚仗也沒有用處時,這才意識到,自己憑仗的東西,根本一錢不值。

頓時羞愧感涌上心頭,他以袖掩面,自己背起行囊,踉蹌而去。

山`東境內,冬天時節俞國振組織了十萬災民疏浚河道,將河堤和運河重新整治了一番,趕在雨季之前解決了隱患,從德州段開始,運河又通暢起來。只不過南下之人,虎衛都沿途查看路引,或者說通行證,凡是從疫區來者,唯有拿出虎衛提供的路引證明已經隔離,這才准許上船南下,凡是沒有路引的,一律又送到隔離營中去。因此,魏學濂在德州乘上了船,兩日功夫便到了徐`州。

此時闖軍早就放棄了徐`州,而原本駐於山`東兗州的祖寬部移鎮淮安。出身闖軍的高傑鎮守徐`州。魏學濂在俞國振那兒吃憋,知道高傑比俞國振更為難纏,哪里敢來招惹,正琢磨著快些離開,結果卻在碼頭上被人認了出來。

「這不是魏兄么,你也逃出了京師!」

那人見他大喜,魏學濂向他看去,也是臉帶喜色:「竟然是來之兄。來之兄也逃脫大難,甚好,甚好!」

「不唯我脫身了,周介生也脫困了。」

魏學濂一聽周鍾也脫困,神情多少有些尷尬。倒是吳昌時,泰然自若,舉步而來。拍著魏學濂肩膀道:「子一兄,你這模樣……應該是從山`東過來的吧?」

「莫非二兄不是走山`東來此?」聽得這話。魏學濂心中一凜。

「俞國振這禍國狗賊正在山`東。我們沒有子一兄的膽子,自然是繞道了。好在身邊尚有家丁護衛,也算是有驚無險。」吳昌時氣宇軒昂:「子一兄來此正好,隨我二人一起去見高鎮。」

「已是興平伯矣。」旁邊周鍾淡淡地說道。

他們三人都刻意沒有提起在京城中的經歷,對於三人來說,都是奇恥大辱。魏學濂為闖軍所迫,任戶政府司務。方領官印,李自成便退出京師。周鍾受牛金星所重。被視為牛丞相高第門生。吳昌時更是鑽營有道,為劉宗敏薦與李自成。三人在李自成登基勸進上。沒少賣力氣,勸進表中甚至稱崇禎之死乃是「獨夫授首,四海歸心」,李自成個人功勛「比堯舜更多武功,比湯武尤無慚德」,為了爭奪這兩句出自何人之功,魏學濂與周鍾私底下還相互攻訐過。

當初李自成用一口薄皮棺材,將火中找出來的那具焦屍放在皇宮門前,其余投降的大臣經過時都免不了祭拜落淚,而這三人,卻是昂揚而過,仿佛什么都沒有看到。

不過李闖在退出京師時,知道這些人不可靠,勒令他們留守,而他們也乘機裹卷財物向南逃竄。只不過魏學濂在李闖進京之前,就將勸他自盡避免有辱父兄之名的仆人遣回老家,臨時沒有手下可以支使。吳昌時與周鍾二人則不然,他們是帶著仆從家丁南下,有李闖任命的官員身份,沿途闖軍倒沒有為難他們。但繞道南下,花費的時間就長了,魏學濂被隔離了十五日,還是與他們同時到達的徐州。

「你們去見興平伯做什么!」魏學濂很不情願:「興平伯武人舛傲,而且又是闖賊出身……」

「正是因為興平伯闖賊出身,所以才更需要去見。」吳昌時冷然一笑:「子一,你難道不明白天下已經變了么,咱們手中沒有兵力,故此事事皆是不諧。便是如今的金陵城中,也是蛇蠍當道,錢牧齋、呂先自為閹黨勛戚所壓制,豈救得了我等?」

「你的意思?」

「咱們三個都在闖逆治下忍辱偷生過,雖然咱們三人心志堅定,絕無從逆,但到了南面,沒有什么依靠也是說不清的。」吳昌時壓低了聲音:「想要自保,需要粵援!」

魏學濂心頭頓時雪亮!

在李闖治下為官,是他的奇恥大辱,更是他的滔天大禍,逃歸金陵之後若是有人揪出此事來,他不死也得脫層皮,這一世的功名富貴就更不要想了。吳昌時、周鍾都是如此,他們想脫此罪,就必須要有得力人物擔保,而東林復社一脈在金陵城中與閹黨勛戚爭斗得正是熾熱,他們這些人去了金陵,錢謙益、呂大器和史可法等人為了避免他們成為閹黨勛戚攻訐的借口,必然先要和他們做切割,甚至搶先將他們拋出去!

唯一之計,就在於有外藩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