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四、大道不行海帆揚(二)(1 / 2)

明末風暴 聖者晨雷 1747 字 2023-02-06

孫晉惴惴不安地看著鐵窗之外,這些天的牢獄生涯,讓他覺得自己此前的堅持,似乎未必正確。

他計算過時間,從入獄開始到現在,足足經過了二十五天,這二十五天里,每天都有大量的犯人被帶到這里,他暗自估算,總人數已經超過了兩千。

以他自己的親身經歷來看,那些一般的從犯,俞國振是讓各縣法曹司的法曹長直接宣判了,大多數的處置都是三到五年的勞役或者苦役——根據報紙上公布的華夏臨時刑律,目前俞國振治下的刑罰有主刑與附加刑之分,主刑為七種,即勞役、苦役、期刑、流徒、無期、死刑,附加刑有五種,即罰金、罰沒、示眾、鞭笞、黥斥。每一項罪名,只允許判一項主刑,但附加刑則不定其數。其中勞役為在當地服役,服刑者有少量的報酬可領,憑著這報酬甚至可以勉強養家。苦役則無任何報酬,而且有可能發往外地服刑。附加刑中的黥斥有些象是過去大明的「永不錄用」,受此刑者,在若干時間內不得在華夏軍略委員會中任任何公職。

因此,被帶到上海來的,必定是所謂的「主犯」,單從這兩千余名「主犯」來看,孫晉可以判斷出,這一次俞國振掀起的風浪,在各地都激起了強烈反彈。原本以為這種風起雲涌的形勢能夠逼迫俞國振屈服妥協,若能如此,首倡此事的東林諸人便可以再度聲勢大振,但是現在看來。俞國振不但沒有屈服,而且還采用了此前他不曾采用的強硬手段。

這讓孫晉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何俞國振就敢冒這天下之大不諱。

二十余天的牢獄生活,讓孫晉可以靜下心來想一些事情,一方面,當街向陳子龍求助的事情讓他覺得慚愧,自己終究沒有東林前輩六君子那般的骨氣;另一方面。他也很是猜忌憤恨,陳子龍是不是沒有把他的求助放在心上,或者是不是俞國振根本對他動了殺機。

動殺機在他看來不會。因為俞國振一向念舊,兩人之間多少是有些交情的,在俞國振起家之初。剛開始出版文稿時,他孫晉也沒少給俞國振提供支持。

就在這時,他終於聽到了外頭的腳步聲,緊接著,他看到陳子龍和另一人大步而來。

腳步都很匆忙。

最初時孫晉心中一喜,因為角度的關系,他能看清陳子龍,另一人卻只能看出他身上穿著華夏軍的制服。他是知道俞國振喜穿制服的,原以為是俞國振終於來見他了,但很快。他意識到這人的身影比起俞國振更為眼熟。

是……克咸!

跟著陳子龍來的正是孫臨孫克咸。

孫晉與孫臨也有多年未曾見面了,自從孫臨被俞國振打發到南面去,先是到了海南島接顧家明的班,掌管昌化縣民防一職,然後升為海南一地的民防長。在華夏軍略委員會建立之後,則轉任廣東武防提督。孫臨一直忙著廣東的民兵事宜,在有過過去的教訓之後,他如今做事要踏實勤勉得多,因此無暇回桐城,而孫晉又出於孤高心態不去南面。於是兄弟二人足足有六年未曾真正見面了。

孫晉沒少與孫臨寫信,知道孫臨在華夏軍略委員會中事務繁忙,如今他來到這里,定是因為自己的事情了。這讓孫晉突然間有些慚愧,這些年一直是他照顧著這位兄弟,也是這位兄弟惹麻煩讓他掃尾,今日卻倒了過來,他給自己的兄弟惹來了麻煩。

這讓孫晉心里一凜:莫要因為自己,影響到孫臨在華夏軍略委員會中的前程。

跟在孫臨與陳子龍身後的守衛打開了牢門,比較起別的犯人來說,孫晉還算是受到優待的,至少是單人獨間,而不是象別的犯人那樣,八個人甚至十幾個人擠在一間屋子里。不過這種用倉庫臨時改成的監牢,沉悶潮濕,呆在這里還是讓人極為不適。

門才打開,孫臨就沖了進來,牢里的霉味兒沖入他的鼻子里,他鼻子一酸,眼淚就嘩嘩下來。

「兄長,兄長!」

見到孫晉起身看著他,孫臨跪了下來,抱著他的膝蓋痛哭。

「克咸,你來此做什么!」

孫晉原本有千言萬語想要說,既有怨憤,也有譏嘲,還有一些淡淡的不甘。但看到自己兄弟這模樣,他只能說出這樣一句話,然後將孫臨一把拉了起來。

但是孫臨卻是執意不起,仍然在那里哭。

這讓孫晉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他是知道自己這位兄弟的,感情沖動熱烈,如果剛見面哭一會兒是可能的,但一直在哭的話,那就只證明一件事情。

「克咸三日前便趕到了上海,一直在求俞國振,只不過……直到方才,俞國振才允放他來見你一面。」旁邊的陳子龍嘆息著道。

孫晉的心頓時冰冷。

他可以想象得到,孫臨為了替自己求情,在俞國振面前受了多少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