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母女密談&婆媳怨懟(1 / 2)

侯門醫女 滄海明珠 5043 字 2023-02-08

但,她這次救得是韓熵戈啊。是大雲朝一個年輕的武將,是血氣方剛風華正茂的鎮國公世子爺。

一個花樣年華的姑娘家,用剪刀剪開男人的褲子,露出他的腿,給他療傷……

姚鳳歌的一聲嘆息,讓豐少穎思緒萬千,心里再也難以平靜。

豐少穎從定候府出來後便心事重重。

回去的馬車里,貼身大丫鬟春雨見自家主子臉色很不好看,因問:「夫人可是那里不舒服?這臉色怎么如此蒼白?」

豐少穎輕輕地嘆了口氣,並沒有理會春雨的關心,只是淡淡的吩咐道:「前面街口拐彎兒,去郡主府。」

春雨答應著到馬車前面去吩咐了車夫,又從馬車的壁櫥里拿出一只藤編的暖筐來,打開蓋子,里面放著的是一只斗彩描金繪百子圖的茶壺,春雨取出茶壺來,又拿了一只趕緊的茶盞,倒了多半杯茶遞給豐少穎:「主子,喝口參茶吧。」

豐少穎沉默的接過茶來喝了一口,依然沉著臉不說話。

春雨和秋露兩個丫鬟不知道主子心中所想,也不敢多話。主仆幾個一路沉默著倒了靈溪郡主府門口。守門的人見是自家姑奶奶的馬車,忙開了側門讓馬車進來。

有人忙進去通報,有人歡歡喜喜的出來迎接:「奴才給大姑奶奶請安。」

豐少穎扶著丫鬟的手慢慢地下車,一邊問:「母親可在家中?」

「郡主在家呢,燕王妃來了,正在同郡主說話兒呢。」

「舅母也在?好巧。」豐少穎笑了笑,抬腳上了府中下人抬來的二人小轎。

兩個粗壯的婆子抬了小轎往里走,一直到郡主府內宅上房紫瑞堂院門口方落腳。豐少穎下了小轎,里面已經有靈溪郡主的貼身嬤嬤和丫鬟們應了出來。

一群人歡歡喜喜的簇擁著豐少穎問安:「姑奶奶回來了,奴婢給姑奶奶請安了!姑奶奶快請進。」

回到娘家,豐少穎心里的郁結終於散了些,臉上有了點笑容,因問:「舅母在跟母親說話?」

「是的,王妃跟郡主在正屋呢,今兒王妃剛送了一壇子糟鵝掌,是姑奶奶最喜歡的口味。郡主還說分一半兒給姑奶奶送去,姑奶奶可巧就來了。」

豐少穎被簇擁了進了門,再拐過一架漢白玉雕春風拂曉圖的大屏風便看見里面暖炕上坐著的燕王妃和靈溪郡主。

燕王妃笑道:「今兒我來的真是巧,想見的人都見到了。」

豐少穎忙上前去給燕王妃和靈溪郡主請了安,然後在靈溪郡主身邊坐了下來。靈溪郡主疼愛的握住她的手,問:「怎么這個時間過來了?世子的傷怎么樣了?」

「勞母親掛念,他的傷已經見好了,拆了紗布,傷口愈合的很好。」豐少穎道。

燕王妃笑道:「要說這姚家的獨門傷葯還真是挺神的,我們家三丫頭臉上的傷居然真的沒留下什么傷疤。世子爺那傷雖然厲害些,想來用了姚家的葯也會無礙的。」

豐少穎心里正在為姚燕語的事情煩惱,這會兒聽了燕王妃的話也不好說什么,只得笑著點頭說是。

靈溪郡主見女兒這般神色便知道她心里肯定有事,便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沒再提韓熵戈的事情。

燕王妃也是個察言觀色的高手,又因為豐少穎回來的時間不對,她便猜到人家女兒這會兒回娘家來必然是有要事,自己這個舅母怕是不好在場,於是又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便起身告辭。

靈溪郡主也不強留,親自送至院門口看著燕王妃上了小轎由粗壯婆子抬著送去二門外上車,又叮囑自己的貼身嬤嬤好生送出去方攜了女兒的手回來。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居然讓我一向端庄鎮定的大女兒也失了方寸?」靈溪郡主一邊落座,一邊看著豐少穎的臉問。

豐少穎嘆了口氣,說道:「不瞞母親說,世子的傷的確是好了,軍醫說沒有留下任何不妥之處,那姚姑娘的醫術的確神奇的很。」

靈溪郡主皺眉問:「那你還拉著個大長臉,像是誰欠了你八百吊似的?」

豐少穎苦笑道:「女兒遇到一件難事,來找母親討個主意。」

靈溪郡主淡定的拍拍女兒的手:「什么事只管說。」以宰相府加上燕王府和國公府三方勢力,她還真不信會有什么事情讓她的女兒為難。

「女兒今天去了一趟定候府,因為世子爺的傷見好了,我們總要過去道謝。」

靈溪郡主點頭:「這個是自然地。怎么,難道定候府提了什么要求讓你為難了?」

「倒也不是什么要求,他們若是想要什么倒是好了。三少夫人對我嘆息,說她妹妹因為給世子爺治傷而致使女兒家閨譽受損,遭人閑話了。」豐少穎苦笑,如果姚鳳歌張口要金銀珠寶,她可以二話不說給她送幾車來,可現在是有人要跟自己分丈夫,可如何是好?

靈溪郡主立刻皺起了眉頭,女兒家的閨譽可是大事。不過這個蘇姚氏說這話倒也不是空穴來風,這世上總有那么幾個人喜歡嚼舌根子,專門撿著這樣的事情做話題,每每說起,便興奮異常,然後越傳越離譜。

常言道,唾沫也能殺人。

靈溪郡主心思動了動,便有了主意:「其實這也沒什么,那姚二姑娘也到了適嫁的年紀,我們替她做個保媒,給她定一門合適的親事不就好了?你問問那蘇姚氏她覺得哪家公子跟她妹妹相配,我出面去做保媒,還怕沒這個臉面?」

「可是,姚二姑娘的確因為要給世子爺治傷而剪了世子爺的血漬,褲子,還給他抹傷葯,包傷口……而且這些事情那么多人都看著,哪家公子還願意娶姚姑娘為妻啊?」

「這有什么不願意的?!」靈溪郡主有些惱火,「眾目睽睽之下,不過是治傷而已,他們也算是光明磊落,又沒有別的什么事情。怎么你先就心虛了?」

「不是女兒心虛,總之女兒瞧著三少夫人的意思,若是姚二姑娘的終身大事已經被世子爺給誤了!」

「胡說!」靈溪郡主生氣的說道,「這叫什么話?!她自己就先這樣說,還怕別人沒閑話?」

「她倒是沒有直說。只是唉聲嘆氣的樣子……」

「你也不是個軟弱人,怎么就不能跟她說句明白硬氣話?!她姚遠之是堂堂二品封疆大吏,他家的女兒回嫁不出去,急著給人去做偏房?再說,這事兒長公主會同意嗎?」

豐少穎苦笑:「長公主怎么樣先不說,二妹妹卻已經說了,世子爺的傷還少不得要麻煩姚姑娘,她今兒已經去城郊的庄子上給姚姑娘道謝去了。」

靈溪郡主在氣頭上,想也沒想就冷笑道:「她哪里是想著她兄長的傷,怕是一門心思的巴結著人家,好跟人家要靈丹妙葯好祛了她臉上的那道傷疤吧?」

「母親!」豐少穎低低的叫了一聲,眼神往外瞟了一下。

靈溪郡主知道是自己失言了,但在自己家里,又是關起門來跟女兒說話,自然也沒什么好顧忌的,於是冷笑道:「難道你願意讓那姚二姑娘進門給世子做偏房?以姚遠之的身份,如果此事要辦,絕不會跟尋常納妾一樣一頂小轎抬進門完事,再怎么說也要擺幾桌酒席吧?可你們成婚也不到兩年,他韓家以什么名頭如此大模大樣的給兒子娶偏房?」

「女兒自然不想與別的女人分一個丈夫。」豐少穎無奈的說道:「所以才來跟母親商議看有什么好主意。」

靈溪郡主忽然眼前一亮,說道:「鎮國公的二公子過了年也有二十歲了,男兒家到了弱冠之間,也該到了娶妻的時候了。」

豐少穎苦笑:「這個女兒也想過了,只是姚二姑娘是庶出的身份,不知道長公主能否同意她嫁給二弟為正室。」

靈溪郡主嘆道:「以我看來,或許這才是那蘇姚氏真正的意思。想他們姚家雖然祖上是商賈出身,但到了姚遠之的父親以及姚遠之這一代都是從科舉入仕的,骨子里也有文人的清高勁兒,怎么可能讓自己的女兒去給人偏房,再有臉面的偏房也是妾,上不得台面的。」

豐少穎搖了搖頭,說道:「如果姚家真這樣想,怕是不好辦的。前些日子長公主還跟女兒說起安逸侯的嫡三女過了年就及笄了,那姑娘長得好,性情隨了安逸侯夫人,溫涼和善,嫻淑恭謹,二弟是個炮仗脾氣,很該有個穩重的人主持家事才行。這兩年安逸侯夫人跟長公主隔三差五便有往來,這事兒雖然沒有放定,但基本兩家都沒有什么異議了。只等國孝一過,就該張羅著放定了。」

靈溪郡主輕笑:「所以了,那蘇姚氏才會跟你搬出她妹妹的名節閨譽來,這是她的籌碼呀。否則,憑著他們家一個庶出的女兒,怎么敢去想鎮國公和長公主的嫡次子?」

豐少穎苦笑:「母親的話極有道理,那姚遠之不是不懂輕重的人,也不該做出這樣的盤算。所以女兒才不覺得他們想的是二弟,而是給世子爺。」

靈溪郡主無奈的嘆道:「你也真是的,遇到這么點兒時就慌了,為何當時不把話挑明了?問明白他們到底是想要做世子的妾,還是二公子的妻?有道是明碼標價才好做生意嘛。」

豐少穎被靈溪郡主的話給逗笑了:「母親,這怎么能跟做生意相提並論呢。」

「他們想給自家女兒謀個好去處,卻又死要面子不肯明說,便扯著這次救世子的恩情不放,非要你去上趕著。」靈溪郡主冷笑,「常聽人說蘇家三少夫人聰明伶俐十二分的會做事,之前總沒什么機會跟她打交道,今兒我總算是見識到了。」

豐少穎又無奈的嘆道:「這也怨不得他們。如果這姚二姑娘是個男兒身,這會兒功名利祿我們都能給了,何況一樁姻緣?再如果她這回救得不是世子爺而是一個未曾娶妻的貴公子,也便成就了一樁美姻緣,只是老天真真不湊巧,緣何給我出了這么個難題!」

「罷了,那姚二姑娘我是見過的,她雖然面上瞧著溫和順從,但內心是極有主見的人。我想,她未必就能願意給世子爺做妾。這事兒也不是那蘇姚氏一廂情願就能做成的。再說人家這不沒明說嘛。我們一起想想法子,給她尋一樁好姻緣不就結了?」

豐少穎只得答應著:「但願如母親所說。」

「哎?這次鎮國公凱旋而歸,皇上不是提拔了一些年輕的將領么?你瞧著就沒有一個合適的?再說,你那小姑子也沒出嫁,長公主和鎮國公應該早就把那些年輕有為的將領們挑了一遍又一遍了,縱然沒有適合你家二姑娘的,總該有適合姚家二姑娘的吧?他姚遠之的一個庶女難道非要嫁進王公侯伯之門不成?」

豐少穎心中頓時開朗,那些將領們都是鎮國公提拔起來的,若是由國公爺保媒,只那些人只有感恩的份兒,於是展顏微笑:「母親說的是。」

這廂母女兩個人商議定了,豐少穎便要走。靈溪郡主埋怨:「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兒,回來一趟也該陪著我吃頓飯再走。」

豐少穎忙笑著賠不是:「女兒今兒出來只說去定候府,若是讓他們知道我還回了郡主府,還不知會有什么話說。長公主那脾氣,母親還不知道啊?」

靈溪郡主臉色越發不好看:「我女兒是嫁進了國公府,又不是賣給國公府,怎的回娘家吃個飯也不成了?」

「母親!」豐少穎又靠近靈溪郡主的懷里撒嬌,「女兒知道母親最疼我了,世子爺的傷還沒全好,人家心里也放不下嘛。等他的傷好了,我們兩個一起回來陪您好好地樂兩天?」

「女生外向。」靈溪郡主笑著捏了捏女兒的臉。沒辦法,女兒從小就喜歡韓熵戈,當初一心只求嫁給他,她這個當娘的除了幫女兒謀劃,還能怎么樣?

豐少穎從郡主府出來回到國公府時,天色已經不早。

她回來後先去長公主跟前回話,因不見韓明燦在,便問:「妹妹還沒回來?城郊的庄子離得遠,一會兒該天黑了。」

長公主笑道:「她叫人回來送了信兒,說晚上在姚二姑娘那里住一晚。」

「看來二妹跟姚姑娘很是投緣。」

「嗯,據說那個姚二姑娘是個溫和的性子,你見過她人,覺得怎么樣?」

豐少穎心中一怔,忙笑著回道:「的確是個溫和性子,但也是外柔內剛的。那日定候府的二少夫人說要她回定候府養息,她直接就回絕了。我瞧著應該是個有主見的。」

「這樣才好,太過剛硬,以她的身份必會吃虧。但太過軟弱就是無能了。她能在這剛與柔之間把握好,便是個不錯的孩子。」凝華長公主對姚燕語的贊賞溢於言表。

豐少穎聽了心里咯噔一聲,暗想難道不用姚家人說,大長公主就有心把姚燕語給弄進府里來?

長公主看豐少穎精神懨懨的,便擺擺手說道:「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吧。好生照看肅兒。」

豐少穎自然不敢就走,只在一旁服侍著,等長公主把一盞茶喝完,忙接過茶盅,又把今日跟姚鳳歌之間的對話斟酌著說了幾句,倒是把姚鳳歌嘆息姚燕語閨譽有損的事情給瞞了下來。

當晚,韓明燦住在了蝸居,姚燕語讓人做了一桌山農風味兒的晚餐招待她。

馮嬤嬤還悄悄地跟姚燕語說這太簡慢了,怕韓姑娘不喜。姚燕語卻不以為然,韓明燦貴為鎮國公和長公主的嫡女,什么好東西沒見過?人憑什么只不過吃個心情罷了。

果然,山珍野味韓明燦吃的很開心,就如當時蘇玉蘅那晚的樣子,一口氣吃撐了。

此時已經是交九寒冬時候,農庄夜里更冷,所以也不能出去遛彎兒,姚燕語便用干山楂片配了麥芽和陳皮,用紅泥小爐煮了一壺果茶,微微帶著點酸甜,兩個人靠在暖炕上一邊喝一邊聊天,恰好消食。

姚燕語一直挺欣賞韓明燦的大氣,在她看來,臉上有一道傷疤,壞了花容月貌的姑娘還能像韓明燦這樣雍容大度,絲毫不見自卑自憐,也沒因為自己的身份而驕躁遷怒,還能跟如花似玉的蘇玉蘅成為極好的姐妹,且處處為她打點照應,不見一絲妒忌之意,這便是女兒家極其難得的品質。

而韓明擦則喜歡姚燕語身上溫和卻不懦弱的氣質。一個二品官員在大雲京都,隨隨便便一抓便是一大把,而一個二品官員的庶女在她們這個圈子里可謂是卑微的存在。然姚燕語卻從不見一點不適,她不卑不亢,進退得體,遭遇雲瑤的冷眼也不生氣,被人恭維時笑得極自然,沒有多得意,也不會冷傲得失了禮數,這也是女兒家難得的品質。

兩個有心結交的人湊到一起,自然是說不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