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燕語勸和,將軍情動(1 / 2)

侯門醫女 滄海明珠 4166 字 2023-02-08

船開始緩緩離開碼頭的時候,姚燕語正蹲在唐蕭逸旁邊指導他收拾魚。

「魚腥線要抽掉。」姚姑娘淡定的指揮著。

「什么事魚腥線?」唐軍門迷茫的問。

「這里切下去。」姚姑娘伸出蔥白似的手指在魚身上比劃了一下。

唐蕭逸按她說的劃了一刀,又問:「然後呢?」

「這里,看到沒?白色的細線,慢慢地抽出來。」

「這個怎么抽?!」唐軍門崩潰了,他又不是娘們兒,穿針引線這樣的活怎么干的來?

「捏住這里,然後輕輕地拍魚身……」姚燕語給他示范了一下。

「你來?」唐蕭逸把手里魚遞過去。

「不要!」姚燕語厭惡的擺擺手,「我不喜歡魚腥味,趕緊的。」

你連人肉都敢割,還怕什么魚腥味?唐蕭逸從心里腹誹了一句,到底還是乖乖地按照姚燕語說的把魚腥線慢慢地抽了出來。

「馬鞍骨要去掉。」姚姑娘再次發話。

「什么馬鞍骨?」唐蕭逸真的要崩潰了,「還有什么?」

「還有魚腦也要弄出來,還有魚腹中的黑色薄膜,都清理干凈。」

唐軍門煩躁的咧嘴:「不是吧?吃個魚而已,那么麻煩?」

姚燕語輕笑:「你可以不吃啊。」

「那我還是干活吧。」唐蕭逸苦咧咧的低頭去收拾魚。他已經預感到大家老大若是把這姑娘娶回家,兄弟們的日子不一定會好過啊!

衛章這次下水捉了十幾條魚,大的足有一尺長,小的也有五六寸。

唐蕭逸收拾了幾個之後很快找到竅門,後面弄起來也熟練了許多。收拾干凈後放到一個陶盆里,姚燕語又叫翠微把調味品諸如鹽,辣椒面,料酒什么的都撒上,把魚腌起來。

「這就好啦?」唐蕭逸看著被十來種調料腌制的魚肉,似乎已經聞到了烤魚的香味,嗯,口水要下來了。

姚燕語點頭:「腌半天,等中午的時候再烤。」

「噢。」唐蕭逸點點頭,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活干的,比訓練都累。

衛章回去換了身干爽的衣服,又給隨行的兵勇安排完接下來的訓練任務,方來這邊船上。

船艙里跟蕭霖一起下棋的姚延意看見外邊大搖大擺走向妹妹的某人,氣呼呼地把棋子啪的一聲拍在棋盤上。

「姚兄,怎么了?」蕭霖笑眯眯的問。

「這莽夫實在可惡!」就算姚延意知道衛章是奉皇上的聖旨保護他們兄妹南下,但還是對衛章喜歡不起來。不知為什么,就是不喜歡他!

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么當初大妹妹跟蘇玉祥訂婚的時候,大哥整天黑著個臉了。沒有理由的,就是純粹看他不爽!

「你說衛將軍?」蕭霖往外看了一眼,一身男裝的姚燕語正站在外邊跟唐蕭逸和衛章說話,身旁還站著翠微和一個小丫鬟。幾個人也沒什么特別的神色,好像只是說著有關那盆魚的事情。

沒什么特別的啊?蕭霖又看姚延意,怎么這位仁兄就如此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呢?

「不下了。」姚延意心煩意亂的抬手把棋子丟回去,一撩袍角下了榻。

「哎?」蕭霖不解的看著姚延意的背影,再轉頭看向外邊,恰好看見姚燕語對衛章笑了一下。然後,衛章也笑了。

兩個人相視一笑的樣子……

啊!蕭霖猛然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低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真是糊塗了!」

中午的時候,船上又架起了烤爐。

姚姑娘願賭服輸,這次全副心思的烤魚,旁邊席地坐著的四個人依然各懷心思的喝酒。此時,蕭霖倒是對姚延意生出一股同情心來。這么好的妹妹,嘖!如果換了自己肯定也高興不起來。

於是,蕭侯爺便想了個主意替姚二公子出出氣。

「哎,我說,只喝酒沒什么意思。不如咱們行個酒令,怎么樣?」

「行什么酒令?」姚延意心里正不痛快呢,根本沒領會蕭侯爺的意思。

蕭霖笑著拉了姚延意一把,說道:「咱們行個『析字』令,輸了的喝酒,怎么樣?」

姚延意頓悟,一拍桌子,說:「好!」

唐蕭逸外表隨性灑脫,說話也不怎么文雅,實際上是衛章的半個軍事,這幾年在軍中,衛章不耐煩做文字功夫,那些咬文嚼字的事兒一般都交給他去辦。

一聽要行這種酒令,唐蕭逸便知道他家將軍肯定要輸,於是立刻反駁:「哪里找來這么孤僻的酒令?倒不如猜拳更痛快些。」

蕭霖笑著搖頭:「猜拳大呼小叫的,不好。」

姚延意直接笑問:「怎么,怕了?放心,就算是對不上來,大不了喝一杯。這里又沒外人,難道誰還會笑話不成?」

這便是明擺著的激將法了。

唐蕭逸倒是不怕,但他擔心他家將軍在心愛的姑娘面前落了面子,抬不起頭來,不禁有些著急。

衛章卻淡然一笑:「說的是,不過是玩罷了。大不了喝酒。」

「好!」蕭霖見衛章應了,便立刻來了興致。自斟一杯酒仰頭,說道:「我先來!」

蕭霖略一沉吟,便有了一句:「莊外草壯百花鮮,河邊水可勝清泉。」

姚延意笑道:「好。莊,草壯。河,水可。這兩句也應了這春天的景致。妙哉!」

唐蕭逸心里罵了一句臟話,想著他家將軍這回非得載了不可。於是急匆匆應了一句:「地上土也噴香味,枯枝木古發新巔。」

姚延意笑盈盈的贊了聲好,轉頭看向衛章。

衛章微微皺眉,手指捏著酒杯半晌不語。

「如果說不上來呢,喝杯酒就好了。」蕭霖『好心』的提醒著。

他的確是好心,想著衛章在姚延意面前醉一場,讓姚延意心里出口氣,說不定以後就不反對這人對姚燕語動心了。

熟料,衛章微微一笑,說道:「我大致明白了這個酒令的意思,也有了一句,不知是否合適:署中四者賞春早,田家十口走在前。」

「不錯啊!」蕭霖笑著敲了一下桌子,「衛將軍!可以啊你,文武全才。好!」

衛章淡然一笑:「這可不敢當,酒令嘛,說著玩兒的。反正錯了也不過是罰杯酒。」

姚延意笑道:「說的不錯,我也有了——諸公言者歡聲涌,姓別女生半邊天。」說完,把手中酒杯的酒喝了,轉頭看向蕭霖。

這種小游戲對蕭霖來說不要太容易,隨口就來:「何以人可報名早,因為口大好發言。」

唐蕭逸自然擔心衛章,所以故意沉吟著不開口給衛章留出足夠的時間思考,旁邊蕭霖實在催的緊了,方做勉強的樣子,說道:「記得言己說出口,路上足各走一邊。」說完,喝了杯中酒又補充了一句:「蕭侯爺你這真是太難為人了。等會兒這酒令行完了,咱們得再來一場投壺!」

蕭霖笑道:「只要等會兒你還能喝酒,咱們就比。」

姚燕語把烤好的四條魚遞給翠微,趁機轉頭看衛章,但見衛將軍面色深沉,不慌不忙的樣子,不由得暗暗地嘆了口氣,心想,逼著一個武將玩兒這個,真真是折騰人。也虧了這人明明知道他們是故意的為難,居然不惱。

衛章雖然不喜歡此類文字游戲,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真的逼到份兒上,也勉強能湊個數,此時更當著姚燕語的面,他自然拿出全副心思來應對沉吟片刻後,直接對上:「張氏弓長可當棍,蔣家草將生滿田。」

姚延意臉上露出意外之色,又悄悄地瞥了蕭霖一眼。

蕭霖笑道:「衛將軍!好樣的!」

姚延意又瞪了蕭霖一眼,心想不是要讓他喝酒的嗎?如此快成了他顯擺的專場了!

「倪府人兒精神抖,許姓言午日不偏。」衛章拿兩個姓氏出來說話,姚延意像是跟他較勁似的,也搬出了兩個姓氏來。

蕭霖笑道:「不錯,看來唐將軍和衛將軍都是真人不露相。我收一句,咱們再繼續加深。」說著,他說了一句:「出門山山披錦綉,多處夕夕笑語喧。」

喝了杯中酒,蕭霖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幾下,笑道:「有了!大家聽著啊——良字本是良,加米便是糧,除卻糧邊米,加女便是娘,俗話說:賣田不賣糧,嫁女不嫁娘。」說完,蕭侯爺的目光還若有若無的在姚燕語的身上瞟了一下,笑的別有深意。

唐蕭逸暗罵了一聲這些酸腐文人實在可惡,臉上卻只能笑著打哈哈,誰叫他家將軍瞄上了人家的妹妹,於是捏著酒杯又沉思了半晌,方對道:「工字本是工,加力便是功,除卻工邊力,加系便是紅,俗話說: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

蕭霖笑道:「不錯!唐將軍雖然是武將,但文墨功夫也不容小覷嘛。」

「蕭侯爺過獎。在下有些班門弄斧了。」唐蕭逸一邊說,一邊悄悄地看了一眼衛章,心想將軍你成不成啊?

衛章卻忽然一笑,原本冷漠的臉上竟閃過一絲戲謔的微笑,說道:「正好我想到了一個字:其字是其,加水便是淇,除卻其邊水,加欠便是欺,俗話說: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

本將軍就是太善良了,所以被你們這些酸腐文人欺負,哼!

此時,姚燕語又烤了一些大明蝦和馮嬤嬤買回來的羊肉,放到盤子里自己端上來,在姚延意身邊坐下。此時她依然穿著一身男袍,又坐在自己兄長身邊,雖然有些大膽,但也不算失了規矩。

她一來,姚延意心里捉弄衛章的想法便消了大半兒。

畢竟人家是皇上派來保護他們兄妹的。如今姚燕語名聲在外,誰也不敢保證以後的日子里不會有什么危險的事情。就算沒有人會害姚燕語的性命,但畢竟『狗急跳牆』,像之前劫人去治病的事情很難保證不再發生。

姚燕語落座後,笑道:「剛才聽你們說的熱鬧,我也正好有一句,說得不好,還請各位多多指正。」

「客氣什么?快說!」唐蕭逸興致勃勃的坐直了身子。

姚燕語嫣然一笑,說道:「又字本是又,加寸變成對。除卻又邊寸,加十變成友。俗話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所以,你們幾個最好能和睦相處,別再爭下去了。

蕭霖一怔,轉頭看了一眼姚延意。

姚延意看了一眼自家妹妹,微微一笑,舉起酒杯,說道:「好一句『在外靠朋友』,我二妹說的不錯。我敬大家一杯。」

這丫頭,倒真是有心了!衛章看了姚燕語一眼,微微一笑,痛快的滿飲一杯。

姚燕語之後,蕭霖和姚延意便再也沒有為難衛章和唐蕭逸。

幾個人相談甚歡,喝的也很盡興。

酒足飯飽之後,衛章和唐蕭逸告辭回自己船上去。姚燕語也累了大半日,回去休息了。

姚延意回去後靠在榻上無奈的笑,蕭霖在一旁悄聲湊趣:「女生外向,沒辦法。姚兄,認了吧。」

「燕語是個有心人。」姚延意此時才想明白,自己跟衛章作對根本就是不理智的事情。此人絕對不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更不會一再的退讓,現在他還能笑著坐在船上喝酒,那是因為他的底線還沒被觸及,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恐怕後悔的只有自己。

剛剛行酒令的時候,他那句『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絕不是隨便說說。

想到這些,姚延意又嘆了一句:「他衛章是個武將不錯,但絕不是莽夫。」

蕭霖也嘆道:「此人能容能忍,深藏不漏,絕非久居人下之人。將來必定宏圖大展,封妻蔭子。姚兄,恕我說句不該說的話,你妹妹若能嫁給他為妻,不失為一樁金玉良緣。」

姚延意笑道:「不瞞侯爺說,在雲都城時,鎮國公曾為了他向家父提親,被我父親拒絕了。」

「啊?」蕭霖錯愕的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令尊大人是怎么拒絕鎮國公的?鎮國公沒當場惱了?」

「父親說,二妹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她不願意嫁,姚家絕不逼她出嫁。」

「嘖!」蕭霖不由得笑著搖頭,然後豎起大拇指,嘆道:「令尊真是好樣的。雖說這借口千瘡百孔,實在不能成立,但在鎮國公那里……大概已經說得過去了。」

扁舟之上,一身酒氣的衛章和唐蕭逸並肩站在船頭。

唐軍門嘆了口氣,挽著蔚蔚碧波,說道:「將軍的眼睛真毒!姚姑娘對咱們可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