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了卻心事,准備回京(2 / 2)

侯門醫女 滄海明珠 5029 字 2023-02-08

姚燕語略顯為難的說道:「是關於三妹妹的。我聽說,三妹妹這次病了之後,一直在怨我,好像是我害得她成這個樣子的。我想去看看她。」

王夫人點頭:「你去吧,或許你還能勸勸她。她這個樣子,也真是叫人發愁。」

姚燕語起身道:「那女兒這就過去。」

王夫人點點頭,叫過自己的貼身丫鬟來吩咐:「你送二姑娘過去,說給那邊的人,好生看著三丫頭,別讓她瘋瘋癲癲的傷了二姑娘。」

丫鬟答應著,陪姚燕語退了出去。

姚雀華的院子里現在只剩下幾個婆子服侍著,她之前的那些丫鬟除了紫菱之外,都已經被遣了出去,有的送去了庄子上,有的直接配了人,這些都是江氏和寧氏料理的,王夫人也無需操心。

進了院子,幾個婆子聽說二姑娘是奉太太的命來的,自然殷勤備至。忙打開屋門請姚燕語進去,又端茶倒水。

姚燕語讓她們都出去,只留杜三娘子在身邊。

那些婆子們還不放心,姚燕語笑道:「放心吧,三妹妹不至於要害我。我這兒不還留這個人呢嗎?」

眾人聽了方福身退下。

姚雀華再不是之前的純良無辜模樣,一雙大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看見姚燕語來,眼神里閃過一絲憎恨,瞬間別開視線,低下頭去一針一線仔仔細細的綉一朵牡丹花,碗口大的牡丹花開在白色的綾子上,只紅色的絲線便用了幾十種,栩栩如生,艷麗無比。

「你的病好了?」姚燕語緩緩地坐下來,輕笑著問。

「哼。」姚雀華冷冷的哼了一聲,「不用你假惺惺。」

「整天悶在屋子里,不難受嗎?」姚燕語依然噙著笑,溫和的問。

姚雀華終於怒了,抬手把綉花綳子狠狠地丟進針線菠蘿里,怒視著姚燕語:「你滿意了?!你有本事把我一輩子關在這院子里!」

「你弄錯了。」姚燕語好笑的看著這個十一歲的小姑娘,「關你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

姚雀華冷笑:「真看不出來,二姐姐居然還有一副伶牙俐齒。」

「所以說,你還是太笨了。你連我是什么樣的人都不知道,還干算計我?」姚燕語輕笑道,「自作聰明的人,最終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你說這話我說的對不對?」

「你出去!」姚雀華揮手指著屋門,「我不喜歡你來!」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姚燕語點點頭,「你何止是不喜歡我,你甚至憎恨我。恨不得被宋岩青那個混蛋糟蹋了,然後去死,所以才會跟那種禽獸聯合起來害我。對不對?」

「你胡說!」姚雀華的立刻慌了,且下意識的往後躲了躲。

「紫菱什么都說了。」姚燕語淡然的笑著,「你是對她有多大的信心呢?你覺得她能抗得過我們家的家法?懷里藏著別的男人的帕子,帕子上還沾著迷葯。你覺得父親會怎么想?」

「你……」盡管姚雀華頓時傻了,呆呆的靠在榻上,一臉木然。

這些日子一直在想這件事,姚雀華也試想過事情已經敗露,但又覺得如果事情敗露了,自己絕不僅僅是被關起來這么簡單。最終她還是抱著最後的希望,那就是紫菱什么也沒說,太太什么把柄都沒抓到。所以她還能忍著極大的煎熬在這里綉花。

原來他們都知道了?紫菱都說了?!姚雀華呆了一會兒,忽然轉身向姚燕語撲過來。

姚燕語起身往後一閃,杜三娘子上前把姚雀華摁住。

「二姐姐!不是那樣的!」姚雀華伏在榻上,驚慌的看著姚燕語,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哀求,「不是那樣的!你聽我說……」

姚燕語對杜三娘子說道:「放開她,讓她說。」

杜三娘子依言放手,但還是警惕的盯著姚雀華的舉動。

「是宋岩青逼我的!是他逼我……」姚雀華哭道。

姚燕語冷笑:「如果你沒有什么把柄在他的手里,他又怎么能逼得了你?你為何不去告訴太太?」

「我……我……」姚雀華囁嚅著,又說不出話來。

姚燕語看著她那樣子,便猜到什么逼迫的話根本就是謊話。於是也不再跟姚雀華廢話,只說道:「我今天來,只是想問問你,宋岩青給了你什么好處,讓你幫著他害我?」

姚雀華驚慌失措的看著姚燕語,嘴巴動了動,還是沒說話。

姚燕語笑得雲淡風輕:「你不想跟我說?還是覺得我從紫菱那里問不出來?或者你覺得紫菱會為了自己活命會把你的事情全都扛起來?你也太高看你的貼身丫鬟了吧?」

「我……我和我姨娘的私房錢都在他的手里,他拿了我們的錢去放債……他還說,如果你不在總督府,家里就只有我一個女兒了,老太太和太太都會對我更好,會好好地培養我,將來為我謀一個好的門第……二姐姐,我……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已經去了京城,你為什么還要回來?你知道,你一回來,家里上上下下就沒有人再看我一眼……姨娘也忽然被太太打發出去了,到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說到這里,姚雀華眼睛里的驚慌淡了幾分,卻多了幾分憤怒,「二姐姐你已經那么好了!為什么就不能讓給我一些?我比你長得好,我琴棋書畫,女紅針線哪樣都比你好!為什么她們只看到了你的好卻看不到我?憑什么?!」

姚燕語覺得好笑之極,原來竟是這樣的!

這幾天她一直為這件事情糾結,想不到竟然是這么簡單地理由。

就因為自己回來了,搶了她的風頭?哦,不,還有她和她姨娘的私房錢被人家攥著,他們的利益是綁在一起的。

姚燕語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又問:「雀華,你和你姨娘一共有多少私房錢被宋岩青給攥了去?」

「我不知道……是我姨娘管著,大概……一千多兩銀子吧……」

「一千兩銀子。」區區一千兩,就值得她把姐姐給賣了!

當然,按照市價五兩銀子一個丫鬟的話,一千兩銀子夠買下總督府里所有的奴才了。

姚燕語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自己是該為這對母女的愚蠢而笑,還是該為自己的廉價而哭。

姚雀華看著姚燕語的臉色,又哭道:「姐姐,我知道錯了……求你跟太太說,我以後都改了!我再也不這樣了,我都是受了宋岩青那禽獸的蠱惑,求姐姐看在咱們姐妹的情分上,寬恕我這次吧!」

「你還不算太傻,還知道這個時候來求我。我還以為你會咬牙切齒的把我罵一頓呢。」姚燕語嘲諷的笑了笑。

「二姐姐!只要你饒了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姚雀華趕緊的保證。

「你能為我做什么呢?」姚燕語笑著反問。

姚雀華一怔,然後慌張的說道:「姐姐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姚燕語笑了,好一會兒,她才嘆了口氣說道:「其實我什么也不想讓你做,我只想讓你把這件事情忘掉,別再提及。當然,你也可以不忘,也可以繼續跟別人說是我害你。但那樣的話,恐怕你依然會當成精神失常被關在這座屋子里。我就要回京城去了,我走之後,你還是過你之前的日子。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明白嗎?」

「姐姐還要去京城?」姚雀華這些日子被關在屋子里,外邊的事情誰也沒跟她透漏。

「嗯。」姚燕語點頭,明白了姚雀華害自己的原因,她有些悵惘和失落。

都說人情薄如紙,她之前還不信,現在明白了,她又何必厚待這樣的人。

「姐姐,求你帶我走吧!」姚雀華想要下榻,被杜三娘子再次摁住。

「帶你走?」姚燕語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姚雀華,「為什么?」

「我說了,以後為姐姐馬首是瞻,我可以服侍姐姐的!我針線女紅不錯,我……」

「好了,別說了。」姚燕語心底升起一股厭惡,「這事兒是不可能的,你安安心心的在家里養身子,你的去處,父親自然會為你安排好。」說完,姚燕語轉身就走,多一刻她都不想呆下去了。

「二姐姐!」姚雀華不死心的叫了一聲。

姚燕語頓住腳步,回頭說道:「我不妨在告訴你一句,為了不把你許給宋岩青,父親已經頂撞了老太太一次。如果你還有點良心,就不要讓父親對你冷了心。你自己好自為之吧。」說完,姚燕語匆匆離去。好像這個屋子里有瘟疫一樣。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姚燕語的臉色還沒緩過來。馮嬤嬤見了問翠微,翠微悄聲說姑娘去看三姑娘了。馮嬤嬤再也不多問,只皺著眉頭嘆了口氣,繼續去收拾行禮。

姚延意這幾天一直都忙外邊的事情,寧氏也打點行李准備進京。

總督府這幾日還有上門賀喜的遠親,王夫人和江氏每日忙碌。

好在三日後靖南伯夫人過來道謝,說宋岩青身上的瘡疤都結了痂,有轉好的跡象。宋老夫人聽了,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又把姚燕語叫過去誇了一頓,讓人把自己的體己箱子打開,找出好些她年輕時候的首飾給姚燕語,說是添妝。靖南伯夫人自然也拼湊了些綢緞首飾送了來,宋老夫人一並叫人送到姚燕語的院子里去。

姚雀華雖然沒有出她的小院門,但據看著她的婆子說,這兩天三姑娘好了許多,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之外,還能做做針線活,看看書什么的,基本上已經算是正常了。

忙碌的日子過的很快,轉眼明天就是五月十三了。

這晚姚總督推掉了所有的應酬早早的回來,命廚房准備了一頓豐盛的晚宴,宴席擺在宋老夫人的房里。另外又叫人把衛章叫了來,一家人聚在一起,算是為兒子女兒和准女婿踐行。

姚總督專門吩咐姚延恩,把在家學里讀書的長孫姚盛林也叫了回來。姚延意兩歲的女兒姚萃菡也被奶媽子抱到了王夫人跟前。

姚盛林今年七歲,五歲就進了家學讀書,姚總督家訓及嚴格,家學里吃住樣樣妥當,還有奶媽子小廝跟著,姚家家族里能進家學的孩子也不多,大到十幾歲,小到六七歲一共七八個,孩子們晚上都不回家睡覺,只有各自家里有事的時候才偶爾回來。

姚燕語平日也就逢年過節的能見到這個大侄子,端午節那日忙里忙外都沒瞧見。而且本來男孩子也不怎么進內宅。算起來一年沒見了,這孩子倒是長了不少。

姚盛林跟在姚延恩身後進來,先給老太太和太太請安,又見過江氏,寧氏,然後才過來給姚燕語行禮。

姚燕語是知道今晚姚盛林會來的,所以早早的准備了七顆龍眼大的珍珠,特地叫人綴了金絲送給他,說給他帶在發辮上。

大雲朝七歲的少年尚沒有綰髻,一頭的黑發梳成幾十股小辮總歸到頭頂,攏成一根獨辮垂下來。富貴之家的小孩子發辮上都會點綴珍珠。只是像姚燕語拿出來的這么大的很少見。

江氏見了忙道:「他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用得著這么貴重的東西,妹妹快收起來吧。」

姚燕語笑道:「這是我的心意,不收就是嫌棄了。」

姚盛林接過東西後轉交給母親,然後有模有樣的給姚燕語行禮:「侄兒謝姑姑。」

姚燕語不是見錢眼開的人,相反,對這些珠寶錢財她反而看的挺淡,如果能用這些東西維系一份和諧,其實她也是願意的,錢財等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何必太執著。

當然別為了這些東西來算計。把人當傻子耍,是個人都受不了。

姑嫂幾個說笑之間,姚雀華姍姍來遲。

進門後,姚雀華先去給老太太請安,宋老夫人因為看見姚雀華便想起了宋岩青的病,因而不怎么喜歡。姚雀華又見過太太,王夫人倒是沒什么兩樣,只微笑著讓她起身不必多禮。

姚雀華方過來跟兩位嫂子和姚燕語打招呼。

江氏和寧氏都如之前一樣,含笑讓姚雀華坐了,寧氏還問她身上覺得怎樣,又說氣色比前些日子好了些等話。

姚雀華靦腆的笑了笑,說:「已經好多了,謝嫂子關心。」

姚燕語只是笑了笑,捏了兩顆櫻桃起身去奶媽子那邊逗弄姚延意的女兒菡姐兒去了。

姚雀華臉上勉強堆起來的笑容便有些僵硬,卻不敢多說什么,只捏了瓜籽來輕輕地捏。

男人的那一席設在一架檀木雕玉蘭花的十二扇大屏風之外,姚遠之坐首位,衛章被他拉著坐在身邊。下手姚延意對坐相陪。

眾人先用茶水點心,說閑話,不多時,管事媳婦進來回說酒菜都好了,姚遠之便命開宴。

因為里面有老太太在座,酒菜都擺上來之後,姚遠之起身進來給老太太斟酒。然後親自端起來送到老太太面前。

宋老夫人看了姚遠之一眼,抬手接了酒杯,笑道:「今日是家宴,你也別這么大的規矩了。你在這里,她們娘們兒都不自在,還是去外邊你們爺們兒說話去吧。」

姚遠之知道老太太這是已經原諒他了。果然只要宋岩青的病情好轉,老太太的心里就痛快了。於是笑著陪老太太喝了三杯,方才轉出屏風之外。

姚延恩便又起身執了酒壺進去,給老太太和太太都滿了酒,老太太自然不會跟孫子過去不,便喝了他的酒,命他出來陪貴客說話。所謂貴客,自然是准女婿衛章了。

衛章平日不善言談,姚遠之卻是個能言善辯的讀書人。

天下之事往往互補的多,姚遠之本來就對衛章印象不錯,而且姚家一門都是文臣,如果能跟武將聯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酒席間聊了幾句,姚遠之發現這個悶葫蘆准女婿肚子里還是蠻有些真東西的,不是那種只知道舞刀弄槍的魯莽之輩,於是心里又喜歡了幾分,衛章敬到跟前的酒便一概都干了。

衛章見准岳父高興,自然也高興。任誰都不想跟自己的老岳家把關系搞僵。

里面女眷們也說說笑笑,很是熱鬧。

如果沒有後來的一點小插曲,可以說這是一場極其完美的家宴。只可惜事情總有不足。

衛章因喝多了酒又喝了不少茶,起身去更衣。因為是老太太的院子里,里面又有女眷在,恐怕有所不便,便叫上姚延意一起。

二人起身離席後,姚延意帶著衛章去凈室,身後有婆子端著巾帕水盆等跟上伺候。

片刻後衛章先出來,姚延意因為肚子不舒服,便在里面多呆了一會兒,讓衛章自行回去。

衛章洗了手之後往回走,卻在廊檐下遇到了一身湖藍色衣裙的小姑娘坐在欄桿上靠著廊柱抹眼淚。

這小姑娘看上去不過是十多歲的樣子,身量還沒長開,梳著雙環髻,頭上也是珠翠環繞,一看便不是使喚丫頭。

衛章記得姚燕語有個庶妹,想著定然是她,只是不知為何會在這里哭泣。但他也知道這事兒不是自己能管的,便沒有多說准備直接回屋。

姚雀華卻早早的看見了他,忙起身怯怯的福了福身。

衛章不好太冷漠,便沖著小姑娘點了點頭,腳步沒停直接往前走。

「姐夫。」姚雀華忽然叫了一句。

衛章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腳步還是頓了頓。

「嗚嗚……」姚雀華只叫了那么一句,就掩面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