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穿越災區,毒草救命(1 / 2)

侯門醫女 滄海明珠 5020 字 2023-02-08

就算衛將軍再不想回去,他們也必須盡快趕回。

寧氏和一眾人都沒敢睡,大船上燈火通明,幾十個女人都在等著他們兩個人。

姚姑娘今晚辦了一件大事並學會了一點點騎馬,心情出奇的好。(雖然只是騎在聽話的黑狼身上,身後還坐著真正的主人。)

回到船上姚燕語一疊聲的要茶,嚷著渴死了。翠微忙地上一盞溫熱的茶水看著她家姑娘兩口喝完,忙問:「姑娘,累壞了吧?」

寧氏看著姚姑娘雙頰上的微紅,輕笑著嘆道:「怎么會弄到這么晚?我們都擔心死了。」

「怕什么,小鎮子上的百姓都很淳朴,沒什么壞心眼兒。」姚燕語笑得眉眼彎彎,「我們弄到了十九輛馬車,其中有三輛大車,不比咱們平時坐的馬車差。」

「真的?」寧氏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這小鎮子上還住著什么達官貴人不成?」

「貴人沒有,有個地主老財特別富……」

姚燕語笑著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一屋子女人聽得都哈哈大笑。最後寧氏笑道:「可惜了人家柳姑娘的一片傾慕之情。你若真的是個公子哥兒,咱們就收了她。」

姚燕語呵呵笑著不說話,心想嫂子你倒是真賢惠啊!

之前的惶恐和擔憂都被掀過去,不管怎么樣,天一亮大家就收拾東西轉陸路,然後跟姚延意他們會合,不管是水路也好陸路也好,大家能夠一起走便安心。

當晚姚燕語洗漱後睡了一個安穩覺。

第二天一早天微亮就醒來,輕輕的推開窗戶往外看,恰好看見衛章坐在外邊的甲板上靠著船舷打盹兒,他那個位置,只需一抬頭便能看見她的窗。

江邊露重,一身玄色的長衫被水汽打濕,額頭上散下一縷墨發,凌厲的目光被收攏,冷硬的五官也柔和了許多。原來那么冷漠孤傲的男人,睡著了也有一張溫和的臉。

姚燕語站在窗口看了一會兒,終究耐不住心里的小念頭,轉身拿了自己那件茄紫色的披風輕著腳步下樓。悄悄地走到他的身邊,展開披風蓋在他的身上。

幾乎是披風一落在身上,衛章便醒了,人還沒睜開眼睛便率先出手,准確的握住姚燕語的手腕猛地一轉,便把人扣進了懷里。

「呃……」姚燕語的手臂吃痛,壓抑的低呼一聲,盡量不用力抵抗,讓自己疼痛減到最輕。

衛章這才睜開眼睛看著她,頭腦似乎還不是特別清醒,只是那么看了姚燕語一會兒又慢慢地合上,就那么把人抱住懷里繼續睡。

「嘖!」姚姑娘忍不住嘆了口氣,自己這個樣子若是被寧氏等人看見了,真不知道會怎么想。於是輕輕扭了扭身子,把手臂抽出來,去掰某人扣在自己腰間的手。

「別動。」衛將軍的聲音很低,還帶著沉睡的暗啞。

姚燕語擔心來硬的會激發某人的起床氣,於是低聲哄:「你放我起來吧,你再睡會兒。」

「不會有人的。」衛將軍的手扣的更緊,「冷,讓我抱一會兒。」

感情你丫把我當暖水袋了?姚姑娘瞪了某人一眼,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聽著周圍的動靜。

岸上的樹林里有鳥兒在叫,船艙里的女眷們都在沉睡,連船艙另一面值夜的兩個親兵都呼吸悠長,沉浸在睡夢中。整個周圍一切有生命的東西除了飛鳥和游魚,還有自己,再沒有醒著的。

旅程如風,而你我就是這風中的渺小。許是一粒沙塵,一滴露珠,或者一片漂浮不定的草葉,只有心的驛站會收留你我。

人的心總是在堅定的時候柔軟,在脆弱之中頑強。

好吧,姚燕語緩緩地放軟了身子,側頭靠在衛章的肩上,輕輕地合上眼睛。他的懷抱帶著微醺的火熱,身上有露水的清澈味道,這寂靜的黎明萬籟俱寂,就讓我們沉淪一下吧……

其實也沒安靜太久,在姚燕語想要在迷糊一陣的時候,腰間的手臂陡然一緊,自己已經被抱了起來。

「嗯?」姚姑娘迷茫的睜開眼睛,「你醒了?」

「有人來了。」衛章拉過披風把懷里的人裹緊,看著她散開的長發和迷蒙的眼神,低聲咳嗽了以下,啞聲說道:「你先進去。」

姚燕語靜下心來一聽,岸上山林之後有車馬聲和說笑聲隱隱傳來,便知道是昨晚雇的那些馬車來了。於是起身裹緊了披風,頭也不回的進了船艙。

船上的女眷們陸續醒來,大家匆匆洗漱更衣,收拾各自的行李。

姚燕語綰了獨髻換了男裝出來跟馬夫們打招呼。馮嬤嬤和寧氏的一個隨身嬤嬤過去跟那些人講好了車錢,衛章便和他的兩個親隨則張羅著馬夫們從另一艘船上卸行李。

大小箱子被一個一個的抬出來,按照上面貼著的箋子分別放好,等金環和馮嬤嬤看過之後分類別裝車。

這些車夫們還算有些頭腦,有人昨晚聽姚燕語說有車棚的比沒車棚的車錢高,回去就連夜裝了車棚。雖然簡陋,但好歹也能遮擋一下風雨。馮嬤嬤看過後,說那些臨時裝了車棚的馬車收拾一下勉強可以乘人。

而柳老財給的那三輛大車則被翠微金環等人用心的布置過,寧氏和姚燕語各自用一輛,她們的隨身衣物被褥等放進去,布置的精致舒適。

另外還有一輛車寧氏也叫人收拾妥當,給姚延意和衛章及唐蕭逸三個人睡覺用。

如此又是一天的忙碌,至下午時,兩艘大船基本被半空,寧氏便打發船夫把船駛回江寧,然後懷著惆悵忐忑的心情上了馬車。

身為一個官宦門第嬌養長大的女人,寧氏這還是頭一次有這樣經歷,雖然也強作堅強,但更多的是無奈。相比她而言,姚燕語則淡定了許多,她換了一身男裝,綳著小臉,跟努力頂門立戶的公子哥兒一樣前後張羅,雖然也不怎么成熟,但至少能抵得上姚延意一半。

衛章不時地抬頭看她,眼底都會閃過一絲欣慰的微笑。那個人是他的未婚妻,多好!

天黑的時候,衛章把車隊帶到了桃花壩小鎮上,命一名親隨去官道上等姚延意。姚燕語本來想把鎮子上最像樣的那家客棧給包下來,不料柳老財卻已經派人來請,說已經收拾好了屋子,准備好了酒宴,請姚公子一家不要嫌棄寒舍粗鄙,萬千賞臉,雲雲。

姚燕語想著寧氏和姚萃菡都受不得苦,便爽快的答應了,心想大不了再送那老頭兒一些丸葯讓他保養身體,保證他多活幾年罷了。

入夜時分,姚延意的車隊終於到了。

不過兩三日不見,一向溫潤儒雅的姚二公子已經是一身的風塵,一件山青色綢衫上滿是泥污,唯有目光灼灼,神采依舊。寧氏見了之後便忍不住落淚,差點抱著丈夫嗚嗚的哭起來。

「哭什么?我除了臟點,累點,一切都還好。」姚延意安撫的捏了捏寧氏的肩膀,「有熱水么,先讓我洗一下。」

「有,有!」寧氏連忙點頭。

柳老財果然是一方土豪,家里什么都是齊全的。金環和雪蓮二人服侍姚延意洗了個痛快澡,換了干凈的衣衫出來,姚二公子又是溫潤如玉的儒士一枚。

有姚延意虞部員外郎這個從五品朝廷官的身份在,柳老財更加殷勤備至。

姚延意自然也是長袖善舞,不但說了些感激的話,還拉出了皇上這面大旗,告訴柳老財,他對皇上的忠心自己一定會上達天聽,如果龍心大悅,說不定還會有嘉獎。

柳老財樂得合不攏嘴,差點再偏癱一回。

一夜安睡,讓疲憊的人們重新抖擻了精神。兩支車隊匯在一起,足有四十多輛車,前前後後拉開來,官道上揚起一片塵土,前面看不見後面,後面看不見前面。

天氣悶熱的要命,趕車的車夫紛紛把手巾浸了水綁在頭頂。

車內的女眷們煩躁的攥著帕子抹汗,揮著扇子。

唯有衛章和他的四十多名精兵雷打不動,依然是筆挺的腰板騎在馬上,炎炎烈日下獨成一道風景。

姚燕語怕大家中暑,便把自己調制的有藿香的草葯茶拿出來每人分一包丟進水囊里。

等到中午烈日當頭的時候,姚燕語建議大家躲在樹林中休息;若晚上有月亮,大家可以趁月色多趕路。眾人對這樣的建議都欣然接受,畢竟大毒日頭底下趕路,人受不了,牲口也受不了。

如此走了三日多的平安路程,官道上開始有逃荒的百姓出現。這些人還不算衣衫襤褸,但臉色都泛黃,一看便知數日沒有飽餐過了,因為看著車隊有精兵護衛,雖然眼神中帶著渴望和貪婪,但還好都有理智,沒有公然搶劫。

衛章十分無奈,但還是吩咐下去,全隊警戒。

姚燕語心生不忍,便拉了拉姚延意的袖子,問:「可不可以給他們點吃的?」

姚延意轉頭看衛章,衛章皺眉道:「不可以。如果給了,他們會一直跟著我們。而且人會越來越多,最後,有可能會強搶。」

「怎么官府不管?」姚燕語皺眉嘆道。

衛章冰冷的目光掃過路旁的難民,低聲說道:「這個要到了前面才知道。」

越往前走,遇見的難民越多。

南邊是魚米之鄉,而且金河是南堤決口,這些百姓如果要逃難只能往南。

算起來這也是統治者故意而為,過了金河往北不到兩百里便是雲都城,如果金河北堤決口,整個雲都城都岌岌可危。所以就算是傾覆國力,金河北岸也必須是牢不可破的。

天氣悶熱了兩天,終於又下起了雨。泥濘的官道兩邊的水溝里積滿了水。

放眼望去,一片片田野之中也是白茫茫中偶爾有沒有被湮沒的一兩片庄稼,猶自泛著黃綠,卻也已經是奄奄一息。

姚燕語躲進了馬車里,看著外邊披著蓑衣的車夫揚著鞭子吆喝著牲口,喝罵聲不斷。前面有衛章挺拔的背影,後面有唐蕭逸朗朗的笑聲。姚姑娘不由得嘆了口氣——這是怎樣的一段行程啊!

一場大雨之後,官道兩邊開始有了死屍。頭頂上盤旋著烏鴉,荒地上到處可見臟透了的野狗。

上輩子姚燕語在實驗室解剖過不少屍體,甚至還在實驗室里跟人體器官過過夜,但卻是頭一次見野狗叼人。當親眼看著凶狠的野狗拽著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的屍體往荒地里跑的時候,姚姑娘臉色慘白,差點把隔夜飯給吐出來。

就是這一天,姚萃菡小丫頭第一個開始拉肚子,並靠在奶媽的懷里嗚嗚的哭,鬧著肚子疼。

姚燕語給她診了脈,叫人把草葯包放到水里煮開,又晾到溫熱兌了蜂蜜拿來給她喝,因為草葯里有藿香,味道不是很好,小丫頭哭著鬧著,說什么也不肯喝。

寧氏心急如焚,不停地抹眼淚,姚延意見了只想發脾氣,甚至後悔這次帶著妻女北上。

姚燕語見小丫頭不喝葯,只得示意奶媽子蒙住小姑娘的眼睛,拿出銀針來給她施針。

施針後小丫頭肚子不疼了,姚燕語又連哄帶嚇的讓小丫頭喝了湯葯。並再三叮囑奶媽子不可隨便給她喝外邊的水,又吩咐大家水一定要煮開,看著水花滾一會兒再停火,最好大家都堅持喝葯茶,不然一起鬧起來,就都別走了。

眾人連聲答應,各自為了活命不得不對飲食十分小心。

護衛,女眷加車夫上下一百幾十口子人在姚燕語的再三強調下,只有十幾個人鬧了病,幸好都不嚴重,施針後加了葯茶的分量,堅持一兩天也就差不多了過去了。

只是誰也沒想到的是,開始有牲口出了問題。

起初的時候大家都沒在意,當覺得不好的時候已經有大半兒的牲口開始拉稀,並有兩只驢子打了軟腿,趴在地上吐著白沫,顯然是不行了。

姚延意立刻吩咐人把那兩輛車上的東西分到別的車上,空車栓到有貨物的車後面跟著。

眼見著慶州城遙遙在望,這一大隊人馬總不能因為這兩只毛驢就耽誤了大家的行程。只是那兩輛車的車夫卻如喪考妣的哭天嚎地,守著各自的驢子說什么也不走。

「唉!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事兒!」姚延意叫了近身的隨從來,吩咐給那兩個車夫足夠的錢,算是買下他們的驢子,讓他們不要再猶豫了,趕緊的上車走人。

姚燕語看著連她二哥這樣的讀書人都忍不住罵娘。一時間也愁容滿面。她愁的不是這兩只驢子,而是這幾十頭騾馬驢牛。

幸好去前面探路的人回來說三里路之外有個鎮子,衛章招呼大家抓緊時間趕路,晚上去鎮子上住下,然後找個獸醫來給牲口治病。

姚燕語心想你說的也太簡單了,鎮子上但凡有葯也先給人用了,哪里輪得到給牲口用?獸醫又不是神醫,沒有葯還治個什么病?不過這種時候如果不這么說,恐怕幾十輛車都得趴在這里。

這是一個叫金牛鎮的小鎮子,看街上的樓房屋宇可見也是個繁華的小鎮。只是經過洪災的重創之後,繁華不再,滿目瘡痍。

有些房子塌了,里面的鍋碗瓢盆箱櫃桌椅等都七零八落,零零碎碎的散在街道上。還有沒逃亡的百姓正在收拾屋子,也有無家可歸的孩子窩在大街上撿些不知是什么的東西往嘴里填。

衛章的人在前面帶路,一邊走一邊清理了街道,好不容易尋到一家正要關門的客棧,叫了掌櫃的出來,開了大門。

四十輛馬車自然停不進去,姚延意便以虞部員外郎的皇差身份讓客棧的老板協助衛章的兵清理了一條街道,把車停放好,牲口等都從車轅里牽出來,准備找獸醫來治病。

姚燕語悄悄地拉了一下姚延意的衣袖,悄聲說道:「這種地方就算有獸醫,恐怕也沒有葯可用啊!」

姚延意皺眉道:「總要想想辦法,不然這些牲口都得死在半路上。」

姚燕語沉吟片刻,說道:「我可以用銀針試試,不過我的銀針太小,得找長一些的針。」

「我還從沒聽說過給畜生施針的,你可真敢想啊!」姚延意皺眉。

「總要試試嘛。」姚燕語心道我的醫術就是從畜生身上練的,只是那些都是雞狗兔之類的小畜生,騾子牛馬這樣的沒試過罷了。

「那上哪兒弄足夠長的銀針?」姚延意為難的問。

姚燕語也沒辦法,找葯不容易,找銀針也不容易。

兄妹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出了客棧,姚延意一輛車一輛車的查看,有看車的車夫正蹲在車上吃飯,見了他忙起身打招呼。

姚燕語不經意的回頭,看見那邊燈籠下一匹黑色的駿馬正仰著頭啃一根樹枝上的葉子。

「還是黑狼厲害。」姚燕語不禁感嘆,衛章這匹馬一路上都在自己找吃的,船上帶來的草料都省給了別的牲口,它反而一直都很精神,完全沒有生病的跡象,真不知道是怎么長的。

想起那晚自己跟衛章兩個人騎在它的背上的情景,姚燕語忍不住往黑狼跟前走去。黑狼把一根樹枝上的葉子都啃光了,又低下頭去啃牆頭邊上的雜草。

姚燕語伸手摸了摸黑狼的脖子,嘆道:「它們若是有你一半頑強就好了!」

黑狼輕輕搖了搖腦袋,脖子上的鑾鈴叮鈴鈴響。街道那頭的衛章聽見動靜回頭看了一眼,見是姚燕語在跟他的馬說話,便轉身走了過來。

姚燕語看黑狼吃的正歡,便笑著伸出手去采了一把它啃的雜草,嘆道:「這什么好東西,你吃的這么香?」說著,她把雜草湊到鼻尖聞了聞,登時愣住。

「怎么了?」衛章走過來看著姚燕語捏著一叢綠色的雜草發愣,忍不住問,「有什么不對嗎?」

「這種草這么大的味道,黑狼怎么肯吃呢?」姚燕語把手里的草葉遞到衛章面前。

衛章皺眉,這股味兒的確很怪,不過黑狼肯吃也不是什么壞事,於是滿不在乎的捋了捋馬兒的鬃毛,說道:「說不定它還覺得挺美味的。」

「我覺得這個味道好怪。」姚燕語拿著那把草轉身送到另一匹馬的嘴邊。那匹棗紅馬是唐蕭逸的坐騎,卻對這從雜草聞都不聞,甩了甩脖子,轉頭去啃樹葉子去了。

「看到了吧?」姚燕語問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