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深挖(1 / 2)

侯門醫女 滄海明珠 4588 字 2023-02-08

「這也是她咎由自取。」衛章聽完後淡然冷笑,「就說後院女人多了麻煩多。」

姚燕語聞言不由得笑了:「喲,我今天可算是聽見了一句英明話了。」

「我什么時候不英明了?」衛章已經趿拉著布鞋轉到她身邊去,一只手把人攬進懷里,另一只手又撫在她的肚子上,岔開了這不宜討論的話題:「別家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們管不著,我現在只關心我們寶寶乖不乖?」

姚燕語不知道那根神經不對,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遂那些後院女人的話題丟開,一本正經的問:「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女孩都喜歡。」衛將軍也不傻,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惹夫人不開心?

嗯,意料中的答案,不過姚夫人還是不甘心:「如果這一胎是女孩呢?」

「女孩很好啊,長得像你一樣好看,然後再跟著你學醫術,成為新一代女神醫。等我老了,還可以看見年輕時候的你,多好。」

「那若是男孩呢?」姚燕語繼續追問。

「男孩更好了,我可以帶他練武,教他騎馬射箭。讓他長得跟我一樣英武不凡。嗯,等我老了,你還可以看見年輕時候的我,他還可以替我保護你,讓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豈不是更好?」衛將軍笑眯眯的。

其實這番說辭真的很美好,很讓人感動。只是姚燕語存心找茬,便故意崛起了嘴巴,不樂意的哼道:「哼,什么叫男孩更好?你還是喜歡男孩的是吧?不然怎么會是『更好』?」

「夫人啊!」衛將軍幽幽長嘆,「不得不說我真的很冤枉啊!你這明明就是挖個坑給我跳嘛!可憐我還跳的那么歡天喜地……哎!我希望我們女兒將來千萬別跟你這當娘的學,不然你們兩個人一大一小,這府里可沒有為夫的容身之地咯!」

姚燕語終於忍不住笑了,抬手推了某人一把,哼道:「呸!你這話什么意思?我難道就是河東獅么?!」

「不不不!河東獅哪有我家夫人萬分之一的好?我家夫人最多也是個善於挖坑給人跳的小狐狸而已。」衛將軍忙按住孕婦的雙臂,免得她揮來揮去的,再不小心傷了自己。

「你罵我是狐狸?」

「嗯,就算是狐狸,那也是個美麗勾魂的玉面狐狸。」

「呸!又胡說!」

……

卧室里面嬌聲軟語,笑語連連。外邊,香薷看了一眼旁邊飯桌上已經擺好的晚飯,鼓了鼓勇氣,終於掀開簾子進屋去了。

城郊,一處不起眼的小庄子掩映在蒼翠的林木之中。大雨之後,庄子里的窪地里積滿了水,碎石子鋪成的小路也滿是泥濘。一輛油壁車棚的馬車穿過林間小路,不聲不響的進了庄子。

片刻後,馬車停在粉垣黛瓦的小院子門口,身穿墨色長衫一臉陰郁的定北候蘇玉平從馬車里下來,抬頭冷冷的看了一眼小院子的墨漆大門上陳舊的銅鎖,沉聲道:「開門。」

跟前的老家人忙答應一聲,從腰里拿出一支生銹的黃銅鑰匙塞進了鎖孔里,把大鎖打開。沉重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蘇玉平皺著眉頭進了小院。

這是一道僅比尋常農家小院略精致些的院子,五間小巧的北房,左右各有廂房,院子里青磚鋪地,只種著一棵石榴樹,此時七月末,樹枝上累累碩果已經泛紅,有早熟的幾顆已經悄悄地笑開了口。

蘇侯爺顯然無心看著院子的景致,悶聲不響的進了正屋。

老家人忙跟進去用袖子擦干凈了一把椅子請主子坐了,又要招呼人去弄茶水,卻被蘇侯爺止住了:「別弄那些沒用的了,人呢?提上來,我有話問她。」

「是。」老家人答應一聲,轉身進了東里間。

他掀開東里間土炕上的席子,叩開一道木板,土炕上便顯出一個地洞來。老家人側身下去,沒多會兒的功夫拉著一個發絲凌亂的女人上來了。

女人還穿著來時的衣服,湘妃色杭綢褙子,月白色綾子襦裙,若非面頰紅腫,留著兩個模糊的手印,不難認出她便是定北侯府七竅玲瓏八面逢源的二奶奶孫氏。

老家人把人帶到主子面前隨手一推,孫氏便一個趔趄跌倒在地上。蘇玉平看著倒在地上的孫氏也不廢話,身子往前一傾,直接問:「怎么樣,想清楚了嗎?」

孫氏冷冷的瞥了蘇玉平一眼沒說話。

「你不會天真的以為你娘家會保下你吧?」蘇玉平冷笑道,「我勸你別做夢了。你告訴我那些毒葯是誰配的,或許我還能讓你少受些罪。」

這幾天孫氏在這小庄子里的地洞里,不僅僅缺吃少喝,而且還跟老鼠作伴,從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的她哪里受過這種苦?能堅持這幾天,無非是心里懷著一定要活下去的念想罷了。

是的,她一直在等著娘家人來救命。她堅信她這些年為了娘家明爭暗斗,做了那么多事,父親和叔父一定不會讓自己慘死。

蘇玉平看她不說話,又冷笑道:「孫家跟四皇子暗通款曲,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你雖然是個婦道人家,但也算是個有見識的,應該知道萬歲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皇子與權臣勾結,謀取皇位。你說,我若果把手里的一些證據送到大理寺,孫家會怎么樣呢?」

「你胡說!」孫氏咬牙道,「你若有證據,早就送上去了,何必等到此時?」

「早?」蘇玉平冷笑,「早幾天你還是我定北侯府的二奶奶,孫家倒霉,我侯府有什么好處?」

「現在我也是定北侯府的二奶奶!」孫氏哼了一聲,為了顧及蘇瑾宣的將來,蘇玉安並沒有休妻,現在對外的說法是孫氏患了怪病,送庄子上修養去了。

雖然這只是權宜之計,但孫氏也知道自己就算是死了,也是蘇玉安的正室妻子,也要按照正妻的禮儀風光大藏。否則他蘇玉安唯一的兒子將來就會被人詬病,沒有出頭之日。正是咬住這一點,孫氏才有這般底氣。

蘇玉平冷笑道:「你哪里來的自信?因為宣兒?」

孫氏一怔,此時她才陡然明白,眼前的人是蘇玉平而不是蘇玉安。自己的兒子再好,也不是蘇玉平的骨肉。

「宣兒很不錯,只可惜攤上你這個陰險毒辣的母親——前程堪憂啊!」蘇玉平冷笑。

「怨有仇,債有主。我做的事情跟孩子沒關系!他再不濟也是你的侄子,你不能對他下手!」

蘇玉平頓時暴怒:「那你就能對我的兒子下手?害了一次還不夠,還要來第二次,第三次!你這種毒婦就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孫氏被蘇玉平瞬間爆發出來的怒氣給震了,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蘇玉平的怒氣也一發不可收拾,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抬腿朝著孫氏的肚子狠狠地踢了一腳。

一個常年練武之人,又是暴怒之下。這一腳的威力可想而知。

孫氏『嗷』的一聲慘叫被踹出去,『砰』的一聲,脊背撞到牆角,整個人又彈回了兩步,腹背的劇痛讓她痛苦的蜷縮了身子,嘴唇被叫破,鮮血順著嘴角緩緩地流了出來。

「你可以不開口,我今天有的是時間。」蘇玉平看著緊咬著嘴唇的孫氏,冷聲說道:「而且我還帶來了幾樣好東西給你試試,讓你也嘗一嘗什么是蝕骨之痛!」

蘇玉平說到做到,接下來孫氏受到的痛楚前所未有。她到底不是金剛不壞之身,身體的痛苦和精神的折磨雙管齊下,最後還是把提供毒葯之人給供了出來。

當然,如果蘇侯爺連這么個女人都對付不了的話,他以後也沒什么臉面做蘇家的家主,更沒臉面在雲都城混下去了。

下午,大理寺便接到了定北侯府的一張狀紙,狀告雲都城西門街一家名曰『善濟堂』的葯鋪,告的是他們泯滅天良,配制巨毒,害人性命,謀奪錢財之余又利用毒葯控制仕宦家族,以圖謀不軌。

按說,大理寺接受定北侯夫人被府中下人陷害下毒一案,本就應該查明毒葯的來源。只是因為封岫雲的死和孫氏被暗中囚禁,侯府交上來的人犯不過是負責傳話奔走的小廝和婆子,連最先拿到毒葯的人也說不清楚對方的身份。下人只招供出每次都是上面約好了時間地點,他們只負責給錢拿葯,其他一概不知。所以才有了以上,蘇玉平才不得不去私下審訊孫氏的事情。

善濟堂葯鋪是三年前開的,初時只是個小鋪面,後來還被莫名其妙的砸了一次。店鋪的掌櫃的當年也沒報官,就那么忍氣吞聲的堅持下來了,這兩年葯鋪的生意漸漸地好轉,因為他們家的葯算得上是貨真價實,所以在雲都城里也混出了一點小名氣。

只是再有名氣也沒用,大理寺卿賀庸接到定北候送來的狀紙之後,立刻派人下去先封鎖了葯鋪,再把葯鋪的掌櫃及坐堂先生等主要人員全部拿下,也不等明天了,當時就開膛審訊。

審了一番才知道這葯鋪的所有成葯方子都是東家配的,這坐堂先生也是東家的遠房侄子。再問東家何在?坐堂先生答曰:我們東家是北關大營里的軍醫。

軍醫?!大理寺卿頓時愣住,怎么又扯到軍醫的頭上去了?

不過賀庸身為大理寺卿本就要處理重大刑獄案件。而且定北侯府的案子一開始就沒往刑部送,一來是案件復雜,牽扯到內宅之事,往深處審的話還要牽扯到姻親各族,關系著實復雜;二來也是因為牽扯到毒和葯,便會跟太醫院,國醫館的人打交道,大理寺卿的身份更合適些。最關鍵的是,刑部侍郎孫寅是孫氏的親二叔,蘇玉平傻了才把這案子交給刑部去處理。

這些原因賀庸不用問也猜到了幾分,他也深知蘇侯爺的決心,所以即便牽扯到軍醫也不能含糊。這案子若是查不清楚,蘇侯爺可有的是辦法自己弄清楚,到時候他這把大理寺卿的椅子就不好坐了。

所以,啥也別說了,下令拿人吧。

這邊大理寺派往北關大營拿嫌疑犯的人馬在玄武大街急匆匆穿過,驚得街上的百姓們四散開來。也擋住了姚燕語及阮氏蘇玉蘅等人乘坐的馬車。

「怎么回事兒?」和姚燕語同乘一輛馬車的蘇玉蘅皺起了眉頭,抬手掀開車窗簾子往外看。

「回夫人,據說是大理寺的人去拿人。」跟在馬車外邊的白蔻回道。

蘇玉蘅納悶的問:「拿什么人?怎么連錦麟衛都驚動了?」

白蔻遲疑的回道:「這個就不知道了,要不奴婢派人去打聽一下?」

「算了,回去再說吧。」蘇玉蘅擺擺手,示意先回府再說。

街上的騷亂很快過去,馬車繼續前行。回到將軍府後,姚燕語下車的時候按住想要攙扶她的蘇玉蘅,勸道:「累了大半日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蘇玉蘅笑道:「我無礙的,倒是看姐姐臉色不怎么好,是不是那邊侯府人多氣味不好給沖著了?」

「我只是想到蕭太傅在國醫館住著的那些日子,心里犯堵罷了,回去睡一覺就好了。」姚燕語說著,下車後又吩咐申姜:「送夫人回府去。」

申姜答應著趕了馬車送蘇玉蘅去前面的唐將軍府。

姚燕語回府,香薷等幾個丫鬟立刻上前來把她身上的素服除下,香湯沐浴後換上家常襦裙,又奉上壓驚養神的湯水給姚燕語喝了半碗。便聽見外邊翠微的聲音:「夫人怎樣了?」

外邊小丫鬟給翠微請了安,回道:「夫人在里面,四夫人快請進。」賀熙,唐蕭逸,趙大風,葛海四個人是按照年齡從大到小排下來的,所以現在的翠微被家里的下人稱呼『四夫人』。

翠微進了內室,見姚燕語歪在榻上,便上前問道:「剛下車的時候瞧見夫人的臉色很是不好,可有什么不舒服?」

「已經沒事了。」姚燕語笑了笑,心想按說自己是個見慣生死的人,應該是個硬心腸,真是不知道這兩年是怎么回事,竟然越來越見不得喪事,或許是懷孕的緣故,讓自己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翠微又勸道:「我瞧著靖海侯夫人雖然面帶疲憊之色,但氣色還好。夫人不必為她擔心。況且長公主自然不會白瞧著,早就派了得力的管家娘子過去幫忙了。」

姚燕語點了點頭:「我知道。其實我擔心也沒用的,這些事情我本來也幫不上什么忙。」

翠微輕笑:「夫人現如今有孕在身,那些雜事就不要多想了。」

「我知道。」姚燕語把手里的茶盞遞給香薷,又問:「翠萍今日去定北侯府了嗎?」

「早就去了,這會兒也該回來了。」翠微話音剛落,外邊就有小丫鬟回道:「萍姑姑回來了。」

姚燕語和翠微相視一笑,嘆道:「這可真是被你說著了。」

說話間翠萍進來,先給姚燕語福身見禮,又朝著翠微福了一福,笑嘻嘻的說道:「給四夫人請安了。」

「呸!快打出去!」翠微笑著啐了一口,「誰是你的四夫人!」

兩個人笑鬧了一陣,姚燕語方問翠萍:「定北候夫人這兩天恢復的怎樣?」

「明顯見好,今兒已經能在床上坐起來了,也能吃飯了。」翠萍把封夫人的情況跟姚燕語細說了一遍,又道:「不過她這身體可是真不行了。這才三十多歲的人,竟像是五六十歲老人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