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2)

下人在收斂屍體打掃戰場,受傷的侍衛和小廝在接受包扎救治。這一次戰斗,只有五人受傷,其中一人傷勢微重,是被黑衣人不小心砍中了馬腿,從馬上摔下來的時候正好磕在石頭上,碰巧磕斷了手臂。

與其說是負傷,不如說是倒霉。這位傷勢最重的英雄不但沒有受到應有的贊譽,反而被同僚們好一陣嘲笑,氣得臉都青了。而那斷了手臂的侍衛最傷心的,是被砍傷的駿馬。那駿馬可是他親手帶大的,對他而言,跟兄弟一樣親切。不過那駿馬並無生命危險,只是還能不能繼續和他搭檔,就不好說了。

在皇帝離京之前,專門遣了劉御醫常駐在瑞親王府,表示對瑞親王妃這一胎的看重。劉御醫自然也是被帶了出來的。水珏為將劉御醫家人也接了過來小住。

劉御醫雖然專長是婦科和兒科,但醫治外傷這種基本的醫術還是有的。劉御醫剛才守著陳凝安,怕陳凝安驚了胎氣。現在就忙著照顧傷員。當看著那一臉苦相的斷手侍衛的時候,他也忍不住笑話了幾句。說還好摔得不重,那斷了的地方養一段時間就會自己長攏,又正好是左臂,不然生活也是不方便的。

這些後續的事,水珏只慰問了一下傷員後就不再參與。她小心翼翼的擦干凈那終於見血的方天畫戟,長吁短嘆了半天,心道她的兵器終於見了血,不再是裝飾了。想必兵器有靈,也會高興吧。

陳凝安挺著大肚子坐在里屋等著,雖說沒看見外面的戰斗,也沒讓她接觸血腥,但心里忐忑是肯定的。特別是水珏親自帶著侍衛小廝出戰,她雖然已經知道水珏的武力值,但仍舊提心吊膽,直到水珏換掉了一身血衣,安然無恙的來見了她,才放下心來。只是這一放心,反而覺得疲憊,而獨自也隱隱作痛。

丫鬟連忙端來早就已經在爐火上溫著的穩胎葯,陳凝安喝下之後沉沉睡去。劉御醫趕忙來診了脈,說沒有大問題,但之後要好好休息才成。

水珏聽了後,松了口氣。這個世界的女人特別脆弱,她還真害怕陳凝安嚇出個好歹來。

倒是林黛玉讓她刮目相看。這小孩居然跑到前院去看小廝們處理屍體,還沒被嚇哭。只能說,小孩子的好奇心那真是無窮的。水珏看她精力旺盛,也不像睡得著的樣子,就干脆差使她去領著丫鬟小廝照顧傷員了。她年紀還小,不避諱這些。現在見多了男人,以後免得被些歪瓜裂棗偷了心神,敗壞了公主伴讀的名聲。

嬤嬤已經對水珏別開生面的教導方式視而不見了。這每天一吐槽,反復吐槽,吐槽多了,就不想吐槽了。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現在嬤嬤已經不會感覺任何不適了。

還好我沒有兒女,不然說不准就按照公主教導黛玉的方式去教導女兒了。李嬤嬤暗自想著。

而水珏出門斬殺黑衣人,弄得血肉橫飛什么,瑞親王府的人都淡定的不得了。水珏很小的時候就親手殺過刁奴,現在不過是殺一些刺客而已,用的還不是什么假山巨石,下人們真是太淡定了。

說真的,水珏用方天畫戟的時候,下人們還有些驚訝。不是驚訝這種武器是大力士用的,而是覺得,長興公主平時的畫風,似乎用一對大錘什么比較合適。就那么砸下去,什么都成了肉餅之類。沒想到長興公主最愛的武器還挺溫柔的。

那些侍衛們跟著水珏出戰的時候,雖說早已經知道水珏的武器是方天畫戟,但他們還是想象著水珏舉著一塊大石頭,「啪嗒」一下,所有人都成了肉餅的樣子。

當然,瑞親王府這么跟肉餅過不去,絕對不是因為天色已晚還沒吃飯,所以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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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珏本來還擔心還會有人來對她們不利,專門安排了人守夜。不過似乎太子真的忽視了這個地方,而大皇子的人也並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多——也有可能大皇子本就沒有把水珏和陳凝安的性命放在眼里。對他而言,需要的只是「太子派人刺殺長興公主和瑞親王妃」這個事件而已。

水珏一覺睡醒,看見的就是她哥那一雙熊貓眼。

「早就聽說,父皇說哥哥像瑞獸,才把瑞獸賜給哥哥。」水珏接過丫鬟的帕子揉了揉眼睛,「果然很像。」

水靖嘴皮動了動,什么話都沒說,只伸手把水珏的手臂緊緊的拽住。

「哥哥,男女授受不親,亂闖妹妹閨房是不對的。」水珏打了個哈欠,「你快去看嫂子,我再睡一會兒。」

「胡說什么,我是你哥,從小把你帶到大的,什么沒見過。」水靖說這話的時候,後面的嬤嬤臉色都變了。

「我沒事,放心吧。」水珏嘆氣,哥哥的精神狀態不對啊,看來已經知道昨晚的事了,「你瞧瞧,我好得很,也沒有受傷。」

水靖這才松開拽著水珏的手,張開手臂,把水珏緊緊的抱在懷里,聲音有些哽咽:「可把我嚇壞了,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水珏聽著水靖後怕的話,鼻子居然也有些酸。水珏把頭埋在水靖勁窩里,「嗯」了一聲。

誰說天家無親情?有了這個哥哥,這一世真不是白來了。

「哥哥跟我說說,外面的情況如何吧。」水珏就著趴在水靖懷里的姿勢,好奇道。

水靖拍了拍水珏的背,松開懷抱,現在神色才正常些。他拿了枕頭墊在水珏身後,又拿了丫鬟拎來的帕子摸了一下臉,才回答道水珏的好奇。

原來皇帝第一次遇襲是真的,當然,那刺客還沒摸到皇帝的帳篷,就被軍士殺掉了。由於沒有留下活口,皇帝自然也審不出來幕後主使是誰,那些人又穿著敵*士的衣服,自然就被當做敵國的刺客處理了。

「這有些不對吧?如果真的是刺客,為了不被發現,怎么也要找一套我們士兵類似的衣服穿?至少也要是漢人的服裝吧?」水珏皺眉,「這樣就算死了,還能挑撥一下父皇和將領的關系。這樣穿著敵國服裝大搖大擺的跑來『刺殺』,他們是傻子嗎?而且敵國正准備投降,如果被發現了派刺客來,不就鐵定投降的談判不可能再進行。」

「妹妹說的是。」水靖面帶自豪,妹妹就是聰明,「實際上是因為西寧郡王一脈不想讓功勞被父皇搶走,所以想要和談。若是和談,父皇去了邊疆之後沒有發生戰事,那么御駕親征就不成立了。就算以後和談成功,也和父皇沒多大關系。畢竟父皇不可能去和談。為此,他們還意圖接受敵國皇室許多不利於我朝的條約。」

「所以那刺客就是父皇自編自導了。」水珏笑了,「不但給了出兵的理由,還能在時候用這個借口把西寧郡王在軍中的親信調走。」

「是的。本來目的只是這樣而已。」水靖眼含諷刺,「當時我和大哥並不是與父皇一路到達的。父皇遇襲的時候,我和大哥分別在兩路不同的軍隊中慰問將士。父皇遇襲的消息傳出後,無論是軍隊、京城,都有了不小的騷動。就把父皇惹惱了。」

水珏笑了:「稍稍冷靜些,就知道那遇襲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傷到父皇。會心動的,是那些對父皇、或者說是對皇位特別在意的吧?那種把父皇的死在心中想了千萬遍的?我猜猜……是不是父皇得知後大怒。」

「表面上沒有。」水靖覺得口有些渴,叫下人泡了一杯茶,「表面上完全沒提這事。」

水珏緊了緊披著的毛皮披風,又把被子往上面拉了拉。雖然燒著地龍,開門的那一剎那,還是有冷風呢:「心里肯定很生氣的,不然也不會出這種招數。」

「是啊。」水靖眼神有些恍惚,「妹妹,你說父皇這種用死訊試探兒子的心,有意思嗎?」

「沒意思。」水珏毫不猶豫的回答道,「父皇活著的時候,我敢肯定,他的兒子們沒有一個會打他的安危的主意。但是他要是死了,還不准別人為自己打算嗎?若真是不打算,那就是蠢了吧?」

「是的。」水靖眼神漸漸清明,「所以這是沒意思的事。」

「哥哥上次不是跟我說了個笑話,說一個窮人被酒樓趕出來,指天發誓,說若是他富有了,一定會被酒樓低頭哈腰畢恭畢敬的接待。而後他富裕了,果然被酒樓低頭哈腰畢恭畢敬的接待?其實酒樓畢恭畢敬接待付得起錢的客人,趕走吃不起飯的窮人,這本質並沒有改變。父皇活著的時候,我們畢恭畢敬;父皇若是死了,我們也要為自己打算。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所謂有沒有異動,不過是相不相信他有沒有死而已,動與不動的人,本質上沒有區別。」水珏搖了搖頭,「所以父皇試探什么的,真是沒意思,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還被人利用了,真是可笑可悲。」

水靖愣了一下,敏銳的抓住了水珏話里的關鍵點:「保衛這里的不是太子的人?」

「不是太子,是大哥。」水珏冷笑,「說不准也是大哥誤導太子率兵沖擊兵營。」

水靖恍然大悟:「怪不得太子在看到父皇的時候一臉憤怒。他打的旗號是有人挾持父皇,意圖對父皇不利。說不定他是真的這么想的。」

水珏嘆氣:「無論他怎么想的,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我會去向父皇求情的。」水靖神色有些疲憊,「或者會被罰跪吧。」

「那哥哥得穿厚些,在膝蓋上帶上厚墊子。」水珏不悅道,「這幾天天氣又冷了,看今天這天氣,說不准還會下雪。」

「我知道的。」水靖將溫度剛好的差一口灌下,「我去看看王妃。」

「快去吧,嫂子也是嚇壞了。」水珏又打了個哈欠,「我再睡會兒。」

說完,水珏就把披風一扔,縮回了被子里。

水靖神情寵溺的給水珏掖了掖被子,小聲吩咐了下人幾句,這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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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珏兒嚇壞了吧?你王妃肚子里的孩子還好嗎?」水靖進了御書房的時候,皇帝正低頭看著奏折,頭也不抬道。

「妹妹喝了安神葯,正睡著。孩子還好,王妃醒了一會兒,喝了葯又睡了。」水靖看著似乎瞬間老了幾歲的皇帝,心情也不由沉重了些,「父皇也注意休息,別太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