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2 / 2)

「這些帖子都是廢太子的……不,不是廢太子,是誅殺太子的。」皇帝合上奏折,平靜道,「你說,朕該殺太子嗎?」

水靖握著拳頭,慢慢跪下:「兒臣曾經勸過太子,不用和大哥置氣。太子貴為一國儲君,只要安安穩穩不出錯,大哥即使有再多人支持都沒用。」

皇帝低下頭,看著水靖的神情晦暗不明:「你還真敢說。那么太子……說什么了。」

水靖趴下磕了三個響頭後,才道:「太子說,孤和你們是不同的。孤只有父皇,孤的父皇不只是父皇,更是父親。聽到那句話之後,兒臣就知道,用什么話勸說太子,都已經沒有用了。」

皇帝雙手顫抖:「可是,他這個兒子卻要來殺朕這個父親!」

「兒臣也對太子有頗多微詞,」水靖面無表情,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直白的話會觸怒皇帝,「但太子再有諸多罪行,兒臣唯一不相信的就是,太子會對父皇有殺害之心。」

皇帝目光炯炯的看著水靖,水靖背挺著挺直,頭卻低低垂下。

「兒臣不想讓父皇難過。」水靖聲音中帶著哽咽,「雖說兒臣找不到證據證明現在所說的話,這一切都是兒臣主觀感情的判斷。但是兒臣就是這么認定的。」

「你去外面跪著吧。」皇帝重新低下頭,擺了擺手。

「謝父皇。」水靖再次磕了三個頭,然後走出御書房,在宮門外的台階下跪著。

皇帝呆坐了半晌,折子卻一直沒有翻動。他突然道:「外面的天是不是很陰沉?」

「是的,在下小雪了。」一直當著布景板的太監總管趙益回答道。

皇帝又繼續呆坐著。又過了一會兒,皇帝道:「叫人去給水靖拿斗笠和斗篷,再拿一個笑的暖手籠讓他帶上,別凍壞了。」

「是。」趙益躬身退下。

果然一直以來不得罪瑞親王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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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珏進宮的時候,看著跪在台階前的水靖的斗笠和斗篷上已經積了薄薄一層雪。

水靖見水珏到來,忙悄悄將斗篷掀開一條縫,露出里面小巧的暖手籠。

水珏的視線落到石階上。雖然水靖出門的時候就已經坐好准備,小腿到膝蓋上綁著的護腿的墊子最下面是厚實的牛皮,牛皮上面封了好幾層的羔羊皮,水靖出門的時候說走路都困難。但是畢竟下雪了,地面有些濕冷,水珏還是擔心的。

不過做戲要做足套,她擔憂的看了水靖一眼,做出一個泫然欲泣的表情後,就讓人通報皇帝。

後宮女眷不能進御書房,但這不包括皇帝的骨肉。所以水珏是可以進去的。

水珏進了御書房洗禮後還未站起身來,就聽皇帝道:「珏兒,你是來給水靖求情,還是給太子求情。」

水珏啜泣道:「女兒不是來求情,而是將查到的實情告訴父皇。」

「哦?什么實情。」皇帝問道。

水珏跪下道:「在面對刺客的時候,女兒親自領著侍衛出門的。」

「沒傷到吧?!」皇帝忙放下奏折。

水珏搖搖頭:「女兒出去的時候,那刺客說是奉太子哥哥之命。」

皇帝嘆了口氣。水珏這話聽著好像是告狀,實際上也是求情來著。若是要遮掩身份,何必說奉太子之命?若說是奉太子之命,何必穿上夜行衣?況且水珏和瑞親王妃都是局外人,太子連賢親王都只是軟禁,何必要對這兩人痛下殺手?

若說太子是故意做的這么明顯,去嫁禍其他人,也是不可能的。有了太子沖擊兵營的事,就算事後查出來有別人的欺騙,但為了堵住天下悠悠眾口,這太子之位也必定廢去。

在他的操縱下,太子如今的局勢正好,不需要做這種魚死網破的事。

「你也去外面……」皇帝停頓了一下,「在外堂跪著吧。」

「謝父皇。」水珏還以為自己能和哥哥跪在一起呢。不過屋內確實暖和的多。

水珏出了御書房,在宮殿外堂正准備跪下的時候,趙益親自拿了個墊子過來:「皇上說了,公主身體弱,又受了驚,跪在墊子上就好。公主累了可以跪坐著,等人來了,老奴會讓人提醒公主的。」

「謝趙公公。」水珏跪在軟乎乎的墊子上,心想,皇帝果然還是對兒子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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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水珏跪著也有一個時辰了,這讓水珏十分擔心門外跪的更久的哥哥。

這時候,勇親王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然後就聽見里面又哭又鬧又是摔東西,不久之後,勇親王出來了,眉眼間帶著得意:「長興,起來吧。」

水珏差點忍不住用看傻逼的眼神看勇親王。

「本王已經在父皇面前求情,你和老四可以起來了。」勇親王補充了一句,然後使喚宮殿里的小太監去扶水珏。

水珏緩緩站起來,身體晃悠了一下,似乎是腿跪麻了。她不顧現在還在宮中,也不顧正溫和的笑著想對她說什么的勇親王,轉身就朝著宮殿外面快步走去。

勇親王本想還關懷幾句,見水珏連對他行禮都不顧上,轉身就去看水靖,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氣。他心里想著,這長興果真如母妃所說,沒有教養。

勇親王既然要做人情,自然加快了腳步,然後讓快成了雪人的水靖也站起來。即使有斗篷御寒,水靖也覺得渾身快沒知覺了。

「身上寒氣重,讓其他人來扶就好。」水靖見水珏一臉陰沉比他身上的寒意還重,忙寬慰道。

「我來扶。」水珏和小太監一人扶一邊,「我帶哥哥回府了,大哥慢待。」

「回去吧,別得了風寒。」本來帶著口諭讓這兩人起身,想得個人情的勇親王,就這么被兩兄妹忽視了,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不過他現在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倒也好說話,也沒非拉著都快暈倒的水靖東扯西扯,非要扯的人家倒地不起請御醫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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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走了?」皇帝閉目養神。

趙益道:「瑞親王、長興公主和勇親王都走了。」

「趙益啊,老大求情的時候說,太子試圖弒君,罪無可恕,但本朝從未有過殺皇室中人的先例,為了朕的名聲著想,懇求朕放過太子。」

「而水靖和珏兒求情,則是直說根本不相信太子弒君。」

「你說,這差距在哪?」皇帝冷笑。

趙益低下頭。這問題肯定不是讓他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