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風落把車開進地下城。
偌大的停車場里停放著一排排的豪車,酷炫拉風的改裝賽車更是比比皆是。
每到月底,地下城的娛樂盛事會吸引無數的貴圈玩家蜂擁而至。
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豪門子弟,無論是穿著打扮,還是顏值氣質都為地下城的夜晚增色不少。
「風落,你帶她們去墓園。」
說完,馬修就拉開車門,徑直走下車,然後站在車外,透過玻璃,看了一眼坐在後座的阿葵。
深深地看向那張冷漠的臉,他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話到嘴邊還是沒有再開口。
然後帶著幾分無奈,快速地轉過身,朝電梯口走去。
「葵葵,你就不能順著大哥一點兒?你們好不容易才重新在一起……」
言風落的話被阿葵直接一個眼刀飛過去,應聲而斷。
她冷冰冰地看著他,「我回來只是因為交易,和以前的情分沒有半毛錢的關系。還有,我和他以前也沒有在一起過,所以請你不要胡亂說話。」
夏冷心不清楚他們之間的感情糾葛,但是聽到她如此絕情的話,心里還是有些同情馬修。
至少在她看來,馬修對阿葵是真心的。
言風落憤憤不平地看著阿葵,「這么多年,大哥為你做的事情,難道你都無動於衷嗎?」
阿葵的臉上沒有浮現任何表情,像是一尊完美的雕塑,亦或者是一幅精致的圖畫。
毫無生氣的美,宛如枯萎的花,散發著濃濃的死寂。
她沒有理會他,然後牽著夏冷心走下車。
「你們等等我!」
言風落急急忙忙地熄掉火,然後拔出車鑰匙,用力地甩上車門就朝她們追去。
阿葵轉過頭,「別跟來。」
言風落抄著手,很不爽地說道:「我只對你們的安全負責。」
「墓園里的監控攝像頭不下100個,哪一個死角能讓我們有機會逃出去嗎?而且慕家的逝者都埋在那里,難道我還能把它們全部都挖走?」
阿葵的臉上是淡淡的嘲諷之意,讓她看上去多了幾分人氣。
「你怎么喜歡曲解別人的意思?大哥對你的好,完全被當成驢肝肺。我都替他不值。」
言風落放下手,然後握緊拳頭,沖到阿葵的面前,激動地為馬修打抱不平。
「收起你們自以為是的感情,我不需要。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付出了就貪心地想要回報。這種強迫式的好,我為什么要接受?難道因為他對我好,我就必須跪在地上感恩戴德?」
噼里啪啦的一長串話,阿葵居然能面不改色,中途完全不帶停頓。
言風落被劈頭蓋臉的話,堵得面色難看。
阿葵沒再看他,拉起夏冷心就走。
望著她們的背影,他氣得一拳打在停車場的牆柱上。
潔白的牆壁上頓時砸出一個小坑兒,被震裂的粉末撲簌簌地掉落在地上。
「我們現在去哪里?」
阿葵走得很快,夏冷心為了跟上她的腳步,幾乎是小跑前行。
她漸漸地放緩腳步,「我們去墓園,那里有我們的家人。」
「哦,要不要准備一些香蠟紙錢?」
「不用。時間太倉促,今天就是帶你去見見他們。以後有機會再好好祭拜吧。」
推開雕花鐵門,這里就是墓園。
空氣里全是沉寂、肅穆的味道,潮濕陰冷,甚至連四周的花兒都是凄厲之色。
她們走了進去。
「這是爸爸、媽媽的墓,活著的時候沒能在一起,死後卻葬在了一起,希望他們不會責怪我。」
阿葵拉夏冷心跪在墓前。
白色的大理石墓碑上,鑲嵌著兩張照片,雖然是黑白的,但是依然能看出他們的風姿卓越。
男的俊美有型,女的溫婉高雅。
這兩個人就是她們的父母嗎?
夏冷心的記憶里對他們毫無印象,因為她們剛一出生,在醫院里就被綁匪偷走了。
阿葵從包里拿出1個撥浪鼓,紅色的木棍,鼓面上是一只小烏龜。
「這是媽媽最心愛的東西,現在交給你。」
夏冷心接過它,拿在手中搖了搖,發出清脆的聲響。
似乎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她的耳邊經常能聽到這種安心的聲音。
「其實,我也有1個一模一樣的撥浪鼓。」
阿葵低著頭,陷進遙遠的回憶里。
那時,阿葵已經6歲,到了懂事的年紀。
她知道媽媽不愛她,因為媽媽從來不會對她笑,也從來不抱她。
雖然不笑樣子也很美,但是她更希望媽媽能溫柔地抱抱她,親親她的小臉蛋。
有一次,她偷聽到爸爸和媽媽的爭吵,才知道原來她還有1個雙胞胎妹妹。
「你這樣對葵葵不公平。」
爸爸好言相勸,但是媽媽卻意外地變得很激動。
「公平?那我的心兒呢?她現在在哪里受苦,我都不知道。我的心每天都在煎熬,一看見她的臉,我就想起下落不明的心兒。誰來對我的心兒公平啊?」
「我已經盡力……」
「我不想聽!」
媽媽捂住耳朵,默默地淚流滿面。
結果,他們又鬧得不歡而散。
從門縫里,她看見媽媽從盒子里取出1個撥浪鼓。
撥浪鼓被保存得很好,被媽媽有一下沒一下地轉動著,發出咚咚咚地脆響,像是溫柔的童謠,溫暖著寂寞的童年。
那是屬於冷心的撥浪鼓。
這是阿葵第一次發脾氣,她把自己的撥浪鼓扔進池塘里。
看著它不斷地下沉,她又開始後悔,撲通一下就跳進水中,想把它找回來。
結果,她差點兒溺水而亡。
醒來的時候,她看見了媽媽擔心的臉。
她暗自竊喜,心想媽媽還是關心自己的。
「媽媽,我的撥浪鼓不見了。你能把妹妹的撥浪鼓給我嗎?等她回來,我就還給她,好不好?」
最後,她終於得到了撥浪鼓,卻再也看不見媽媽搖著撥浪鼓的溫柔。
漸漸地,她不再主動親近媽媽,也不再對任何人笑。
那個撥浪鼓,她也沒再碰過。
她12歲那年,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她卻一點兒都不開心。
因為那也是妹妹生日,媽媽會躲在房間里,不見任何人。
爸爸也為這件事和媽媽吵過無數次。
後來,她便不再期待過生日。
沒有祝福的生日,只能更加證明她被媽媽嫌棄的事實。
吹滅蠟燭,她在黑暗里靜靜地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