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高一初來乍到時,所有的女孩兒都各自端著自己的心思。那個人穿了耳洞,打了耳釘,該不會是不良少女吧那個染了酒紅色頭發的好大膽啊,難怪今天早上看到教官似乎攔住了她在問話。那一個同學竟然違反校規,穿了板鞋,據說早上還是讓附近男校的學長騎摩托車帶來的,這么早戀耶。所有好的,不好的,全都回盪在熟人之間的耳語,陌生的氣息讓孤身一人的紀蔓璃心里或多或少害怕的。就連一向看起來沒心沒肺的邵菉,初次上台自我介紹的時候,也口齒不清的結巴。

大約是過了三四個禮拜,班上的同學之間便漸漸熟了,自然而然的發展出了小團體。其實在剛入學時,原本在同一個初中的人早已先打成了一片,剩下零零散散的幾個,都是後來才熟識的。

紀蔓璃一直記得,高一那一年,對柏笙而言相當難熬。對於心思細膩的女孩子們,一個不經意眼神,一句無心的語句,都可能讓原本就尚未堅固的情誼變質,直至破裂。在女校生活確實是件考驗心性的事情;若是表現高冷些,他人說你傲慢;若是裝的親近些,他人就說你自來熟,幾乎每日都在經歷著淬煉,努力將自己融入團體之中,努力將氣氛變的和諧。哪怕事實上在師長看不見的地方腥風血雨,波濤暗涌。

柏笙就是那所謂他人看來傲慢的人,當初在自我介紹時,她站在台上整了整自己純白的運動服,接著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柏笙。」然後以緩慢而不帶一絲起伏的語氣說道:」各位好,我叫柏笙。」便直接下台了。

那時候班級導師的臉色瞬間就僵硬了,畢竟她一開始苦口婆心交代所有同學,上台時除了自己的姓名之外,還要一並介紹喜好、家庭成員、未來志業走向、想成為的班級干部等等。然而柏笙只用了七個字結束了自我介紹,無疑是甩了班導一個巴掌,而且甩的極為響亮。

當然,班導也不過在幾個臉色變化間又收拾好了情緒,然而這一件事情自然讓柏笙在眾女孩的心里留下了壞印象:」這人真跩。」

不過日後提起了這件事情時,幾個老友倒是表明了自己當初並不覺得柏笙傲慢,都認為柏笙這人挺特別的。尤其是紀蔓璃,當初總認為興許柏笙身上藏了些秘密,不願讓她人知曉,進而展現陰郁而沉穩的模樣。即便後來她提出這一看法時,被其他幾人笑說那是校園言情小說看多了,然而在那個時候,柏笙心里確實壓抑了不少東西。

因此當初,當柏笙一人賴在桌椅上,靜靜的看著手中那本波特萊爾的惡之華,遲遲不肯動身前往等會兒要上課的教室時,只有紀蔓璃會拎著她的水壺、筆袋,課本,踩著她粉紅色氣墊運動鞋來到柏笙面前,輕聲地問柏笙說道:」同學,快上課了,在不去教室就來不及了,遲到的話會被劃記的。」

記得她第一次這么做時,柏笙只是闔上了她手中的書,嗯了一聲表示回應,接著慢吞吞的收拾上課用具。紀蔓璃當初心里其實挺難過,畢竟她也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女孩,讓人這般近乎忽視的對待自然不能接受的。幸虧紀蔓璃脾氣向來不錯,不踩到底線定不翻臉,她也不過是擠出了一個微笑回應柏笙。

當年的柏笙幾乎見不到如今溫和如水溫婉如詩的模樣,小柏笙與柏大廚唯一的相似處,似乎只有在嘴唇緊抿,思索著苦惱的那個表情。

後來那一次,紀蔓璃與柏笙一起遲到了,當老師問他們兩人遲到的原因時,紀蔓璃自然是一聲也不吭,而柏笙,柏笙卻是直勾勾的看著老師,無所畏懼。

興許老師讓兩個小新生的倔強模樣給說服了,最後也沒有在點名簿上劃記,但自此之後,全班都知道,紀蔓璃與那個不說話的傲慢家伙是一掛的。

於是高一那一年,柏笙最為冷漠而拒人千里之外的那一年,紀蔓璃所有在學校里頭的作息,都與她綁定了。不過與不同於柏笙,紀蔓璃溫和的個性自然讓她在一群敏-感的女孩中找到了更多朋友,與白樺齊瑄邵菉等人便是在高一入學的第一個月就熟稔了。

然而柏笙這人與誰都不同,她如同一塊千年寒冰,在手里捂上五日十日也絕不融化。當紀蔓璃第五次來到柏笙身旁,輕聲提醒柏笙她該去上課時,柏笙卻首見的輕嘆了一口氣,目光看向前方的黑板,緩緩地向紀蔓璃說道:」學藝股長,我有能力自己去,不勞你費心。」

這還真是柏笙有史以來對紀蔓璃說過最長的一句話,紀蔓璃的表情像是受到了甚么污辱似的,眸中漾起了水氣,前排四顆牙齒咬住了下唇,瞪著柏笙不發一語。

柏笙自然沒有在意她,拿起了自己的帆布筆袋,起身,將椅子推進了桌子底下。

「妳!」這時候,紀蔓璃從牙縫之中出了一句話:」我每次都等你,有時候還遲到,你不感謝我我也沒有計較,可是,你現在這是甚么態度!」

活該沒有朋友!紀蔓璃在心里頭補充道。

「讓你等我了?」柏笙挑眉道,臉上的表情有些陰郁:」我讓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