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領導圍坐的桌子邊上，最多可以坐下八個人。目前也就坐了七個人，前面兩個領導發言之後，坐在最上位的領導，轉向了坐在他身邊的一位女子。這位女子看上去四十左右，發型已經換過了，今天的她，烏黑短發瑩亮，側分的弧形斜劉海旁著臉型，使得她的臉型顯得比平時更為修長，也讓她的女人味更加濃郁。

這一點，在座的男領導們都已經注意到了，如果是換做其他女子，這些男領導很高興跟她開幾句玩笑，調戲幾句，相信會是非常美妙的感覺。可問題是，在這個會議室內，七個人，只有一個人的職位比這個女人的位置高，大家都不敢跟她開玩笑。就算是職位最高的男領導，因為非常倚重她，所以也不會跟她開輕佻的玩笑。

這個女領導就是方卉，江中省里的領導。

在剛才那幾個領導發表意見的時候，她一直優雅地低著頭，記下了他們每個人的觀點。這時候，在座者中職位最高的領導，轉向了她道：「方部長，你怎么看？說說啊。」

方卉朝那位領導點了下頭，這才放下了手中的筆，雙臂如玉地折疊放在桌面上。這個動作也同樣很是優雅，她朝那些領導看了一眼後說：「剛才，各位廳長（主任）都說了自己的看法，其中五位是支持由政府來搞，另外有兩位支持由民營企業來搞。我的看法是這樣的，一方面我們國家目前還是公有制經濟占主導，互聯網和信息科技又是重要的新興產業，政府如果完全放手，肯定不現實；但是，另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就是全部政府來搞，會不會讓這塊新興產業喪失生機和活力？我們江中省向來是以發展民營經濟為特色，積累了相當多的經驗和做法。民營經濟最大的特點，就是競爭和活力，會比國有企業更具創新力。而互聯網和信息技術行業，離開了競爭、創新和活力，就不會有長足的發展。所以，我的建議是，在國家還尚未出台有關規定和政策之前，我們要積極鼓勵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一同在這個領域中去闖去試，形成一個良性競爭的態勢，優勝劣汰、發展壯大。」

方卉這話一說，先前發言的領導都相互看著。其中一個領導，又說：「但，假如到時候國家要把互聯網和信息技術這塊，要全部收回去那怎么辦？」方卉看著那個領導說：「那又怎么樣？在國家出台規范性政策之前，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的。去年，華京提出了『國退民進』，這一戰略對我們無疑能起到保護作用。就算，到時候國家要把這塊產業收回去，變成國有壟斷行業，也可以對已經上規模的民營企業進行收購，到時候也為國家積累了技術條件和管理經驗。但是，萬一，國家推進『國退民進』的戰略向縱深發展，主張對互聯網和信息科技全面向民間開放，那么我們江中省就是搶占了先機，站在了互聯網和信息技術的制高點上。所以，今天我們的決定非常重要，關系到一個行業的前景和未來，同時也關系到我們寧州，除了東湖之外，是否可以以一種新科技、新業態為全國、乃至世界所知？」

方卉的一席話，將互聯網和信息科技產業的重要性，提升到了一種新境界、新地位。這讓與會的領導都有些意外。但是，在座職位最高的領導，聽了之後，卻覺得方卉說得特別有道理，他甚至嗅到了一種新政績的氣息。這位領導就說：「我同意方部長的意見，在互聯網和信息科技產業到底姓『國』還是姓『民』上，我也覺得不要過早下結論。我認為，在華京方面沒有出台具體規定之前，我們江中作為全國民營經濟的領頭羊，要秉持敢闖敢干的精神，鼓勵國有和民營一起干。對這個新產業，我只有兩點要求：一是放活；二是做大。不論是國有企業去做，還是民營企業去做，都鼓勵他們要充分競爭、脫穎而出。也許規范性的政策，很快就會出來，在這段政策的真空期間，所有的企業都應該搶占機遇。」

在桌子末尾的秘書「刷刷」地記錄著領導的講話。

從會議室回來，方卉站在自己辦公會的落地窗前，她幾乎喃喃自語地道：「韓峰，今天的會議上，如果我站在國有企業的立場上，可以直接剝奪你從事互聯網和信息技術行業的機會。但是，我沒有這么做。我就是想看看，如今給了你機會，你能不能把企業做起來？如果你做不起來，就是真的配不上徐音了。」

在一所初中的講台上，胖君轉過身，在黑板上寫著一組程序。胖君向來不怎么修邊幅，他的襯衫腰前塞在褲子里，腰後就拖在外面；他的褲腳，有一半還被襪子套在了里面。他轉身之後，身後的學生就開始嘲笑起他來了。胖君能夠聽到下面學生的吵鬧聲，他有一種強烈的挫敗感。他的手指在黑板上移動，但是他的腦海之中，不由回想起了韓峰聲音：胖君，要不跟我一起來干？